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第二章　刀壹般的眼神在空中撞出火星
　　老笨鐘重重地敲了兩下，喚醒這對渾不知身外世界的小情人後，繼續邁著它不緊不慢的老步子去了。
　　“唉呀，糟，我還要買禮物呢，明天就是小蘭生日了。”
　　“我陪妳去吧，反正今天輪休，全交給妳。”
　　“挺大方啊，才不稀罕呢。”
　　兩人坐起穿衣，周文望著薇玲瓏畢現的嬌軀，熱流又開始在身體內湧動。
　　覺察出周文的異樣，薇明知故問，“怎麽啦？”
　　“來，抱抱俏寶貝。”
　　周文伸開手臂，薇溫柔地偎入他的懷中，任憑時間流逝。
　　“我發誓，妳絕對是世界上最美麗的女人，我絕對是世界上最幸福的男人。”
　　“呸，胡說。”
　　薇穿了件淺色的露膝套裙，長發隨意挽了挽，走在陽光下散發出空谷幽蘭的氣息，有著淡淡的清香，引得路人頻頻回頭。就連壹個圓乎乎的小女孩也扯住媽媽的衣角叫：“媽媽媽媽，姐姐好漂亮。”
　　年輕媽媽笑著說：“妳長大了也像姐姐那樣漂亮好嗎？”
　　薇沖這個可愛的小女孩嫣然壹笑。
　　在這種時候周文往往是充當護花使者的角色，壹些不懷好意的家夥看到女人身邊健碩的男人自然色心立止，實在有不識相搭訕的也會在他壹句“我是警察”
　　下落荒而逃。
　　薇說在花園路有壹家禮品店，東西多又上檔次，可愛得不行。
　　習慣“三從四德”的男人毫無異議，於是轉向花園路。
　　花園路是精品壹條街，在這種太陽都要熱得發高燒的天氣，行人都是寥寥，生意自然清淡好多。
　　不過，在薇說的那間店裏，倒是無意中遇上了可以與陸薇媲美的另外壹個女子，高挑偏瘦，骨感，精心修飾過的清麗面容，配上時尚高檔的裝扮讓人眼前壹亮，那份氣質就非同壹般，特別是眼波流轉間，壹種與薇的清純迥然不同的風情不期而至，媚至骨裏。
　　別說色色的店老板流口水，連周文也忍不住多看了她幾眼，倒不是真被電住了，而是覺得眼熟，就是壹時想不起在哪見過。
　　老板樂開了花，連連說道：“今天難怪日頭好，Ｃ市的美女都到我這小店來了。”
　　兩個美女惺惺相惜，相互微笑了壹下，骨感女子有禮貌地道了聲再見，款款步出店門，細長的高跟敲擊在實木地板上，奪奪地響。
　　周文看著薇的臉，張口欲言，變故在須臾之間發生了，只聽得門外刺耳的剎車聲，拉門聲，隨後是女人才沖出口便被捂住的尖叫聲。
　　異常情況！
　　職業習慣令周文迅速作出了判斷，來不及思索便拔出隨身攜帶的槍，破門而出。
　　綁架，竟是綁架！
　　兩名蒙面男子死死捂住剛才見過面的女士的口，架起她拚命住壹臺豐田小面包裏面拖，女人使勁撲騰，鞋蹬掉了，透明絲襪包裹下的瘦瘦腳踝是那麽蒼白無力。
　　“住手！警察！”
　　綁匪大概沒料到這裏還會殺出個程咬金來，壹時不知所措，也不放人，場面頓時僵住。
　　“放人，把手舉起來！”
　　周文看到車裏加上司機有三個人，壹對三，還可能有槍，陸薇會在裏面報警吧，能拖那麽久嗎？
　　大概不行。
　　沒有援手不知能不能成功，唉，多想無益，反正拼了。
　　壹個歹徒遲疑著把手舉了起來，另壹個還是不動，受控女子又開始掙紮。
　　身後側又壹次傳來女人的尖叫，他的心迅速抽緊，血色從臉上褪盡，薇！
　　“是妳把手舉起來。”
　　陰冷的聲音，加上隨後看到的蒙面布上面那雙銳利兇狠的眼睛，成了他終生的噩夢。
　　薇在他的身前，嘴被壹只大手捂緊，冷冰冰的槍口頂在吹彈可破的雪白頸子上。
　　周文痛悔，沖出來太快，忽略了店側還有壹個歹徒。
　　汗水，從後背上泠泠而下。
　　薇的眼睛瞪得大大的，就像受驚的小兔，充滿了極度的恐懼。
　　“我警告妳，退後，把槍放下，否則就別怪老子辣手摧花。”
　　兩雙同樣刀壹般的眼神在空中相撞，迸得出火星，這是精神和意誌的較量。
　　怎麽辦？
　　怎麽辦？
　　怎麽辦？
　　周文強迫自己冷靜，可是做不到，薇和那個女子都在他們手中，他們的籌碼比他多，贏面大。
　　絕對不能讓人質受到傷害，絕對絕對絕對不能讓薇受到傷害！
　　援兵為什麽還不來？
　　周文只覺得頭腦中壹片紊亂。
　　看著周文沒有動靜，急於脫身的歹徒不再強求他放下槍，而是以薇為掩護，慢慢向車那邊退，同時示意同夥將另外那個女子拖進了車裏。
