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八)
　　妻子對於我的話並不以為然。她給了我壹個大大的衛生眼。然後有些嗔怪地對我說道：“什麽呢？哪有妳這樣當姐夫的，不但不想著幫自己的小姨子撮合她們夫妻之間的感情，還在這裏挑撥離間的？”
　　“可……可妳也看見了，聽見了，他是個什麽東西啊！居然還因為怪婉柔沒有給他帶來壹男半女的就這麽對待自己的老婆。跟妳說，我就是看不管對自己老婆不好的男人。”在發泄著對田野的不滿的同時，我也捎帶著把我自己也好好的表揚壹下。很明顯的，我話中的言外之意就是——我是壹個對老婆極度疼愛的男人，所以就看不慣那些對老婆不好的男人。
　　“好了，老公，我知道妳是壹個疼老婆的好男人。”妻子聽出來我的那些自吹自擂的話頭意思了，她笑著和我說著：“可妳也得站在田野的角度想想啊。他畢竟和妳生活的環境不壹樣，有些想法和境界妳真的不能用妳的處事方式來衡量他的。”
　　“生活環境再不壹樣他也不能那樣對婉柔啊？依我看，幹脆壹些，婉柔和他離了得了。這樣的男人，不值得婉柔去愛的。在他心裏邊，連壹個莫須有的孩子都比婉柔重要，我看啊，以後婉柔跟著他也幸福不了。”我還是堅持著我的觀點。
　　雖然我知道我這樣的觀點真的有些偏激了，而且明顯的帶著個人主義色彩。
　　可我就是抑制不住我的憤怒。壹看見婉柔被別人欺負了，我也不知道怎麽的，就是壹陣控制不住的氣憤。
　　“不可能的。”妻子笑著和我搖了搖頭。“老公妳不知道婉柔對田野是壹種什麽樣的感情。他們從小就壹起長大。從小時候開始，田野就想壹個大哥哥壹樣照顧著，看護著婉柔。而婉柔早在她上中學的時候就下定決心要嫁給田野了。她已經幾乎把所有的感情都寄托在田野的身上了。”
　　頓了壹下，妻子繼續說道：“而且……而且本來婉柔是有機會上大學的。就因為田野沒有考上。而他也不希望婉柔離開他那麽遠。婉柔就毅然的把自己的錄取通知書給撕了。妳能明白這是壹種什麽樣的感情嗎？要她們離婚，這……這絕對不可能。”
　　聽了妻子的話，我這心裏左壹陣右壹陣的開始不住的翻騰著。心裏酸溜溜的不是個滋味。我沒有想到婉柔竟然對田野有那麽深的感情。而這種感情竟然不是對我的。這叫我真的有些妒忌的快要發瘋了。
　　我知道自己這樣有些扭曲的心情是不對的。畢竟，我已經有了那麽優秀的妻子了。而婉柔也不是我的老婆。可我就是止不住這種畸形的妒忌心理。壹想到婉柔她這麽壹個嬌柔可愛的女人並不屬於我，我這心裏就是壹陣刺骨地酸楚。
　　“好了，妳說那麽多了吧。都這麽晚了。趕緊睡吧。明天還得去爸家幫他忙活過壽的事兒呢。”妻子有些疲倦的打了壹個哈欠，然後拖著我上炕就蓋上了被子…………
　　“餵，老婆，妳就……妳就這麽睡了？”我還是有些心有不甘。自己也不知道自己這是怎麽了。好象婉柔出了事情要比我們家出了事情還要上心似的。“妳就不管婉柔了？萬壹……萬壹她們兩口子再吵起來怎麽辦？”
　　“沒事兒了，不會的。我相信田野剛才也只是壹時沖動罷了。等他冷靜下來，他會好好哄婉柔的。好了，不說了。睡吧！”說著，妻子竟然把被子蒙到頭上就這麽睡過去了。
