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能者多勞

　　救命？
　　兩個匍匐在地，虔誠祈禱的信徒以為自己出現了幻覺。
　　然後，他們用他們的主交給他們的方式摒棄著這樣的幻覺。
　　做為‘迷霧之神’的核心信徒，他們與其他信徒是不同的，不單單是地位更加的高，還因為他們擁有著他們的主，賜予的能力。
　　壹抹灰色的霧氣瞬間充斥在這個房間內。
　　他們的身影隱匿在了霧氣中。
　　但是，往日裏的那種安全感卻沒有出現。
　　有著的只是不斷的慘叫聲與撕咬、吞咽聲。
　　“松口！”
　　“松口，妳這個怪物！”
　　“好、好吃！”
　　屬於他們主的哀嚎聲中，夾雜著壹抹含糊不清的聲音。
　　置身於濃霧中的兩人面面相覷。
　　霧氣沒有阻擋兩人的視野，反而讓兩人看得越發的清晰，他們都從彼此的臉上看到了驚恐和不可置信。
　　是真的！
　　他們的主真在遭受著莫名的襲擊！
　　怎麽辦？
　　惶恐開始浮現在心底。
　　然後…… 砰！
　　兩人的頭顱直接炸裂了，腦漿四濺，染紅了整個密室。
　　曾為他們的主獻祭了雙手、手腿的兩人，在這個時候獻祭了他們的生命與靈魂。
　　情願？ 不情願？
　　這些都不重要。
　　就如同這樣的事情，根本不是他們能夠參與的壹樣，即使是做為旁觀，他們也沒有資格。
　　兩道灰蒙蒙的靈魂，不用指引，就進入到了壹處隱蔽之地。
　　他們融入到了壹個巨大的、灰色圓筒狀，沒有眼睛，只有小小嘴巴，好像是蛆蟲般的怪物身軀內。
　　不！ 不是怪物！
　　而是‘迷霧之神’！
　　在‘黑災’後出現在西卡城的壹位神靈。
　　當然，絕對不是什麽正神。
　　這位神靈最喜歡的就是獻祭，以血肉做為獻祭的祭品更是必須的，而它的神像則是壹個抽象的圓柱體。
　　沒有雕刻眼睛、鼻子等，自譽為‘無法直視世間的惡’，而那張嘴則譽為‘告知信徒脫離苦難的根’。
　　經歷了最初的幾次‘神跡’後，不少飽受‘黑災’折磨，無法從戰神殿、災厄女士那裏獲得庇護的人們，選擇信仰了這位‘迷霧之神’。
　　雖然在信仰的幾個月後，大部分人都變得不正常、失蹤，但還是有源源不斷的人假如其中。
　　壹來，那樣的庇護真的有用。
　　二來，對方的信徒中，有著‘代行者’稱號的兩人不斷的鼓吹，展現神跡。
　　秦然本來不知道這些。
　　但是，當那兩個‘代行者’主動的向他發出‘邀請’，‘暴食’咬住了那所謂的‘迷霧之神’後，壹些信息很自然的出現了。
　　他擡頭打量著這個地下巢穴般的地方。
　　借助著‘暴食’的眼睛略微觀察、感知後，秦然就確定這裏還是屬於西卡領的範圍。
　　凍土的味道、氣味，足以讓秦然確認這壹點。
　　同樣可以確認的，在不遠處的祭臺上放著兩件不錯的道具。
　　戀戀不舍的，秦然挪開了視線，再次放在了眼前的‘迷霧之神’的身上。
　　對方還在掙紮。
　　壹道又壹道灰蒙蒙的靈魂融入到了對方的身軀內。
　　很明顯，對方期望用自己信徒的‘力量’來阻止自己被吞噬的下場。
　　但是，這位‘迷霧之神’顯然有些太小覷‘暴食’的力量了，或者說……‘暴食’的胃口。
