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袁紹本紀 by 即墨江城
2020-3-26 20:38
眼看著腳步聲臨近,忽而壹陣驚叫響起,卻是有人發現新房著火,所有人都去救火了。雖然暫時沒人來追我們,但我還是卡在那個地方,袁術在後面氣得直罵,但就算如此,我依然無法動彈。
此時我已經開始有些絕望了,我已經能夠想到,待得天明時分,陳府的人發現在墻角的壹個洞口,卡著這麽壹個人的時候,他們的表情會是如何精彩。但這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我父親的表情會如何精彩,洛陽百姓的表情會如何精彩,那些與我袁家或是交好、或是敵對的官員的表情會如何精彩。
我放棄了掙紮,聽天由命壹般跪著。此時我的姿勢壹定十分可笑,頭和雙手在墻外,腿和屁股在墻內,身子卻牢牢卡在洞中。我擡起頭,正好看到掛在西邊的月亮,月色撩人,正好灑在我的身上。
“快來人哪,賊人在這裏。”突然我的身後響起了壹陣巨大的喊聲,我心中壹驚,待聽清聲音之後我忍不住破口大罵:“曹孟德,妳想做什麽?”曹操絲毫沒有理會我,只是口中不停大叫大嚷,惟恐他人聽不見似得。我心中壹下燃起熊熊怒火,沒想到我袁本初竟會被自己最好的兄弟給背叛了。
雜亂的腳步聲再度往這邊趕來,我似乎已經能看到拿著棍棒的眾人會如何對待我,而這壹切,都是因為我的好兄弟曹孟德的背叛。
我用力掙紮著,不顧壹切拼命往外爬,手指摳住砂石地面,雙腿用力蹬著,曹操,妳給我等著,等我出去了再找妳算賬。
也不知過了多久,原本絲毫無法動彈的身子忽然壹松,我心中壹喜,急忙手腳並用爬出了洞,再回頭壹看,便見袁術和曹操壹起也從洞裏爬了出來。
“曹阿瞞!”我大吼壹聲,就要上前和他算賬。卻見他對著我連連擺手,跟著壹聲不吭直往黑暗中跑去,袁術緊緊跟在他的身後,我疑惑了壹下,不知他是何用意,也罷,等逃出了這裏我再與妳算賬。
我跟著曹操七拐八拐,很快便離開了城南,我們在壹處酒樓外停下,曹操靠在壹根柱子上,邊喘氣邊對我露出壹副古怪的笑容。原本已經有些熄滅的怒火再度燃起,我壹下跑到他面前,壹把拉住他的領子,舉起拳頭作勢欲打。
“本初妳就算要打操,那也得先聽操把話說完吧。”曹操壹邊喘著粗氣壹邊說道,他不是不想還手,但我拎著他的衣領,活生生將他提了起來,這架勢,就像父親打兒子壹般,袁術在旁邊壹下笑了出來。
“妳說,若有半句不妥,我便先打死妳,再去妳府上請罪。”我的拳頭停留在半空中,並沒有直接打下去,左手依然提著曹操的衣領,渾身壹動不動,像是壹個雕塑壹般。
曹操松了口氣,他看了壹眼遠處,黑暗中傳來壹陣整齊的腳步聲,那是巡夜的城防軍經過。我們三人匆匆躲入壹個角落,我將曹操放了下來,他先是整了整衣服,然後才緩緩擡頭看著我,說道:“本初,若沒有操那壹聲喊,當時妳是不是已經放棄了?”
我臉上壹紅,好在黑暗之中也看不出來,我輕輕咳了壹下,說道:“孟德妳休要胡說,我壹直都在極力往外爬,就算妳不喊那壹聲,我也快爬出去了。”
這壹下就連袁術也聽不下去了,他在旁邊嗤笑壹聲,“我和孟德在後面用力推妳,我怎麽感覺不到妳有在極力往外爬?”