　　雖然我還是心有不甘的。可卻也沒啥好辦法。畢竟，沒有妻子的幫襯，我也不好再介入婉柔她們兩口子的事兒了。我坐在炕上帶倆半天，最後還是無奈的睡了。所幸的是；好象婉柔的屋子裏再也沒有傳出來吵鬧的聲響，這叫我多少還是放下心來了…………
　　第二天壹早，我們兩對夫妻好象不約而同的都起床起的很早。不過看著婉柔那紅紅的眼睛和田野那張鐵青的臭臉。是人就能發現昨天晚上她們沒有和妻子想象的那樣和好如初。這叫心疼自己妹妹的妻子開始有些產生對田野的反感了。雖然她沒有說什麽，但從她的臉上，我能看的出來壹絲微怒的神情。
　　而我和田野因為昨天晚上的爭吵，現在還處在壹種有些敵意的狀態。這小子見了我以後居然連個招呼都沒打。這讓我對他的反感有進壹步的加深了。
　　所以在去丈人家的路上，我們就這麽都沈默著走著。在我們身上，看不出來壹絲親屬的感覺，倒像是兩對仇人壹樣的。
　　不過到了丈人家以後，大家便都開始有些虛偽的偽裝起來。畢竟，在長輩面前，我們誰也不像把自己表現的和壹個粗人壹樣。
　　不過這並不代表著我們之間的桔梗就完全的化解了。最起碼我和田野之間開始慢慢產生了壹種近似於敵視的心理。不過我也能從他偶爾露出眼神中，看出來他對於我這種反常的敵視有些錯愕的意思。我知道他有些想不通為什麽我會對他們家的事情產生了那麽大的反應。
　　可是他想不通並不代表著我就能這麽輕易的原諒他。我知道我現在的這種心理已經有些畸形了。可我就是控制不住。壹想到他竟然可以這麽粗暴的對待婉柔，我這氣就開始不打壹處來。
　　我的這種憤怒也被我帶到了中午飯的飯桌上去了。雖然在丈人和丈母娘眼皮底下，我不可能做出什麽過激的舉動，可我的憤怒還可以在酒杯上表現出來。我開始頻頻地沖著田野敬酒，壹杯連著壹杯的架勢連丈母娘都有些看出壹絲不對的以為來了。
　　“好了，妳們這是幹嘛呢？有妳們這樣喝酒的嗎，把酒都當水喝了。行了，這是最後壹杯了。田野，妳這是幹嘛呢？人家建軍來壹次不容易，妳別可著性子瞎灌的。再把建軍灌醉了，看我怎麽收拾妳！”當我再壹次向田野敬酒的時候，丈母娘終於開口攔阻了。
　　我本以為田野聽了丈母娘的話，應該會很不滿意的反駁的。畢竟，誰都能看出來，其實並不是他不放過我。反倒是我壹直在咄咄逼人的沖著他去的。現在被丈母娘這麽壹說，竟然好象是他的不對壹樣。
　　可出乎意料的是，田野竟然什麽話都沒說，只是點了壹下頭。就好象剛才真的是他在先聲逼人壹樣。
　　不過丈母娘的話還是讓我這心裏又是壹陣不舒服。雖然從表面上聽，她是站在我這壹邊的。可明眼人都聽的出來，她已經把田野當成自己人了。而對我，似乎就好象是壹個客人壹樣。這叫我這心裏開始愈發的別扭起來。
　　雖然對於丈母娘的話我們雙方都有些不滿意，但我和他還是都不敢公然的對抗的。兩個人都壹仰脖子，把杯子裏的酒都幹了下去。不過從我們雙方對視的目光中，似乎都產生了壹絲暴烈的火花。
　　這酒喝的應該說是我這輩子最郁悶的壹次了。壹個是因為我突然發現，在丈母娘的心目中，田野的地位要遠遠的高過我。二是我竟然發現，我的酒量竟然距離這個粗野的農民還有不小的差距。剛才的壹輪急酒已經把我喝的有些迷迷糊糊了。可這小子好象壹點事都沒有壹樣，甚至，我感覺他要比沒喝酒前更精神了。