　　‘暴食’之所以沒有壹口就吞下對方。
　　不是，力量不夠，胃口不好。
　　而是在等待。
　　他銘記著兄長的教導：等待會讓食物變得美味。
　　而壹切就如同他兄長說的那樣，僅僅兩分鐘，眼前的食物，就變得好吃了數籌，在又等待了兩分鐘，發現這個食物沒有任何變化後，‘暴食’略微松開了咬著對方的嘴，頓時，‘迷霧之神’就向著前方竄去。
　　機會！ 逃生的機會！
　　不知道對方為什麽松開的‘迷霧之神’，只知道這是它難得的逃生機會，因此，前沖的勢頭不僅快，而且，毫不停留。
　　然後……
　　它壹頭撞進了‘暴食’靜靜張開的無形大嘴裏。
　　略微咀嚼了壹下，‘暴食’就咽了下去。
　　以‘暴食’獨有的力量為核心，‘迷霧之神’被迅速的消化成了五大源力，開始靜靜的返回給秦然。
　　而隨著‘迷霧之神’的被消化，那種‘邀請’的力量瞬間消失了，‘暴食’再次的返回到了秦然的體內。
　　量不多，但很精純。
　　遠遠超過了他依靠時間的積累。
　　秦然微微的睜開雙眼。
　　他還在馬車內。
　　對面是等待下車的波爾。
　　“科林閣下？”
　　波爾臉上浮現了擔憂。
　　秦然突然靜坐了數分鐘，壹定是發生了什麽，而能夠讓‘炎之惡魔’關註的事情，壹定是大事。
　　不敢，波爾卻銘記著自己的身份，不敢直接詢問，只是小心翼翼的旁敲側擊。
　　“沒事。”
　　“壹次美妙的下午茶。”
　　“點心不錯。”
　　“弄得我也有些真餓了。”
　　秦然擺了擺手，然後，看向了車窗外。
　　壹如‘邀請’時的情形壹般，亞南旅店硬朗的風格讓人記憶猶新。
　　不同的是，阿什卡諾已經幫助旅店老板霍魯夫將戰利品搬到了壹旁的小院內。
　　這個時候，保鏢和旅店老板正站在馬車旁。
　　“下午茶？”
　　波爾壹楞。
　　他無法聯想到剛剛秦然的模樣和下午茶有任何的關系，但是……好像笑了壹下？
　　什麽樣的下午茶能讓‘炎之惡魔’開心？
　　或者說……
　　那食物真的那麽好吃？
　　不太確定的波爾收斂了心神，推開車門走了下去，再將秦然迎下來後，波爾立刻和霍魯夫來了壹次男人的擁抱。
　　亦如秦然幻境中看到的那樣，兩人用力的拍打著各自的後背。
　　啪啪啪作響間，兩人疼得呲牙咧嘴。
　　不同的是，那位身軀胖大的老板打量他的眼神和幻境中不同了。
　　熱情依舊在，但是更多的卻是警惕。
　　哪怕秦然是跟著波爾壹起來的，也沒有任何的消退。
　　“科林，強大的意思。”
　　“看得出，妳名副其實。”
　　“希望我們能夠和平相處。”
　　霍魯夫松開了波爾後，直接走到了秦然面前，雙眼再次掃視秦然後，臉上出現了凝重，不過，這位老板還是伸出了自己的右手，道：“霍魯夫。”
　　“科林。”
　　秦然報出了假名，與對方手掌微微壹握後，就收了回來。
　　那位旅店老板也是壹樣。
　　甚至，對方的左手壹直放在腰際，全身隱藏在脂肪下的肌肉都是緊繃著的。
　　這種狀態壹直到秦然離開都沒有改變。
　　目送著秦然走進了旅店大堂，霍魯夫不由自主的擡起了手，擦了擦額頭上不知道什麽時候冒出的汗水。
　　“他可靠嗎？”
　　霍魯夫問道。
　　“相信我，沒有誰比他更可靠的了。”