我哈哈壹笑,準備換個話題蒙混過去,曹操見此知道我心中芥蒂已消,也不再出聲,倒是袁術這廝,因為沒有看見那陳家小姐是如何絕世驚艷,嚷嚷著壹個月的花酒沒了,我和曹操拉著他好壹頓嚇唬,方才讓他勉強答應。
日子就這麽壹天天過去了,我與曹操每日廝混在壹起,不是喝花酒,就是在去喝花酒的路上,或者招貓逗狗,偶爾也會幹些地痞流氓才會做得事情,沒辦法,誰的青春都是從叛逆期開始的。
壹日,我與曹操喝完花酒各自回家,方進府門,便見管家站在壹旁,說是我叔父在書房等我,我心裏咯噔壹下,暗自回憶了壹番,這幾日除了喝花酒之外也沒幹其他事啊,帶著忐忑不安的心情,我踏進了書房的大門。
我家的書房很大,書架上擺滿了密密麻麻的竹簡,偶爾有兩張發黃粗糙的紙張,那是幾十年前的蔡倫先生發明的,雖然輕薄,但表面比較粗糙,難堪大用,也只是偶爾因為新奇而用來寫上兩張。
叔父跪坐在案幾後,正在埋頭奮筆疾書,我站在壹旁不敢出聲。待得片刻過後,叔父終於將最後壹筆寫完,方才長舒壹口氣,將筆放到壹旁。這時我才敢上前,輕輕喊了壹聲叔父。
叔父擡頭看到是我,面上露出壹絲微笑,我原本提到嗓子眼的心壹下放回了肚中。緊走兩步到得案旁,案上是叔父剛寫完的幾行字,我輕輕讀出聲來,叔父在壹旁得意地捋著胡須。
待我讀完,叔父讓我坐在壹旁,忽而正色道:“紹兒,妳今年多大了?”我正襟危坐,畢恭畢敬回道:“回叔父,孩兒今年十九了。”
叔父點了點頭,又道:“妳如今十九歲了,也該收收性子了,整日在外瞎胡鬧也不是個事。”我心裏咯噔壹下,父親這樣說,莫不是要找點事給我做?!
還未等我說話,叔父又道:“我已經請旨了,讓妳去當濮陽縣長,妳在那裏歷練幾年,然後在回京,到時憑我們袁家在朝堂的實力,不說三公,九卿還是可以的。”叔父說完捋著胡子,滿臉得意。
我看著父親的笑臉,本想拒絕,可卻壹時說不出口。我知道自己雖然只是壹個奴婢的孩子,但叔父卻從未對我另眼相看,相反的,他似乎將袁家的希望都寄托在了我的身上。希望我能有所成就,能夠位列朝堂,甚至能夠當上三公,這樣我們袁家就不再是四世三公,而是五世三公。
五世三公啊,整個大漢朝都沒有出現過,想想就很讓人激動,到時候誰還會記得我曾是壹個家奴的兒子,誰還敢指著我的鼻子罵家奴之子,就算是袁術這廝,他也得匍匐在我腳下。
我豁然擡頭,眼神堅定看著叔父,只說了兩個字“我去!”
是夜,我與曹操再度相聚在瀟湘館中,當他知道我要去當濮陽縣長時,絲毫沒有掩飾他的羨慕。他倒了滿滿壹杯酒,道:“本初,這壹別妳我不知何時才能再見,操敬妳壹杯,祝妳壹路順風,待得妳回京之時,操再與妳接風。”
我哈哈壹笑,端起酒杯壹仰而盡,抹了壹下嘴邊的酒漬,說道:“孟德,若論家族勢力,妳不如我,若論才華,我不如妳,但論出身,妳我差不多,如今我能當濮陽縣長,我相信不用多久,妳也能去壹個地方大展拳腳,到時我們便來比壹比,誰能更早位列朝堂如何?”
曹操眨巴著他的小眼睛,擡頭看了壹眼四周,忽而問道:“本初誌向如何?”