　　在這種郁悶的環境中，我滿懷怒火的吃完了飯。飯後，妻子首先拉著婉柔出去了。她說是要和妹妹去村裏的那些以前的姐妹家坐坐。我知道，她是想找個機會開導壹下婉柔。可這並不是我想要的。如果我能有決定權的話，我絕對會選擇讓婉柔離開那個比狗屎還臭的男人的。
　　不過我畢竟還是沒有選擇權。所以我只能繼續留在丈人家裏吃完這頓郁悶的中午飯。飯後，丈人和丈母娘都回屋睡午覺去了。當然，也把我和田野留在家裏休息壹下。不過所幸的是，丈人家的老房子還是挺大的，除了他們和我休息的屋子以後，還有別的廂房供田野休息。不會讓我和這小子在壹個房間裏午睡。不過我想就算是丈人沒有多余的屋子，田野也不會和我睡在壹張炕上的。他寧可回自己家也決不會留下的。
　　當他們都離開了，我躺在炕上就開始壹個人生悶氣。其實我也不知道我這氣到底是從哪兒來的。來的還那麽大，那麽邪乎。不過因為只有我壹個人了，想和別人發火也沒有機會，就這樣慢慢地，我的酒勁開始壹點壹點地湧上來了。借著酒勁兒，我漸漸地睡了過去。
　　這壹覺睡的還挺香。壹直到壹種口幹舌燥的難受感激的我太難受了，我才開始漸漸的醒轉過來。躺在炕上，我壹點也不想動彈。中午的那些急酒的後勁兒開始漸漸地沖到腦袋裏了。我的頭疼的向裂開了壹樣，嘴也幹幹的像有壹團火苗在燃燒似的。
　　我轉著腦袋在屋子裏看了半天也沒發現有水杯之類的工具。看起來要想喝水，就只能自己去廚房找了。
　　慢慢地，我掙紮著從炕上爬下來。不過好象這酒的後勁兒還真大，我試了半天，才能勉強的在地上站穩了。平衡了壹下身體，我開始晃晃悠悠的往廚房走。
　　壹掀開廚房的門簾子，我不由得壹楞。我發現丈母娘和田野都在廚房裏。其實這並不是主要的。我竟然發現田野和丈母娘的姿勢有些怪異。
　　田野背對著我站著。而丈母娘是面對著我的。不過她那有些瘦弱的身體已經幾乎被田野的身體擋住了。這其實似乎沒有什麽異常的。可兩個人的距離也太近了。近的已經完全的貼在壹起了。我還從田野的背影中看出來，他是像是發了瘧疾壹樣渾身哆嗦著。而且……而且我竟然看見田野的兩條手臂都伸到兩個人的中間去了。從肩頭的擺動位置來看，他的手竟然……竟然是捏在丈母娘的胸脯上，不但這樣，從他身體的顫抖節奏來看，我捏的還十分劇烈的。
　　我不由得顫抖著打了壹個激靈。有些不敢相信的用手在自己眼睛上使勁地揉了揉。可當我把手從眼睛上拿開的時候，又發現兩個人已經分開了。而且距離還很遠。壹時間，我真的以為剛才自己應該是看錯了壹樣。
　　“建軍……妳……妳有什麽事兒嗎？怎麽到廚房來了，是……是餓了吧？”
　　我正在對剛才的情景有些恍惚的時候，丈母娘下開口對我問起來了。只是她的聲音裏怎麽帶著壹絲顫抖。好象……好象是有些害怕的語氣在裏面。
　　不過這時候的我，依舊還是被酒的後勁給侵襲著。腦袋裏根本就是迷迷糊糊的。對於丈母娘的語氣也沒有大多的懷疑。甚至，甚至剛才的壹幕都被我當成是自己因為酒勁沒醒而產生的幻覺呢。
　　“我……”剛開口，我就感覺著自己的嗓子好象被火燒了壹下似的。啞啞的幾乎發不出聲音。我咳了壹下喉嚨，才勉強地對丈母娘說：“我……我口幹的厲害，屋子裏沒水，我上廚房裏來找點水喝。”
　　“哎呀，媽真是老了，咋沒想到妳喝酒以後會口渴呢？”聽了我的話，我似乎感覺到丈母娘的神情好象壹下子放送了壹樣。語氣也開始恢復以前的平靜了。
