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698章 食人者，即為妖魔，當誅之

　　……
　　離開嶽家鎮後，先前還有幾分悲傷的嶽翔，瞬間化作逃脫囚籠的鳥兒，變得興奮起來。
　　“祖師，我們接下來去哪？”
　　“弟子壹直聽說大宋都城開封府物華天寶，是壹等壹的繁華富庶之地，千萬人口之大都，不如我們去那吧？”
　　徐君明微微點頭。
　　他想去的也是開封府。
　　“走吧，此地距離開封府還有千萬裏之地，沿途正好見識壹下這大宋的風光。”
　　嶽翔臉上也不由露出了期待之色。
　　祖孫二人，邁開腳步，壹步百米，離嶽家鎮越來越遠。
　　……
　　看著面前占地近百裏，通體用青色巨石壘砌，城墻厚實且高達十丈，而且附加陣法的城池。
　　“師祖，這就是東川府城？”
　　徐君明審視片刻，微微點頭。
　　“方圓千裏之內最大的城池就是這裏，應該沒錯了。而且，妳看那不是寫著嗎。”
　　嶽翔壹開始沒註意，因為那裏懸掛的十幾顆人頭，實在是太礙眼。
　　徐君明歷經四個世界，見慣生死，早就不在意了。
　　“走吧，去裏面看看，有魔就斬，沒有就停留壹日後離開。”
　　“師祖，不去金虎鏢局韓叔叔家看看？”
　　“我倒是忘了那個韓拔成？也罷，既然到這了，便去看看吧。”
　　兩人進門後，略壹打聽，很快便找到了金虎鏢局所在。
　　雖然在東川府城中，金虎鏢局算不得什麽大勢力，但也算是有權有勢的富裕階層。
　　鏢局所在，是壹座青瓦蓋頂，黑柱做梁，兩側石獅鎮守，朱門金釘的大宅門。
　　簡單看了眼懸掛在院門上方，黃邊青底，‘金虎鏢局’四字金書。
　　“師祖，我去叫門。”
　　嶽翔自告奮勇，跑到前面。
　　兩個看門的護院，連忙上前攔住。
　　“站住。”
　　“兩位大哥，我是此去四百裏外，藍鼎縣嶽家鎮嶽和之子，我父親跟妳們韓總鏢頭乃是舊交，我師祖崇山道長，更與妳家總鏢頭有救命之恩。”
　　“今日路過東川，特來拜會，還望兩位大哥通傳壹聲。”
　　身材高大的鏢師上下審視他壹番後。
　　“妳真是嶽家鎮嶽員外之子？”
　　“在下嶽翔，乃是家父長子。”
　　鏢師顯然也跟韓拔成去過嶽家鎮。
　　“果然跟嶽員外有幾分相似，妳且稍等，我這就去給妳通報。”
　　“有勞。”
　　時間不長，裏面急促的腳步聲，越來越近。
　　“我那嶽侄兒在哪？”
　　說話間，身穿紫色長袍，腰束玉帶，頭戴金冠的韓拔成，龍行虎步的走了出來。
　　壹眼便看到了站在門前臺階上，身穿青色道袍，猿臂蜂腰，手持竹杖，腰墜黃葫蘆的少年。
　　“哎呀，賢侄，果然是妳。”
　　嶽翔出生後，韓拔成押鏢路過，曾經見過幾次。
　　雖然兩人已有兩年未見，但大概的形貌卻不會錯。
　　尤其嶽翔跟嶽和有七八成相似，是以，韓拔成壹眼便認了出來。
　　“小侄拜見韓伯伯。”
　　“快起來，不必多禮。我與妳父親乃是生死至交，到了我這，妳就等於到家了。”
　　“多謝韓伯伯厚待。”
　　“妳這孩子，大了反而變得拘束了。對了，妳爹可跟妳壹起來的？他在那？快帶我去拜見。”
　　“我爹沒來，我是跟師祖雲遊至此，特來拜會韓伯伯。”
　　韓拔成神色大喜。
　　“妳是說崇山道長來了？”
　　嶽翔點了點頭。
　　“在哪，快帶我去拜見。”韓拔成急不可耐道。
　　還未等嶽翔開口，光芒閃爍間，徐君明的身影已到了兩人身邊。
　　“韓居士，別來無恙！”
　　韓拔成連忙躬身行大禮。
　　“道長，十二年已過，韓拔成壹直未能好好感謝道長救命大恩，今日玉趾降臨，務必要多留幾日，以盡我心中夙願。”
　　雖然後來收到嶽和來信，知道徐君明未死後，曾經敢去嶽家鎮拜見，但無奈徐君明閉關熬煉金翅大鵬腐屍魔氣，未能見到本人。
　　後來幾次路過，也是如此。
　　所以，嚴格算來，這算是二人自十五年前在嶽家分開後，第壹次見面。
　　“韓居士客氣。我道家無量度人，從來不為回報。今日我跟翔兒雲遊到此，在妳這盤桓壹兩日，便要繼續出發了。”
　　“道長，賢侄，先不說這些。快請進，咱們進去再說。”
　　韓拔成熱絡的把兩人迎到前院客廳，下人奉上香茗，還沒等三人聊上幾句。
　　禮炮的轟鳴聲，遠遠的傳了過來。
　　隨風而來的還有，吹拉彈唱的喜慶之聲。
　　“韓伯伯，這是誰家娶親？好大的聲勢。”嶽翔好奇道。
　　韓拔成嘆了口氣。
　　“此乃本地城隍娶親。”
　　“城隍。城隍？”
　　嶽翔瞬間明白過來，眉頭皺起。
　　“韓伯伯，城隍乃是陰司之神，為何親事會在這陽間辦？”
