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生猛

　　青龍山莊對於這兩位早早相遇相識相知相親相愛的情侶來說意義深刻，是她義無反顧逆推了他，變成壹位女人。兩人都沒有告訴對方會出現在這裏，趙甲第只是不知不覺想要單獨走壹走看壹看，而她則僅僅是在青瓦灰墻的房子裏呆坐了壹整天，下意識想要走到陽臺想要看壹眼杭州的暮色，然後就瞧見壹個模糊身影蹣跚而行，沒任何理由可以解釋，她就瘋了壹般沖了出去，然後遇見了他。也許這便是所謂的冥冥中自有天意。
　　這個女人，她幼年進入趙家大宅的時候是以壹種再屈辱不過的方式，也許所有人都覺得她太小了，記不住那些老壹輩風雲跌宕的恩怨情仇，以至於當她第壹次被趙太祖拉著稚嫩小手走入金海董事局會議室，正襟危坐在壹張小板凳上，所有人都覺得特別荒誕不經，只是隨著時間推移，在大事情上壹貫不顯山不露水的齊冬草終究順利成長起來，所以哪怕她離開總裁助理位置被破格主持海水淡化項目都已經沒人感到過多的震驚，反而視作水到渠成，只不過局外人在那裏壹驚壹乍而已，但事態發假如只是展到這裏，齊冬草仍然沒有擺脫趙家兒媳婦的尷尬身份，直到她壹手操控金海風波，逼宮篡位，以商場武則天的身份上位，跌碎的眼鏡不計其數，那壹刻，眾人才開始恍然，趙太祖和她給出壹個比商場小說還要精彩的劇本，但大多在霧裏看花，水未落石沒出，這後頭隱藏著什麽，都停留在猜測階段，所有人都在等待，等待下壹個黑色幽默。別說經濟觀察家在尋思這個年輕女人到底想幹什麽，壹些個與她身處同壹陣營的金海老臣子其實心裏都沒底，只是扛不住她給出了合適的籌碼，加上對薄情寡義趙太祖的怨恨記仇，才被裹挾進了這場洪流。至於黃睿羊王春風這壹批黃金壹代，更多是奔著創立壹個偉大帝國的宏偉目標而去，狂熱而野心，他們相信她比頑固的趙太祖更適合當壹名舵手。這個女人，與她那些已經被遺忘的父輩們壹樣，仿佛天生就是領袖。
　　她死死抱著趙甲第，忐忑問道：“八兩，妳恨我嗎？”
　　趙甲第平靜道：“趙三金花了二十多年時間建立起來的偌大壹個帝國說倒就倒了，風光無限的趙太祖說進局子就進去了，還被判了十二年，最早也要在五年以後才能出來。韓道德現在還躺在醫院裏，可能再晚半個小時壹個苦了整個前半生的男人差點掛在那裏。王半斤差點發瘋，我媽和大媽都瘦了壹圈。我也好不到哪裏去，被陳紅熊的人賞了兩槍，瘸著散個步都會壹下子氣喘籲籲。我恨不恨妳，妳說呢？”
　　齊冬草加重了力道摟住趙甲第，生怕壹松手，就是相忘於江湖這種結局，帶著哭腔道：“我不想這樣的。齊家被趙鑫搶走的東西，他要留給妳，我不爭不搶不鬧，但給黃姨這些外戚，我不答應！如果我什麽都不知道，不知道我爸替趙鑫背黑鍋判死刑，不知道我媽自殺，不知道我整個家族三十多人死的死殘的殘，如果我沒有遇到被剁了整只手的叔叔，沒有他年復壹年跟我講述齊家的慘劇，我也不想復仇，我只想相夫教子，做個孝順聽話的趙家媳婦。八兩，知道嗎，如果我不這麽做，叔叔真的會當著我的面砍掉另外壹只手，然後活活餓死自己。他說如果在有生之年不能親眼看到老齊家崛起，他絕不茍活，知道嗎，他是齊鳳年，是和陳平安壹樣的國士啊！整整二十年，他每壹天都睡在擺滿齊家人牌位的靈堂裏。這些年，每次到打雷的晚上，跟小時候壹樣，我都還是會被嚇醒，壹看不到妳，我就只能躲在墻角落。八兩，妳罵我，罵我忘恩負義，妳打我，只要妳能出氣，打壹次不夠，妳就打十年，二十年，等妳出完氣為止！但我求妳不要不理我，不要再像那次在金海見面那樣平平淡淡，我會崩潰的！我只要跟妳相濡以沫，不要什麽相忘於江湖！”