　　波爾解釋著。
　　不過，這樣的解釋，並沒有讓旅店老板放心，他開始強調著。
　　“我只是希望能夠安全的過我的退休生活。”
　　“不希望卷到什麽大事件中。”
　　“妳明白嗎？”
　　霍魯夫直視著波爾。
　　在這樣的直視下，波爾顯得有些心虛。
　　他之所以會選擇亞南旅店，除了霍魯夫熱情外，就是因為霍魯夫的實力不凡，而且，霍魯夫還是個善良的家夥，不會見死不救。
　　簡單的說，波爾希望自己更加的安全壹點。
　　他原本準備再離開的時候，多付壹些住宿費，當做補償，但是現在霍魯夫的詢問，卻讓他不得不直說了。
　　因為，他知道，只有這樣才能夠繼續住在這裏。
　　“霍魯夫，我惹了點麻煩。”
　　“不過，妳放心，我盡量會自己搞定，不會麻煩到妳。”
　　“事實上，有科林在，我大部分的時候會很安全，但是意外難免會發生。”
　　“我希望關鍵的時候，可以獲得妳的幫助。”
　　波爾走到了霍魯夫身前，壓低了聲音。
　　“在他身邊會安全？”
　　“該死的，妳知道我在他的身邊是什麽感覺嗎？”
　　“如坐針氈！”
　　“上壹次，我有這樣感覺的時候，還是我16歲獨自壹人面對‘狂逝者’的時候——給妳個建議，為了小命著想，妳理他遠點。”
　　與波爾有著不錯交情的霍魯夫勸說著。
　　而波爾則是壹臉的苦笑。
　　請神容易送神難啊！
　　如果可以的話，他也希望自己能夠更加獨立的、自由的活動。
　　但是，情況不允許啊。
　　先不說，他能夠活下來，全靠對方。
　　單單是對方的性格，就讓他不敢提出任何過分的要求。
　　對方是追求公平的人。
　　在他沒有給與救命之恩的報答前，他認為自己還是老老實實的好。
　　不然……
　　能夠救自己壹命的‘炎之惡魔’，奪走自己的小命，也不會太難。
　　看著波爾的苦笑，霍魯夫瞬間明白了。
　　擡起胖大的手掌，拍了拍波爾的肩膀後，旅店老板就走向了隔壁的小院。
　　“放心，天黑前妳就能夠拿到妳應得的。”
　　“然後，明天天亮我就會祝福妳壹路順風。”
　　“我可不想自己的旅店毀於壹旦。”
　　邊走，霍魯夫邊說道。
　　“什麽旅店毀於壹旦？”
　　保鏢撓了撓頭問道。
　　“沒什麽。”
　　“這是殷切的祝福。”
　　“阿什去給我們的馬兒餵點草料，然後檢查壹下馬車，接著，我們需要好好的吃壹頓——放心，今天的食物，我買單，大家可以放開了吃。”
　　波爾錯開話題後，給與了保鏢承諾。
　　在保鏢先生發出歡呼的時候，波爾則是擡起頭看了看突然陰雲密布的午後天空。
　　應該會沒事的……吧？
　　畢竟，我什麽都沒做。
　　對！ 我什麽都沒做！
　　那些人對我的追殺，也不可能波及到西卡城。
　　除非他們都不要命了！
　　壹切都會好的！
　　明天壹早我就離開西卡城，壹旦出了西卡領，那些人的勢力根本就影響不到我，然後，迅速的進入艾坦丁堡的範圍，完成我的主線任務。
　　接著？
　　我要馬上返回巨大城市，去‘豐收酒館’找無法無天，請他喝壹杯。
　　感謝他對我的幫助，和給我帶來的好運氣。
　　心底有了明確想法的波爾直接推開了旅店的大門，熱氣如浪潮壹樣撲面而來，迅速驅散了他身上殘余的寒冷。
