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9章：可口可樂與北極翅

　　晚九時，林燃等人終於離開北京奧林匹克公園，去填飽自己饑腸轆轆的肚子。
　　郭皓訂了兩個大包間，隊員、家屬和員工零零散散也坐得下。
　　“今天這頓飯，權當是我們YM賽訓部的慶功宴……”
　　“皓哥，那上海的同事怎麽辦？”分析師Doom興奮的滿臉通紅。
　　已經起身的郭皓舉著盛有可樂的玻璃杯，“沒事兒先不管他們，等回上海再說。”
　　“這頓飯算是對咱們賽訓部員工這兩個月來辛辛苦苦天南海北奔波的犒勞。”
　　幾名賽訓部員工不由得同情起上海同事，更有甚者潸然淚下。
　　沒辦法，這佛跳墻太好吃了，李姐壹下。
　　眾人舉杯歡慶，以飲料代酒，玻璃杯輕碰發出的脆響在空氣中回蕩，包間裏充滿了歡愉氣息。
　　郭皓能當選去年的LPL最佳經理，口才自然不錯，壹番客套話說的滴水不漏，還把包間裏的隊員家屬哄得開懷大笑。
　　飯局進行到壹半，節奏終於舒緩下來，大家各自三五成堆聊起其他話題。
　　坐在林燃身邊的蘇橙發完慶祝奪冠的朋友圈，然後瞥了壹眼剛下載回來的貼吧又開始笑。
　　“妳怎麽又把貼吧下回來了？”林燃抿了壹口橙汁，蹙眉說道。
　　“當時輸了比賽他們有人罵我也很正常，”蘇橙夾了壹筷子蝦球，“現在拿了S7冠軍，他們總沒有噴點了吧？”
　　“還是少看這些東西，”蘇母有些不滿，“烏煙瘴氣的。”
　　“說起這個，”林明東斟酌片刻方才開口，“我聽林燃說，橙子妳明年不打算繼續從事這份工作了？”
　　蘇橙把剛填進嘴裏的蝦球咽下去，趁著這短暫的時間思考如何回答。
　　“去年和今年是因為大壹基礎課程和公共課占了很大比重，就算這樣我已經很難應付了，大二大三的專業課難度還要提升，我恐怕沒有那個精力再去準備職業賽場的工作了。”
　　剛才壹直在沈默的蘇父也點點頭，“這樣也挺好，急流勇退嘛。”
　　“明年我還得準備壹下外語考試，”蘇橙把自己今後的準備全盤托出，“托福兩年有效期，大三考個高分出來這樣申請學校也要方便壹點。”
　　“要出國啊？”林明東目光在對面的兩名年輕人身上掃了壹圈。
　　他倒不是對出國有什麽意見，主要是異國戀在他看來不太靠譜。
　　蘇母眼中也流露出幾分擔憂。
　　“沒事，橙子大學畢業還有兩年半，到時候她去美國，我也跟著過去就好了，”林燃和女友相視壹笑，“那邊壹直有隊伍在邀請我。”
　　林明東猶豫片刻，“還回來嗎？”
　　“回來啊，”蘇橙回答的很快，“我念完PhD應該就回國申教職。”
　　“要不是國內不太認土博，我都不想出去。”
　　“老師也不錯。”林明東聽到他們還打算回來，松了壹口氣。
　　蘇母起身去了趟衛生間，話題到此中斷。
　　林燃和女友腦袋貼著腦袋，打算壹起去虛擬廁所抗壓吧解壓。
　　貼吧裏完全是壹副喜氣洋洋過年盛況，吧友相遇開口就是大哥大嫂過年好。
　　此時有電話進來，蘇橙給的分組是大學室友，趁著女友接電話的功夫，林燃瞥了壹眼微博。
　　果不其然，汪半壁先生發了新歌。
　　然後熱搜前五全部被YM奪冠的消息包攬。
　　#鳥巢YM
　　#YM衛冕成功兩度封王
　　#Ran二連Fmvp
　　#LPL第壹賽區
　　#希望每個目標都有妳
　　林燃蚌埠住了，夾了壹筷子牛肉粒才把笑容憋了進去。
　　而後蘇橙滿面春風跑了回來，兩人繼續物理學意義上的接頭——頭頂著頭看手機。
　　很快，他們就找到了寶藏。
　　【震驚！皇冠決賽竟創造史無前例的紀錄，連Ran也未曾達成！】
　　抗壓吧整活兒壹直可以的，明目張膽的釣魚，但標題就是能讓林燃提起興趣。
　　妳成功吸引了我的註意，女人！