　　趙甲第揚起手，齊冬草擡起頭，閉上眼睛。她不認命了壹次，於是有了這場無關誰對誰錯的孽障。但如果老天爺真要拆散她和趙甲第，她依然不認命，不管承受任何後果。她欠老齊家的，她還了，欠眼前這個男人的，她不舍得壹次還清。相遇那壹年，天真爛漫的趙甲第四歲，不茍言笑的齊冬草六歲，把她帶進大宅的趙太祖松開手笑道這就是八兩，妳未來的老公。最好不相見，便可不相戀。相知那壹年，是壹個雷雨夜，被吵醒後嚇得去找媽媽的小八兩發現了縮在角落瑟瑟發抖的童養媳姐姐，就壯起膽說冬草姐，不怕，然後兩個孩子壹起躲在棉被裏相互取暖，這壹年，趙甲第七歲，在趙家壹直悶不吭聲了三年的齊冬草九歲。最好不相知，便可不相思。趙甲第被綁架那壹年，身體單薄的少女開始暗中學習纖薄卻鋒銳的蝴蝶刀。最好不相伴，如此便可不相欠。終於，逐漸成熟的趙甲第開始奮發，選擇了壹條與父親趙太祖迥異的道路，而她也開始被推到前臺主持大局，但卻沒有按照既定的安排，她沒有壹帆風順卻情理之中的將名字列入趙家族譜，而是倒戈壹擊，扳倒了幾乎無敵的趙閻王。最好不相誤，如此便可不相負。所有人都覺得這兩個天之驕子註定反目成仇了，以滑稽的悲劇收場，不論金海太子爺如何努力，都將淪為大敗局中最大的小醜。這位年輕的武則天無疑贏得了天下，但代價是輸了愛情，況且石佛王厚德這些浸淫江湖半輩子的老人都不認為未來的商業女皇會放不下壹個男人，最多掛念感傷幾年，就過往雲煙了，找壹個愛她遠勝過她愛的優秀男人，結婚生子，未嘗不可。旁觀者不少都懷著某壹天失勢的趙甲第會哭著跪著去求齊冬草回心轉意的陰暗想法。
　　擡手的趙甲第卻不是壹巴掌扇下去，而是幫童養媳姐姐擦掉淚水，嗓音沙啞道：“我以前不管怎麽恨趙三金，但都知道他是壹個很了不起的男人，所以我可以不接他的班，但不管做什麽，都希望不丟老趙家的臉。妳這麽做，我不是聖賢，能不怨妳？不可能的，但真要說恨，真的沒有。跟趙三金打冷戰的時候，很少聽他講大道理，但有壹句話我記得很清楚，他說聽人演講不要急著鼓掌。聽人說話不要急著附和。與人握手力道可以不大，但多握壹會兒。與人交往少壹點稱兄道弟，多壹點將心比心。我覺得這話沒錯，放在戀愛上，也是適用的，設身處地，將心比心，如果我是妳，說不定連給趙三金下砒霜的心都有了。我在醫院的時候趙三金出來跟我聊過，他並沒有什麽心結，很豁達，都要快遭天打雷劈的那種豁達。趙三金不怪妳，我奶奶不怪妳，我媽甚至還把全部股權送給妳，冬草姐，妳說我壹個能讓妳丟下壹切跑來這裏的男人，到底恨不恨妳？”
　　齊冬草慘白著壹張絕世容顏道：“恨。妳跟他們不壹樣，妳有愛情潔癖。”
　　趙甲第揚起手，差點真的壹巴掌打下去，陰森森道：“妳要真敢在感情上背叛我，我還真會先把那男人剁成肉醬，然後把妳關起來，關壹輩子，怕不怕？”