　　但是本該熱鬧的旅店大堂，這個時候卻是鴉雀無聲。
　　因為，所有的人都在看著大堂中央的桌子。
　　阿什卡諾坐在那裏，秦然坐在他的對面，而這個時候，這位保鏢先生瞪大了雙眼，嘴巴微張的看著秦然。
　　或者準確的說，秦然面前三摞足足要頂到了天花板的盤子。
　　那些盤子在大概十分鐘前還是裝滿了蜜汁烤肉的。
　　而現在……
　　空空如也！
　　光潔如新，就和洗了壹般。
　　咕咚。
　　保鏢先生咽了口唾沫，驚駭的看著吃了二十人份，肚子卻沒有壹點變化的秦然，整個人都開始懷疑人生了。
　　“科、科林，妳怎麽這麽能吃？”
　　“我支持壹份就吃不下了。”
　　“妳能吃二十個我的，這也、這也……對了，怪不得妳這麽強，墨那說得有道理，能吃的都很強！”
　　保鏢先生語無倫次的說道。
　　說著說著，他壹扭頭看向了壹旁的侍者。
　　“給我也來壹份蜜汁烤肉。”
　　“不！”
　　“來兩份！”
　　“壹份蜜汁烤肉，壹份粗鹽烤肉！”
　　“我也要盡快的強大起來！”
　　保鏢先生這也說道。
　　“抱歉，先生，我們沒有實物了。”
　　面對侍者的回答阿什卡諾壹楞，隨後就大怒，他站起來走到侍者面前，壹低頭，虎視眈眈的看著對方：“妳為什麽要騙我？亞南旅店怎麽會沒吃的？”
　　“亞南旅店在之前有吃的。”
　　“但是，都被您的同伴吃完了啊！”
　　侍者結結巴巴的說道。
　　“胡說，科林才吃了二十份！”
　　“怎麽會沒有？”
　　阿什卡諾壹把抓起了對方，用額頭頂住了對方的額頭，壹雙牛眼滿是不善，侍者全身發軟，用快哭出來的聲音道：“他吃了的是百人份，不是二十份！”
　　保鏢先生再次壹楞，手壹松，侍者從手中滑落。
　　他終於想起離開摩爾薩時，他的養父墨那壹臉和藹的和他說的話：‘出去了說吃五份，不是壹份。’
　　壹份等於五份，那二十份是多少？
　　站在原地的保鏢先生擡起手，掰著手指算了算，然後，沒有算清楚，下意識的開始拖鞋，準備把腳趾也加進去。
　　波爾馬上過來阻止著自己的保鏢。
　　他可不希望霍魯夫認為自己的旅店遭受到了毒氣襲擊。
　　“請給我再準備六份食物。”
　　波爾說著，掏出了兩個銅克的小費，遞給了侍者後，目光看向了秦然。
　　“七分飽正好。”
　　“我去散散步。”
　　在波爾的註視下，秦然盡量坦然的站了起來。
　　他才不承認壹時聽到有人請客，沒有控制住食量吃多的事情。
　　壹定是蜜汁烤肉的蜜汁太甜了，壹下子就吃多了。
　　然後，甜的吃多了，就想吃點鹹的，鹹的吃多了，就得靠甜的綜合，結果，不知不覺就吃多了。
　　沒錯！ 就是這樣！
　　秦然略帶滿意的擦了擦嘴角，向著旅店外走去，而就在他推開旅店大門的時候，陰沈的天空，突然想起來雷聲。
　　轟隆隆！
　　冬日驚雷，讓西卡城的人們下意識的壹擡頭。
　　恍惚間，他們似乎發現戰神殿的方向亮了壹下。
　　但是，細細看去又好似什麽都沒發生。
　　秦然站在旅店的門口，眼神閃過了壹抹嘲弄。
　　想搶他的戰利品？
　　太天真了。
　　他，可不是壹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