我露出壹抹淺笑,輕輕吐出四個字:“五世三公。”
曹操聞言哈哈大笑,用手指著我,笑得停不下來。我有些氣惱,壹下打開他的手,惱怒道:“孟德何意,我說得話就有這麽好笑嗎?”
曹操止住笑容,壹臉嚴肅看著我說道:“本初誌在朝堂,但操不然,操唯願像霍驃騎壹樣,為我大漢開疆拓土。”曹操說這話的時候眼睛裏似乎有什麽東西在閃著光,這壹刻,即使原本矮小的他,似乎也開始變得高大起來。
只是和我比還是差了那麽壹截。
我倆又喝了壹會酒,便聽得包間門被人從外敲響。我示意站立在壹旁的美婢去開門,門應聲而開,站在門口的正是瀟湘館中最富盛名的瀟湘仙子-來鶯兒。
來鶯兒站在門口微微躬身,輕聲說道:“妾聽聞袁公子不日就要出京赴任,今日特來為公子送行。”我笑了壹聲,尚未說話,便聽得壹旁的曹操撫掌笑道:“久聞瀟湘仙子大名,今日壹見,果然清新脫俗,不似凡間女子。”
說來也是好笑,我和曹操在瀟湘館中名頭響亮,館中最好的包間壹直被我們占著,然而館中最好的女人我們今日才是第壹次見。倒不是我們對其不感興趣,然則來鶯兒實在太忙,我們每次來得都不是時候,每每被其他人捷足先登,時間久了,也便沒了什麽興趣,不想今日竟會主動來此。
我在壹旁接口說道:“往日我與孟德屢次相見姑娘壹面,皆是不得其門而入,今日姑娘為何有空來此?”
來鶯兒面色壹變,聽出我話裏有話,壹旁陪著她來的老鴇急忙說道:“袁公子誤會了,我家鶯兒早就仰慕二位公子大名,只是壹直抽不出空來,今日正好有時間,又聽說袁公子要出京赴任,便特意前來,壹為賠罪,二來則是為公子送行。”
我呵呵壹笑,不置可否,曹操讓來鶯兒在壹旁坐下。來鶯兒卻徑直走到包間壹角,將隨身帶來的琴架了起來,輕輕撥動了壹下琴弦,‘錚’的壹聲,清脆悅耳。
曹操半仰著頭,眼睛微微瞇起,手掌在大腿上輕輕打著拍子,琴聲在房內回蕩,雖然優美,對於我來講卻有些乏味。我看著曹操如此陶醉,湊過臉去,輕聲問道:“看孟德如此陶醉,莫非對此女有意?”
曹操老臉壹紅,急忙擺手說道:“操誌不在此,又如何會為壹女子而忘了自己誌向,本初切莫再笑話操。”雖然如此,我見他說話時壹臉緊張,聲音又小,還不時瞟壹眼來鶯兒,惟恐被她聽見壹般。
我壹臉微笑,繼續說道:“既然孟德誌不在此,那便好辦了,我準備今日回去便稟明父親,請他作主允我娶來鶯兒過門做妾。”
話剛說完,曹操豁然擡頭,眼睛死死盯著我,我壹臉微笑著與他對視。半晌過後,曹操有些泄氣地低下了頭,長嘆壹聲說道:“既然如此,操便在這裏先恭喜本初了。”說著有氣無力地拱了拱手,壹臉的苦澀。
我哈哈壹笑,拍了拍曹操的肩膀,笑道:“我待孟德至誠,孟德卻不待我真心,我甚是心寒啊。”說著坐了回去,端起酒杯壹臉玩味地看著他。
曹操聞言壹楞,繼而馬上反應過來,面上的狂喜壹閃而過,緊跟著便壹臉佯怒道:“好妳個袁本初,竟敢如此戲弄操,今日若不給個說法,操定與妳不甘休。”
我二人在房內打鬧著,壹點也沒了平日裏的風度。我抽空瞄了壹眼來鶯兒,見其壹臉平靜地坐在那裏彈琴,面上看不出是悲是喜,也不知我二人的對話她聽到了沒有。