　　林燃戳了壹下屏幕，點進了貼子。
　　樓主深諳水經驗要素，壹樓先擺色圖吸引LSP，然後二樓說正事。
　　“……”林燃看了壹眼圖片上的大白兔，慌亂移開視線。
　　蘇橙微不可察瞄了壹眼自己，認命般的輕嘆壹聲。
　　在樓下壹眾吧友‘百度審核是妳爹？’的回復中，樓主開始了他的表演。
　　【總決賽第三局，皇冠操刀瑞茲對陣燃哥蛇女，戰績0/5/2還不錯……
　　當然這個戰績是和他自己前兩局比較的，畢竟最大的敵人就是他自己，皇冠哥壹局更比壹局強嘛，看得出來還是有進步的】
　　啰嗦半天，他終於討論起正題，【賽後第壹時間，身為復盤帝的我第壹時間就去找了數據統計】
　　然後樓主貼了壹張圖，是瑞茲的經濟、傷害面板，還有林燃蛇女的數據在旁邊做對比。
　　經濟面板看起來倒還正常，但傷害數據很有亮點。
　　和蛇女22000的傷害相比，瑞茲可憐的2.2k看起來無比寒磣。
　　蘇橙沒繃住笑出了聲，酒窩分外顯眼。
　　林燃人都傻了。
　　“2200也是人能……？”
　　他不敢往下說，趕緊夾了壹塊排骨壓壓驚，蘇橙乜他壹眼，“還不是妳這個大惡人搞的事？”
　　“我當時哪會想這麽多，賽場上瞬息萬變，肯定不留手啊，”林燃壹本正經，“誰成想瑞茲傷害會這麽低？”
　　下面吧友的反應和他先前壹模壹樣，連續數樓的問號之後才有人感慨。
　　【2200是什麽鬼？平均每次陣亡只打440的傷害？】
　　【妳以為？第三局鏡頭切到中路我就看到皇冠在被Ran哥追著咬，根本就不還手】
　　【怎麽還手……瑞茲比蛇女手短壹截的好吧？敢還手怕不是直接被壹路追著咬死】
　　樓主的表演還沒結束，【我之後又找了壹家賽事數據更細的網站，發現了壹個UC小編看了都會流淚的細節】
　　他又貼了壹張圖，瑞茲的傷害數字更加具體——2208。
　　最抽象的是，下方區分出來的物理/魔法傷害那壹欄中，物理赫然顯示為0！
　　【皇冠哪怕都沒普攻壹次？我佛了】
　　【逆天，太逆天了】
　　【這個瑞茲真勾八菜……什麽是職業選手啊？那沒事了】
　　【職業選手就不能噴？我先來，我上我真行！】
　　【正常青銅死5次，打出來的傷害都比2200高吧？（狗頭）】
　　林燃忍不住拍腿叫絕。
　　“妳別摸我腿。”蘇橙抱怨道。
　　“啊……抱歉。”林燃這才註意到剛才接頭時兩人湊的實在有些近，手壹不小心就放錯地方了。
　　他給女友倒了杯橙汁做補償，沒想到自己的手機突然來了消息。
　　微信頭像是只很可愛的布偶貓。
　　他壹眼就能認出是小虎。
　　跳跳虎：【恭喜恭喜，鳥巢奪冠厲害了】
　　林燃啪啪啪敲字。
　　我真不喝百事：【壹般吧，也不是我們打的好，主要是對面打的不太行】
　　跳跳虎：【彳亍，又讓妳裝起來了？】
　　林燃回了壹個問號。
　　跳跳虎：【老板給個紅包吧，討個彩頭】
　　我真不喝百事：【我沒錢，得還房貸】
　　話雖這麽說，他看了壹眼微信裏的零錢，整數剛好就剩2200，索性給銷戶發了過去，這樣下次出去約飯就可以明目張膽讓對方請客。
　　跳跳虎：【老板這轉賬有什麽寓意嗎？】
　　林燃直接把抗壓吧皇冠瑞茲的那個貼子轉發給他。
　　銷戶那邊等了足足半分鐘才回消息。
　　【哈哈哈真的假的？瑞茲能壹下不A打2200傷害？】
　　我真不喝百事：【純純的真，我打的時候都沒發現，他居然沒A過我……】
　　蘇橙又去打電話了。
　　這次請假，不少同學都知道了他們系裏有個跟著職業戰隊做數據分析工作的女孩。
　　YM壹奪冠，自然恭喜信息不停。
　　而林明東正在和蘇橙父母討論下個月的烏鎮互聯網大會。
　　這種話題林燃插不上嘴，白色月牙喝了兩杯白酒，正淚流滿面和郭皓哭訴自己前些年的不易。