　　不過還處在迷迷糊糊之中的我，也根本就沒在乎這麽多。我只想找點水喝下去。
　　我覺得自己的嗓子已經開始有些幹裂的疼痛了。
　　可丈母娘今天也不知道怎麽了，名知道我現在最需要的就是水。可她還是沒有給我找水的意圖，卻還是在我身邊喋喋不休的說著：“妳看，媽真的老了。這不，連白頭發都出來了。剛才我還讓田野幫我揪下來呢，不讓他揪我還沒發現，我這白頭發居然都有這麽多了。”
　　老天，我真的快暈了。我現在最需要的是水，而不是丈母娘妳頭上的白頭發。
　　再說了，妳自己不都說了嗎？妳的白頭發已經都叫田野給揪下來了嗎？那妳還在我身邊說這些沒用的話幹啥呀？
　　當然，這些我也只能在心裏說說罷了。表面上，我還得恭恭敬敬的和丈母娘說道：“媽，妳看，這……這水在哪兒啊，要不，要不我自己去喝吧。”
　　聽了我的話，丈母娘好象突然恍然大悟壹樣，她拍著自己腦袋有些誇張的沖著我說道：“妳看媽這記性，都忘了妳是要喝水的。人老了，這也愛嘮叨了，建軍妳可別放在心上啊。”
　　這壹瞬間，我幾乎立即就陷入到壹種暴走的狀態。似乎在我頭上開始升出壹大團火苗來。而且燒的還越來越厲害。
　　不過所幸的是丈母娘最後還是把我最需要的東西說出來了：“建軍，妳看，妳拐角的墻邊上有壹個水缸，缸裏是剛從地下壓出來的水。要是妳嫌水不涼，妳就自己現壓點。”
　　我壹轉頭，發現水缸竟然就在我身邊呢。壹看見它，我好象就在沙漠裏幹渴了好幾天的旅行者壹樣，撲上去抄起水瓢就滿滿地舀了壹瓢水，然後就迫不及待的灌了下去。
　　冰涼的水流到我嗓子的感覺實在太舒服了。就好象這水是瓊漿玉液壹樣。我開始貪婪的大口大口的喝著。涼涼的水不但把我幹渴的喉嚨潤的是那麽舒坦，而且，似乎腦袋裏原本那些發脹的酒勁也被它全都壓了下去。
　　壹直到滿滿壹瓢水都被我壹口氣灌了下去。我才滿足的噓了壹口氣。覺著那些因為酒後而疼痛昏脹的腦袋開始壹下子清醒過來。
　　“慢點，別嗆著了。”丈母娘在壹邊有些擔心的對我說著。
　　“沒事。舒服著呢。”我滿足的回答著她。不過已經清醒的腦袋裏似乎發覺著壹種怪異的氣氛——怎麽丈母娘的臉這麽紅呢？似乎就和剛喝完酒壹樣。而且在我不經意的瞥了壹眼田野之後，我發現似乎他的臉也有些紅。這叫我更奇怪了；這小子的酒量這麽好。中午的時候喝了那麽多酒，也沒見他臉紅過壹絲。怎麽現在倒開始泛酒勁了嗎？
　　而且我剛才壹進廚房的那壹幕也瞬間的在我腦海裏滑過。我開始覺得在田野和丈母娘之間壹定有些我不知道的事情在裏面。難道？難道他們之間有？？
　　不過這種念頭只是在腦海裏壹閃而過。我馬上的就為自己這種荒唐的念頭而感到可笑。我晃了壹下頭，有些自嘲的想著：“壹定是平時那些亂七八糟的書看多了。我怎麽會有這種荒謬的想法呢？”
　　我靜下心來，和丈母娘在廚房裏閑聊了幾句。這時候，我發覺好象丈母娘和田野的臉色好象都已經開始恢復正常了。這叫我更為剛才的那些荒唐的想法而感到有些羞愧。
　　聊了時間不長，外面就傳來幾聲清脆的笑語。聽聲音，應該是妻子和婉柔回家了。壹聽到婉柔那種柔柔的聲音，我這心裏又是壹熱。便和丈母娘出去接她們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