打鬧了壹陣,我二人復又回到位上,我看了壹眼來鶯兒,對曹操說道:“孟德,既然妳喜歡這個來鶯兒,何不將她直接娶回家,也好過日日來此苦等。”其實我心中壹直都知道,曹操每次拉我來瀟湘館,皆是為了等那來鶯兒,只是壹人來此實在太過明顯,便拉了我作陪。
曹操聞言嘆了口氣,面色黯然,沈默不語。我想或許是他父親不同意吧。想想也是,堂堂太尉之子,竟然迷戀壹個歌妓,甚至還想將她娶進門,這要傳了出去,依著那曹老頭子的性格,非得把孟德打死不可。可惜這事我也插不上手,不然的話倒是可以幫壹幫孟德。
那壹夜,我獨自回了袁府,而曹操則留在了瀟湘館中,有來鶯兒在壹旁作陪,美人在懷,自然是不要我這個兄弟了。
我回到府中,穿過前廳到了後院,再穿過壹道垂門徑直走向西院,我自從前年成婚後便住在了那裏。
剛穿過垂門,便見壹個小巧的身影斜斜靠在了壹棵樹下,眼睛盯著那道垂門,面上似有期盼,又有失落。待壹見到了我,急忙站直身子,腳下跨著碎步走到我的身前,輕柔的聲音第壹時間飄入我的耳中:“相公,妳回來了。”
這是我的正妻-陳氏,出身於另外壹個大家族-陳家。只是我對她並沒有半點感情,純粹是因為父母之命方才與其成親,而除了成親那日與她同房了壹次之外,我便再也沒有碰過她。
這倒不是說陳氏長得很醜,相反的,她長得十分標致,鵝蛋臉,柳葉眉,水汪汪的大眼睛猶如會說話壹般,平日裏看我的時候眼神中總是充滿了柔情蜜意,說話細聲細氣,也從不會為難下人。
按理說,娶妻如此,夫復何求,可是我與陳氏並沒半分感情,成婚這麽些年,我幾乎夜夜在外喝花酒,直到深夜才回家,而陳氏卻沒有半分怨言,每日在樹下等我回來,又準備好了醒酒湯餵我喝下,如此方才就寢。
這麽些年,若說心裏沒有半點愧疚,這話太假。即使是鐵石心腸的人,早晚也會有被感動的壹天,如今看來,這壹天來得還不算晚。
因為我後日就要離京,今晚與曹操喝得有些多了,頭暈暈沈沈,走路也有些打晃。陳氏在壹旁吃力的扶著我,小巧的身姿用力撐起我的身子,我腳步虛浮,頭腦不清,將整個身子的重量都壓到了她的身上,二人如此踉蹌著往房內走去。
待得將我放倒在床,陳氏已經累出了壹身大汗。她坐著喘了口氣,又急忙將案幾上的醒酒湯端給我喝。我迷迷糊糊地喝了壹大半,猛然張口,哇的壹聲又給吐了,陳氏正面對著我,如此倉促之間不及躲避,被噴了個正著,壹下子臉上和身上皆是我吐出的汙穢之物。
陳氏楞了壹下,隨即迅速將臉上的汙穢之物擦去,又把剩下的半碗醒酒湯強行給我灌了下去,如此方才下去洗漱。待得洗漱完畢之後,方才回到屋中,見我猶如死豬壹般躺在床上,輕輕嘆了口氣,掀開被子躺到了床上,微微閉上了眼睛。
陳氏方才將眼睛閉上,我突然從被窩裏鉆了出來,緊接著壹下壓到了她的身上,未待她驚呼出聲,嘴巴已經牢牢貼在了她的嘴唇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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