　　“說起來也是本地風俗，每年的四月初三，東川府城城隍都會娶親，操辦七日方休，今日便是第七日了。”
　　“聽韓伯伯的語氣，城隍所取女子可是陽世之人？”
　　“正是。”
　　“可惡！世上居然有如此草菅人命的惡神。”
　　嶽翔劍眉倒豎，滿臉憤怒。
　　‘唰’壹下站起，“師祖，讓我去殺了那惡神，為世間除去壹大害。”
　　韓拔成嚇了壹跳，連忙起身阻止。
　　“賢侄，不可造次。那城隍乃是擁有元神法力，仙庭正式加封的正神，得罪了他，可是要惹上殺身之禍。”
　　看著嶽翔緊繃著臉，壹聲不吭，靜等著徐君明下令的樣子。
　　韓拔成連忙轉過身。
　　“道長，妳壹定要勸勸翔兒，有些事不是我們能管，有些人不是我們能招惹的。”
　　徐君明微笑著朝他點了點頭，揮手示意稍安勿躁。
　　轉過頭。
　　神色平靜的看著嶽翔。
　　“翔兒，這東川府城城隍雖然取活人為妻，但他卻為嶽丈家奉上豐厚的財力，非要對方滿意才可，絕沒有強搶，更沒有仗勢欺人。甚至，無數窮苦人家都巴不得與之結親，好壹夜暴富，擺脫貧窮。”
　　“而且，為了實現財富和地位的提升，無數窮苦人，留下了他們本應溺死的女嬰。所以這城隍娶親，也算是活人無數，功德不少。”
　　“總體而言，他算是功大於過。”
　　“若是妳殺了它，固然不會再有女子被害；但多得是無數養不活，或者不願意養女嬰的窮苦人家溺嬰。”
　　“救壹人，而犧牲千萬人。”
　　“現在，妳還願意斬殺那城隍嗎？”
　　“我？”
　　嶽翔神色掙紮。
　　滿臉殺意化作仿徨。
　　他不過初出茅廬的雛鳥，雖然天分高，修為不錯。
　　但還未經歷過人心的狡詐，世事的無奈，遇到棘手的事情，壹時之間也不知該如何處理。
　　徐君明轉過身。
　　“韓居士，可否為我們準備壹個房間？”
　　“這是當然。”
　　韓拔成巴不得嶽翔能冷靜下來，別惹是生非。否則壹個好歹，他可沒臉見自己的結拜兄弟。
　　“道長請跟我來。”
　　他親自帶路，把兩人帶到了金虎鏢局左跨院。
　　這裏原本就是接待貴賓的地方，所以顯得很幽靜。
　　把兩人帶到最好的院子。
　　“道長，這裏如何？”
　　左右看了壹下。
　　“就這裏吧。”
　　“道長滿意就好，壹會我讓下人把被褥拿來。”
　　“多謝居士。”
　　“道長客氣了，這都是應該的。”上前壹步，壓低聲音，“還望道長，千萬勸阻翔兒，別讓他去摻和城隍娶親之事，否則萬壹有個好歹，日後我如何向坤鑄交代。”
　　徐君明淡淡壹笑。
　　“居士放心，他不會胡來。”
　　“那就好，那就好……道長壹路遠來，想必也辛苦了，先在這裏歇息。飯菜和被褥很快就送來。”
　　“有勞。”
　　含笑點頭後，不放心的看了眼嶽翔，這才心事重重的出門去了。
　　等他離開，徐君明看著旁邊神色變換，時而殺氣滿臉，時而矛盾重重的嶽翔。
　　知道此刻他心裏正激烈的思考著對策。
　　徐君明淡淡壹笑，沒去打擾。
　　這是每個初出茅廬的修士都會經歷的事情。
　　也是心性成長的必要過程。
　　時間壹點點過去，也許是因為擔心，韓拔成每半個時辰便過來壹次。看到嶽翔仍然在這裏後，便跟徐君明說上幾句，再起身告辭。
　　夜色逐漸籠罩，昏黃的燭光，驅散了房間內的黑暗。
　　“砰，嘩啦！”
　　桌椅翻到，早已涼透的晚飯，灑了壹地。
　　驟然起身的嶽翔，神色堅定的沖到徐君明面前。
　　“師祖，我想到了。”
　　盤膝打坐的徐君明此刻早已睜開雙目。
　　“說給我聽聽。”
　　“那東川城隍該殺！”
　　“為何該殺！”
　　“師祖常說：食人者，即為妖魔，當誅之！以前弟子愚鈍，只理解字面之意，今日碰到這東川城隍，卻失了分寸，仿徨無狀，無計可施，實在是不該。”
　　“苦思壹下午，終於明白師祖往日教導之意。”
　　“食人者，即為妖魔。”
　　“這東川城隍雖然對嶽丈家回饋重金，看似公平，實則是無奈之舉。若不是此刻大宋定鼎天下，法網森嚴，無法讓他由著本性行事的話，只怕他早就放開肚量，吃盡這滿城黎庶。”
　　“至於讓千百女嬰存活之事，原就不是他的本意，如何能把這樁功德算在他的身上？！”
　　“故而，食人者，即為妖魔。”
　　“當斬！”
　　剎那間，嶽翔身上煞氣澎湃，氣血沖天。
　　徐君明滿意的點了點頭。
　　“既然妳想的明白，料的清楚，那就去吧。”
　　“弟子這就去。”
　　嶽翔神色壹震，身化流光，瞬間遠去。眨眼間便消失在黑色的夜空中。
　　看著他離去的背影，徐君明微笑著點了點頭。
　　“經過這次，相信他能成長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