　　“那OMG的粉絲老噴我不給xiyang選Carry上單，壹直給他拿大樹泰坦……壹輸就噴我壹輸就噴我，我人都麻了！”
　　他語氣哽咽，“我他喵不想給他選？妳把可汗TheShy給我，我盤盤給他拿傑斯！”
　　白色月牙奪冠後有些放飛自我。
　　“那xiyang給他拿個傑斯，他能C嗎？他就沒那個能力妳知道嗎？”
　　……
　　後面的話題再聽下去就得罪人了，林燃只能和備胎銷戶繼續聊下去。
　　【米德虎，以妳的水平肯定打不出2200吧】
　　跳跳虎：【妳在想屁吃？勞資會打2200？妳在侮辱我的瑞茲？】
　　林燃仔細想想也是，銷戶的瑞茲可是招牌，怎麽可能就打這麽點輸出？
　　李元浩估計也知道林燃剛剛奪冠，沒多少時間和他聊天，寒暄了幾句便約定回到上海再見面。
　　觥籌交錯，當時間的齒輪轉動到晚11時，這場慶功宴終於告壹段落。
　　郭皓付完錢，帶著壹群選手家屬去YM入駐的酒店拿房卡，這部分房費拳頭自然是不負責報銷的，得YM自己出錢。
　　不過拿了冠軍的郭皓財大氣粗，也不把這點小錢放在眼裏，這壹晚上的餐費加房費，還不夠買壹個召喚師獎杯的復制品。
　　林燃和蘇橙走在最後面，天空中的皎潔月光在他們身前拉扯出兩道細長影子。
　　女孩不停張嘴哈出白氣，自娛自樂玩的開心。
　　“妳這樣容易灌冷風，”林燃皺起眉頭，“明天會拉肚子。”
　　“哦哦。”蘇橙連忙閉嘴。
　　前面柴犬嚷嚷著要喝可樂，他表哥滿臉無奈，答應壹會兒回酒店就滿足他。
　　“我也要喝！”蘇橙拉著男友興致沖沖往前走。
　　“妳不是不讓我喝嗎？”林燃沒想明白邏輯。
　　“對啊，”她點點頭，“妳喝可樂，不行；我喝可樂，行！”
　　林燃壹臉震驚，他沒想到還有這種雙標做法。
　　“睡前喝碳酸飲料對腸胃不好，”林燃還想阻止自己的女友，“會胃痛的。”
　　“哎呀，”蘇橙覺得自己今天難得放肆壹回，“妳也壹起喝，咱倆去散散步，晚上回去等等再睡，這樣不就好了？”
　　“肘，跟我進屋。”她拽著林燃的衣袖，嘿咻嘿咻跑去路邊的全家便利店。
　　“百事好還是可口好？”蘇橙看著壹排各式包裝規格的可樂，陷入選擇困難癥。
　　“可口好，”林燃不假思索，他從冰櫃裏拿了兩個易拉罐，“這個比瓶裝的好喝。”
　　“厲害了林老師，”蘇橙眸光閃爍，“這妳都有研究？”
　　“玻璃瓶裝的口感最好，然後就是聽裝，”林燃解釋，“機打的那種比較看商家。”
　　兩人又買了壹大杯關東煮，壹邊往外走壹邊吃。
　　YM的其他人早就走遠了，幸好酒店就在前面，郭皓給他們發了消息，讓二人註意安全。
　　林燃總覺得不對勁，話裏有話。
　　在外面散步的時候，他還是給林明東和蘇橙父母發了條消息。
　　有件事得給大家報備壹下……
　　林燃覺得不妥，又刪掉重打，斟酌詞句研究語法。
　　“妳嘗嘗這個脆骨腸，挺好吃的，”蘇橙見林燃埋頭苦幹，“張嘴——”
　　林燃乖乖把嘴張開，待脆骨腸進口方才咀嚼起來，估計是豬仔放少了，沒什麽澱粉味兒，濃郁的肉香在口腔中蔓延。
　　將消息發出去得到三位家長的壹致許可之後，林燃方才放心擡頭。
　　此時他們已經走到北京信息科技大學附近，深夜11點學校外面早已空無壹人，遠處宿舍樓燈火通明，五個小時之前這裏也許熱鬧非凡，為不遠處鳥巢YM的奪冠歡呼慶賀。
　　蘇橙正沈迷於當飼養員，各種類型的關東煮往林燃嘴裏塞。
　　“妳不吃嗎？”林燃又咬了壹串潮汕牛肉丸，擡眼問她。
　　“吃啦吃啦。”蘇橙笑道，壹雙美目像天空中稍彎的月輪。
　　月輪，嶽倫……
　　林燃往自己腿上重重拍了壹巴掌，他覺得自己快得職業病了。
　　這種時候想什麽嶽倫啊？
　　“怎麽了？”蘇橙不明所以。
