第二章

(二)
　　李剛走出辦公大樓，天空已經烏雲密布，稀稀落落的下起了小雨，李剛看了看停車場自己的車子，搖了搖頭，逕直向大門走去。
　　「怎麽辦？」
　　李剛滿腦子都是這三個字，現在局子裏就兩個人能靠的住，老王和小王，老王猛和自己是過命的交情，小王彪在年初偵破壹起販賣兒童案件時，刑訊中失手將犯罪嫌疑人打死了，家裏人擡著棺材在街上遊行，王彪被停職檢查，眼看就要有牢獄之災，自己咬著牙連軸轉了七天七夜，終於在市郊區壹間民房的地下室中找到了四個奄奄壹息的女孩，這才總算是把王彪從罪人拉回到功臣的行列……至於局長……李剛心底冷笑著，靠著裙帶關系上位的書生而已，破案時坐在辦公室不動如山，領功勞時永遠都是沖鋒在前，要不是靠著他嶽父大人的關系，他壹個白面書生，能在五年之內連升三級當上局長？「哎，這就是命，誰讓人家娶了那麽壹個有好老爸的漂亮老婆呢，我們累死累活十幾年，抵不上人家老婆回家給父親撒個嬌啊……」李剛惡狠狠的想著。
　　不知不覺中，已經走到市第壹人民醫院的門口，李剛長嘆了壹口氣，快步走了進去。
　　「劉慧君劉主任在嗎？我叫李剛，預約過。」
　　李剛在七樓內科主任醫師辦公室門口說了壹聲。
　　「劉主任剛出去視察病室，您稍等片刻」，壹個胸前別著「助理醫師」小徽記的漂亮小丫頭笑著迎出門，「李局長是吧，劉主任剛才還說讓我等著您呢。」「沒事，我反正也沒事，哦，妳是新來的」李剛言不由衷的客套著，眼睛有壹搭沒壹搭著看著小丫頭微微隆起的胸部。
　　「昨天剛從別的科室分配過來，我叫方雪，李局長叫我小雪好了。」小丫頭壹轉身就沏了壹杯茶，乖巧的放在桌子上。
　　正在這時，門口從遠由近傳來有節奏的高跟鞋的登登聲，壹聲門響，壹個極為艷麗的女醫生走了進來，白大褂若有知，也應當為曾遮蓋過如此美麗的身體而感到幸運，壹頭長長的波浪卷發，纖細的腰肢，筆直修長的雙腿，從白大褂下露出的黑絲泛著誘惑的絲光，壹雙黑漆高跟鞋生生的俏立著，而更加吸引人的，是壹雙眼角略上翹的丹鳳杏眼，看年齡，又有誰能相信她已經三十五歲了。
　　「劉主任，李局長來了」
　　小丫頭方雪連忙迎上去。
　　「嗯，小雪，妳先去放射室把昨天的片子整理壹下，再寫份報告給我。」劉慧君隨意的點點頭，方雪快步的離開了。
　　「李哥，嫂子的病已經穩定了，現在重要的是不要再讓她受到更大的刺激。
　　」
　　劉慧君客套詞全免，「李哥，千斤重壓，妳可要挺住啊」。
　　「我想挺住，也得妳家張鵬配合啊！」
　　李剛苦笑著搖搖頭「現在局子裏人看我的眼神都像是在看著壹個快死的人。
　　」
　　「李哥，別人不知道，我還不知道嘛，雖然我家老張現在是局長，但局子裏上上下下真正辦事的，全靠的是妳，這兩年來破的大案子，雖然名義上是他掛的帥，但實際上都是妳拿的主意」。
　　劉慧君輕輕的坐在李剛身邊，白玉壹樣的手端起茶杯「李哥，潤潤嗓子」。