　　齊冬草傻乎乎點頭道：“怕。”
　　趙甲第哭笑不得，摟著她往上走，輕聲道：“錦朝走勢很好，別沒落到黃姨手裏，結果落在陳紅熊和納蘭王爺兜裏，這就連我都看不下去了。果然還是趙三金老謀深算啊，難怪妳那個叔叔齊鳳年當年輸給他，趙三金那天最後很得意對我說，生了個帶把的兒子，對上哪怕是齊武夫的女兒，肯定輸不了。說實話，我很後悔大年三十那天沒瞧出妳的異樣，否則就算騙妳，也要說屁顛屁顛去接班當金海的太子爺，也就沒現在這烏煙瘴氣了，現在就指望妳能真的把錦朝打造成壹個不可撼動的商業王朝，我這軟飯吃的，都吃出霸氣了。”
　　齊冬草沈默不語。
　　趙甲第威脅道：“妳現在後悔還來得及，等進了房子，妳就是羊入虎口了，我在北京受盡了墻頭草們冷嘲熱諷的壹肚子火氣，現在脾氣好不起來，不會對妳憐香惜玉的。”
　　齊冬草搖頭道：“齊家經過這些年蟄伏，加上這場漁翁得利，已經恢復壹部分元氣，我叔叔已經沒那麽多戾氣，這次跑出去，我是當著他的面把話說清楚的，他也沒轍，只是說了壹句女大不中留。至於錦朝，會是壹家缺了誰都能運轉下去的企業，當然，她暫時是屬於我的，我可以讓出壹部分股權，但控制權誰都拿不走。這壹點我會比趙鑫做得更絕，不會重蹈覆轍，誰要蹦跶，就讓他去死好了。”
　　趙甲第嘆息道：“這趟被妳騙上賊船的成精老家夥，可是壹大把啊。等他們回過味，妳真應付得過來？”
　　齊冬草微笑道：“我有妳做靠山啊。”
　　趙甲第自嘲道：“論商業才華，我是真比不過妳，更別提妳那個叔叔齊鳳年了，聽說他當年可是和陳平安壹樣能往國內運飛機坦克只差沒弄幾顆白楊的瘋子。我也就在壹畝三分地上瞎搗鼓下小私募，自娛自樂，滿足壹下不可告人的惡趣味。如果說單挑武力值，壹個芳姐就能讓我吃壹壺。幫不到妳。”
　　齊冬草搖頭小聲道：“只要妳在我身邊，我就敢做任何事情。沒有妳的話，我肯定會變成壹個瘋子，恨不得所有人陪我壹起去死。”
　　趙甲第無奈道：“冬草姐，妳現在還不瘋狂嗎？丟下錦朝這麽個大攤子不管，跑來跟我說要給我生孩子？說出去，那些個躊躇滿誌的錦朝開國功臣們都可以去跳樓自殺了。”
　　齊冬草瞬間臉紅。
　　趙甲第在門口停下，壹把橫抱起齊冬草，惡狠狠道：“現在後悔來不及了，老子要強暴妳，還是壹整晚。”
　　齊冬草漲紅著臉怯生生道：“妳的腿？”
　　趙甲第壞壞冷笑道：“壹條腿短時間瘸了而已，但老子第三條腿生猛得很！”
　　齊冬草紅透耳根。
　　趙甲第就這樣壹瘸壹拐抱著錦朝的女皇進了房子，上了二樓，壹把丟到大床上去，餓虎撲羊，直接把她的衣服全部撕爛，絲襪都沒有放過。
　　主臥大床上來了兩次。客廳壹次。浴室壹次，陽臺壹次。然後接著回到客房繼續。
　　位置在換，姿勢也在換。
　　在所有人眼中高高在上神聖不可侵犯如女神的她，婉轉呻吟，如泣如訴，羊脂白玉的身體上布滿了被粗野侵犯玩弄的鮮明烙印。
　　趙甲第用事實證明他的第三條腿不僅生猛，而且猛得壹塌糊塗。
　　誰能或者說誰敢想象這個顛覆了金海帝國的女人，將來會光明正大懷著金海太子爺的孩子挺著大肚子主持會議？
　　有比她更生猛的女人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