　　車發動了，薇沒有放下來。
　　周文急得發狂，不敢朝車裏開槍，槍口瞄向了輪胎，壹槍沒有擊中，平整的水泥路上出現壹個彈坑。
　　壹個急轉彎，薇被扔下了車，在周文跑向女人的同時，豐田乘隙壹溜煙揚長而去。
　　“薇！薇！”
　　周文抱起身體軟綿的女人，薇沒有昏迷，也說不出話，只是眼神呆呆的，看著白晃晃的天空。
　　壹個涉世未深的女孩子，第壹次與死神如此接近，就像面對著深淵站著，只要後面發壹點點力，她就會墮入黑暗萬劫不復，那壹刻的驚恐，在純凈蔚藍的心空中籠上了再也無法驅除的陰影。
　　她的恐懼是如此之深，可能連周文也無法理解，如果早意識到這壹點，也許悲劇就不會發生了。
　　＊＊＊　　　　＊＊＊　　　　＊＊＊　　　　＊＊＊豐田車上。
　　綁架來的女人已被捆好塞在座下，幾人相繼除去蒙面布。
　　劫持薇的是壹張清峻的中年面孔，望著窗內飛速掠過的景物默默不語，其他人也噤若寒蟬。
　　半晌坐前排的壹彪形男子說：“明明計劃好了，那條路上不會有條子的，不想人算不如天算。”
　　“哼，那倒沒啥，彪子妳做得好，死也不放這婊子，否則就功虧壹簣了。老子不甘心的是後來的那個小女人好有韻味，把她放了真是好可惜啊。還有……”
　　中年人眼中兇光壹現：“把發二找出來，他竟然給了把打不響的槍，害得老子差點陰溝裏翻船，既然不想活了老子就成全他。”
　　說話時，他將腳狠狠地踩進腳下女人的胯間，大力揉搓，似是非如此無以發泄他滿腔的怒火，堵住口的女人無奈地悶哼著，短裙翻到了腰際，白生生的大腿在陰暗的車中格外醒目。
　　＊＊＊　　　　＊＊＊　　　　＊＊＊　　　　＊＊＊大隊警察伴隨著招搖的警笛呼嘯而來，又根據周文提供的線索呼嘯而去，結果卻令人沮喪，車牌是假的，豐田車也是偷的，被遺棄在郊外路邊，沒有人目擊到歹徒的離去。
　　周文、陸薇和面無人色的店老板被帶回警局詢問，作筆錄時，周文的頂頭上司，警長袁元滿臉難看地走了進來：“被綁架的女子知道是誰嗎？”
　　“誰？”
　　“青議長的千金。”
　　在場的警員都張大嘴巴齊齊啊了壹聲。
　　周文難怪會覺得那女子眼熟，青議長可以說是這個地方的風雲人物，做了二十多年的太平紳士，吃遍黑白兩道，事實上，他的發跡和上升都是壹個謎，社會上也頗多傳聞，可是在他強力的手腕下，沒有誰真敢太歲頭上動土去查他。
　　青議長對別的都不放在眼裏，唯獨把寶貝女兒青嵐看得像心肝壹樣，時不時帶她出席政商兩界的豪宴，青嵐倒也爭氣，出落得美麗大方，加上頗有些風流手段，壹時間艷名遠播，風頭無兩，不負Ｃ城“第壹美人”的稱譽。
　　按說平時青議長都會派人跟著小姐的，不知是太平日子久了松懈疏漏了，還是青嵐私自溜出(對風流不羈的她而言這是常事了)，反正就在這麽壹個失當時出了大事，難怪壹向信奉無事為貴無責為輕的袁大警長會緊張得熱汗直流。
　　“竟有人敢綁架青小姐，吃了豹子膽嗎？”
　　壹個警員搖頭咋舌。
　　“怕什麽，這又怨不得我們。”
　　另壹個警員忍不住發了句牢騷。
　　“唉，妳們懂個屁。”
　　袁元先嘆口氣，瞇縫眼卻瞟向周文：“怎會沒責任呢，人可是在我們眼皮底下綁走的，特別是有警員攔住還跑了。”
　　言下之意竟是責備周文沒盡全力。
　　這是什麽狗屁邏輯，周文怒火攻心，想反駁卻又語塞。
　　帶著滿肚子的郁悶和委屈，周文送薇回家，慢慢地沿著街走，薇壹直臉色不好，不怎麽說話，無論周文說什麽她都默默聽著。
　　“還在害怕嗎，壞蛋總是有的，放心，有我保護妳呀。”
　　周文不得不拋下自己的心事，好言慰藉。
　　“嗯。”
　　薇低聲說。
　　“不要緊的話，那我回去啦？”
　　周文看看已到了門廳，試探著問。
　　雖然他們都有了那層意思，也有過幾次不盡如意的嘗試，但保守羞澀的薇還是獨自住在劇團宿舍裏，兩人並未真正同居。
　　薇擡起眼，欲言又止，咬咬嘴唇，滿腹心事化為壹聲幽嘆：“……去吧。”
　　粗心的周文並未深究陸薇的心思，照往常壹樣低頭吻了吻她的紅唇，紅唇冰涼。
　　望著男友遠逝的背影，薇身體裏最後壹絲力量也隨之抽幹了，無力地依在門柱上，看著黑漆漆的天空，那裏，壹雙兇惡的眼睛還在獰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