　　身邊淡淡的幽香讓李剛有些小小的眩暈，只有真正名貴的香水才會有這種似有似無，柔而不斷，悄入心扉的幽香，「妹子，妳嫂子的病……就全靠妳了，哎，養了這麽壹個孽子，李家家門不幸啊。」李剛定了定神，努力將眼睛從劉醫師的胸領所透出的壹線膩香中移開，「這事情張局也有難處，我理解，換了我，我也得撇清關系。」。
　　「李哥」，市人民醫院內科主任醫師劉慧君輕輕的靠在李剛身邊，翹立的雙乳似離非離的蜻蜓點水般的接觸著李剛的左臂，「妹子有件事，想請妳幫忙……」。
　　「找我幫忙，我現在可是泥菩薩過江自身難保，妹子妳還以為我是以前的那個副局長啊，恐怕過幾天被雙規了都難講哩！」，李剛詫異的望著劉慧君。
　　劉慧君咬了咬嘴唇，看了看門外，悄悄的對李剛說「剛哥，剛才那個小雪妳覺得怎麽樣？」「什麽怎麽樣？」李剛有些莫名其妙「不就是剛剛調過來的壹個助理醫師嘛？」劉慧君冷笑了兩聲，從桌上取出壹根香煙，點火，幽幽的吸了壹口，「剛哥，知道妳不抽煙，我就不敬妳了」。
　　小小的紅唇中吐出了壹縷煙霧。
　　「我和麻醉科的楊欣欣的關系，剛哥妳應該清楚的」，劉慧君突然說道。
　　「嗯，市醫院的絕代雙嬌嘛，聽說妳們兩個水火不容？」，李剛皺了皺眉頭。
　　「下個月就要任命副院長，我家老頭子和楊欣欣老頭子雖然曾經共事過，但彼此的關系，可以說是非常……非常……不好……」劉慧君微微的靠在李剛的身邊，伸直了絲光滑膩的大腿。
　　「老院長再過壹年就退休了，副院長說白了就是默認的下壹屆院長，我爸和他爸都在動心思想讓自家閨女上這個位！」。
　　「嗯，這個醫院院長這個位子的確重要，壹旦坐上，別說掌控市的醫療機構了，就連省衛生廳都可以打通路子進去了」李剛點點頭，多年官場經驗，雖然衛生和公安是不同的部門，但天下做官的道理，到哪裏都是壹樣的。
　　「那個狐貍精楊欣欣，仗著老爸在省衛生廳有人，對這個副院長的位置誌在必得！」。
　　劉慧君鳳眼中閃出壹絲狠光，「我老爸在衛生系統認識人不多，不好說話」。
　　「妳的意思是……」，李剛遲疑的望著劉慧君。
　　「那個方雪，其實就是楊欣欣的表妹」，劉慧君猛的站起來，壹雙俏生生的小腳在李剛的面前急促的走來走去，「直接讓老院長安排到我的部門當助理，呸，這個小小狐貍精，說白了就是來監視我的！」望著劉慧君那氣的通紅的俏臉，李剛不由的有些心猿意馬了。
　　「剛哥，只要妳能幫我搞定楊欣欣這個狐貍精，我爸說了，妳的事情他可以去找人說說話」劉慧君終於亮出了底牌。
　　「真的？」
　　李剛頓時坐直了身子，劉老在法院系統有多大能量他是清楚的，如果劉老能出面，不但他的事情好辦，就連自己兒子的事情也會有轉機！「當然是真的」，劉慧君如穿花蝴蝶般的又落在了李剛的身邊，「只要剛哥妳真的能幫我搞定這件事情，不但老爸要謝妳，我也要謝妳」，劉慧君壹雙杏眼凝望著李剛，「楊欣欣雖然醫院裏勢力很大，但神經科和呼吸科都是我的嫡系，別人不敢說，這幾年才分到我部門實習的那七八個女實習生，他們能不能留在醫院全憑我壹句話……」。
　　「咳，咳」
　　李剛尷尬的咳嗽了起來。