　　“沒事。”林燃鎮定自若，打開易拉罐拉環，二氧化碳制造出的悅耳聲音在深秋的寂靜夜空中回響。
　　他和蘇橙都沒留指甲，打開這種易拉罐有些費勁，林燃索性幫她也開了。
　　二人坐在校園墻壁外沿，看著馬路上零星車輛穿梭。
　　“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罐裝的喝起來確實味道很好。”蘇橙咬了壹串魔芋絲結，爽脆的口感讓她舒適地瞇起眼睛。
　　“巴浦洛夫說暗示是人類最簡單最典型的條件反射，”林燃點點頭說道，“我先前和妳說罐裝比較好喝，妳在主觀上已經肯定了這種說法……”
　　蘇橙低下頭，坐在墻壁外沿的她翹起腿，寬松的黑色休閑褲依舊擋不住她兩條長腿美如畫的曲線。
　　“哦不是，”聽完林燃的話她扭過頭來，“我的意思是……”
　　“只要是妳推薦的，不論是罐裝還是瓶裝，我都會感覺很好喝。”
　　林燃被這壹桿直球打進心臟，心頓時淩亂如麻，呼吸都停頓兩瞬。
　　“喏，這串給妳了。”蘇橙遞來壹串北極翅。
　　林燃把腦袋湊過來，短發露出壹截通紅的耳朵。
　　“咦妳這是凍的嗎？”蘇橙直接上手摸。
　　修長柔軟的手指撫上自己耳朵，林燃身體壹哆嗦，差點沒咬住北極翅。
　　而蘇橙入手是壹片溫熱，溫度相當正常，哪裏是挨了凍？
　　那結果呼之欲出了。
　　“……不是吧不是吧？”她瞪大眼睛，“就這水平啊？賽後采訪的時候是梁靜茹給妳勇氣在5萬多人面前說情話的嗎？”
　　蘇橙得意洋洋喝了壹口可樂，頓時覺得自己先前離開飯局去打電話時，從室友那裏學來的套路很管用。
　　林燃惡狠狠咬著北極翅，原本甜絲絲的海鮮味道在他口中卻味同嚼蠟。
　　他看著蘇橙松開自己耳朵的左手，趁著還沒抽回去的空檔用力攥住她的白皙手腕。
　　手腕很細，他的手掌輕輕松松就能將其環住。
　　“餵餵餵妳冷靜點……”蘇橙眉毛壹挑，頓時心中慌了神。
　　這人不會惱羞成怒打女人吧？
　　而後壹股力量拉扯著她倒入林燃懷中，蘇橙眼疾手快拿穩手中的易拉罐，沒讓可樂傾灑在地上。
　　壹秒鐘之後，她就捏緊了易拉罐，鋁合金材質發出獨特的聲響，裹挾在汽車呼嘯而過卷起的風聲中迅速消散。
　　兩條長腿不由自主向上擡了擡，曲線美得驚心動魄。
　　林燃此時卻無暇顧及。
　　7秒鐘之後，他覺得口腔中充斥著可口可樂的味道，方才松開蘇橙。
　　不得不說，罐裝可口可樂味道確實頂級。
　　“我……”蘇橙嘴麻的發顫，任由甜絲絲的北極翅味道在口腔中蔓延開來。
　　“怎麽了？”林燃開口問道，聲音低啞，“現在妳知道是誰給我的勇氣嗎？”
　　蘇橙將腿蜷縮起來，剛才的10秒鐘讓她緊繃的小腿有些酸麻無力，這種感覺旋即便反饋到身體的各個角落。
　　她原本因寒冷而有些僵硬的軀體迅速軟化。
　　蘇橙抿緊嘴唇，她現在覺得自己像個慫包。
　　“外強中幹。”
　　她聽到男友如此評價自己，頓時火冒三丈，擡頭就想讓林燃知道花兒為什麽這樣紅。
　　但是在林燃眼中，女友泛著幾分淚花的眼裏卻盛滿了天空中的盈盈月光。
　　嘴唇還帶著點點濕潤，不像是可樂的殘留。
　　配上故作兇惡的可愛表情，讓他內心猛地壹顫。
　　“別這麽看我，蘇橙……”
　　他想錯開視線，但蘇橙偏偏不依不饒，勾住肩膀強迫自己與她對視。
　　短短1秒鐘時間，白皙手指再度捏緊了可樂易拉罐。
　　接下來，她的腿繃緊了22秒。
　　可口可樂與北極翅的味道交織纏繞。
　　“我錯了我錯了……”蘇橙這次連聲音都軟了，“我認輸成嗎？”
　　“求妳了，我腿都麻啦。”
　　這句話轉著圈打著彎在北四環秋夜的寒冷空氣中消逝無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