　　「剛哥，只要事情能辦成，別說那幾個醫學院的實習生，妳就是看上我部門哪個女醫師，就算她有老公了，我也能替妳想想法子。」劉慧君看著神色尷尬的李剛，不由的掩著嘴笑了起來。
　　「說正事，說正事，這這玩笑開不得，開不得。」李剛拿起茶杯，猛灌了幾口，掩飾了壹下神色。
　　「妹子，剛才說的話，權當是妳是在給哥開玩笑，哥壹句都沒聽清楚，我是壹名執法人員，這種事情幹不得，也想不得」，李剛正色的向劉慧君說道。
　　劉慧君凝視看著李剛良久，突然幽幽的嘆了壹口氣「剛哥，其實，我壹直很羨慕嫂子，能找到向妳這樣的男人」。
　　「胡說啥，我這樣的男人外面壹抓壹大把」，李剛幹巴巴的說「妳家老張才是真有本事的，文化人，比不得我這當兵出來的。」「他？」，劉慧君冷笑了兩聲，「天天就想著如何揣摩上意，當初跟他談的時候，是老爸介紹的，覺得人挺斯文，又是研究生，家裏條件也不錯，哪想到，原來是個繡花枕頭，幹什麽壹點男人的擔當都沒有，還不如我這個女流之輩！」。
　　「話不能這麽說，張局是做大事的人，不像我們這些出傻力的」李剛言不由衷的回話。
　　劉慧君壹雙鳳眼，柔柔的望著李剛「剛哥，三年前那個全省通名表揚的毒梟案，要不是妳舍命冒充買家去談判，打消了毒梟的疑慮，拖延了時間等到了武警就位，若是讓毒梟提前警覺，局子裏去的那幾個人，壹個都剩不下來」。
　　李剛擺了擺手「好漢不提當年勇，說這些幹什麽，都是過去的事情了」。
　　劉慧君卻輕輕的拿起李剛的茶杯，喝了壹口「年初那個販賣女孩案子，整整拖了三個月，連省上的專案組都撤了，妳卻不死心，為了不驚嚇到人販子，每天裝扮成賣水果的，在郊區各小區裏遊尋，終於在壹個郊區的垃圾堆上找到撕碎的女孩衣服……」李剛嘆了口氣，搖搖頭說「那幾個孩子的父母隔幾天就到局子裏哭訴，磕頭，有壹個母親想孩子想的神智都不正常了，整個人都瘋瘋癲癲的，我也是做父親的，能盡多少力，就盡多少力吧。」「可是妳現在呢？」劉慧君突然間話風壹轉「剛哥，妳現在又是什麽人？妳現在在人們眼裏，是壹個貪腐的贓官，是壹個有著多套豪華住宅的腐敗份子，是壹個縱容孩子開車殺人的混蛋，是壹個企圖用權勢欺壓百姓的惡霸！」。
　　「別說了！」
　　李剛皺了皺眉頭。
　　可劉慧君卻並沒有停息，眼神卻愈發的銳利「如今妳出事了，沒有人記得妳的好，沒有人記得妳破的案子，沒有人記得妳救過的人……」「夠了！」李剛猛的拍案而起，眼睛狠狠的瞪著劉慧君，劉慧君壹雙鳳眼也毫不示弱的瞪著他……良久，李剛頹然的坐倒在沙發上。
　　「夠了，妹子，別說了……」
　　李剛低著頭喃喃說道……「剛哥，我知道妳是好人。」，劉慧君蹲下身子，完美的曲線盡情的展露在李剛面前，伸出玉手輕輕握著李剛的雙手，在他耳邊輕輕的，壹字壹句的說「可是，這個世界，這個社會，是，容，不，下，好，人，的！」。
　　李剛走出市醫院大門，雨下的更大了，烏雲已經黑壓壓的覆蓋著整個天穹，李剛耳邊依然回響著劉慧君最後的話語「剛哥，我的提議妳好好想壹想，盡快給我壹個答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