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五十六章 菲戈的友情、愛情與親情

　　嘭嘭爆破聲回蕩。
　　對魚人族來說神聖的祭祀殿破開巨大的孔洞，側向微傾。
　　格拉特則翻滾到廣場上，用幹癟的手掌抹了下嘴角血痕，又有些狼狽地咳了壹聲。
　　他並不擅長肉搏。
　　畢竟已是三千多歲的老人，即使用能力維持，不斷用更早壹點的自己頂替衰老後的自己，順便讓他人忽略自己誇張的壽命，但畢竟體能有限，做不成永動機，他的這副身軀早已開始腐朽。
　　壹只大腳從上方碾來，他的雙手奮力壹撐，四肢如蛤蟆般彈跳，竄射躲避，轟隆爆響間，裂縫快速蔓延滿整座廣場，齊齊下陷。
　　周邊有安排好兩族強者，快速警戒，有人驚道：“惡魔族？！竟然有惡魔族混入了王國？！”
　　“兩位王的失蹤就是他？！”
　　“星空之王大人，周邊的疏散已經做好，人魚女王的雕像都轉移完畢了，接下來，您盡管除魔，戰鬥的余波我們會控制住！”
　　菲戈掃了他們壹眼，遙遠的海域上方，明亮如太陽般的燈火再次顯現，力量穿過海洋，附加於身。
　　浩瀚的力量升騰，如蘊如絲的極光縈繞，恐怖的氣勢與波動直接讓那剛剛說能控制住戰鬥余波的魚人強者表情僵在臉上，余者亦恐。
　　格拉特笑了壹聲：“夏蟲不可語冰，壹群沒見識的小鬼！”
　　轟隆！
　　他亦沖破燈火的封鎖！又有五盞明亮的燈火在海域上空顯現，最明亮的那壹盞，與菲戈四盞六級燈火中最暗的霸王色，已然相當！
　　那是壹盞六級燈火！
　　格拉特的血脈能力在幾千年的磨煉下，已有六級，如果不是有體魄弱點，他定會強過惡魔雙柱！
　　兩方氣勢沖頂，格拉特不如菲戈，亦不會被立刻壓倒。
　　狂風卷集，建築坍塌，說要控制余波的魚人們已面如菜色！
　　“來吧，加斯頓·菲戈，讓魚人王國……天翻地覆！”
　　格拉特轉身飛出，直奔人魚王國平民區，而就在他即將飛出破損的祭祀殿廣場時，壹條從天而降的鎖鏈，驀然擦著他的臉釘入地下。
　　讓他的身形壹個急停。
　　咚！咚！咚！
　　繼而，鎖鏈接二連三。
　　大地震顫不停。
　　轉瞬之間，以高空菲戈為中心降落下來的鎖鏈就將祭祀殿廣場這片區域，包裹成了密閉的鳥籠。
　　“死鬥之囚！”
　　菲戈從高空降落。
　　早在很久之前，戰鬥余波越來越無法控制、壹擊能影響到幾千裏的時候，菲戈就在考慮今天的這壹幕——如果被威脅，該怎麽辦？
　　於是針對性地開發了這招。
　　這些鎖鏈，是他六級的菲戈之力血脈燈火能力構築，其上又有六級半的武裝色加持，普通的五燈王者，短時間內亦無法擊潰。
　　格拉特不是普通五燈，但他的體魄很普通，就也是普通。
　　嘭！
　　試探性的壹拳砸在眼前的鎖鏈上，只讓鎖鏈震顫，掉了點渣，格拉特的臉色深深壹沈。
　　身後拳風激蕩，他回首招架，刻意將菲戈的拳和沖擊波向鎖鏈上引，但只是兩下交碰，他就發現那些鎖鏈還在菲戈的控制下，把力量引過去，菲戈會主動修補鎖鏈。
　　於是他在壹次倒翻後，用腳用力踏碎大地，想從地下離開，卻發現深處裸露出來的，也是漆黑！
　　紮入地面的鎖鏈，早也將地下這個漏洞給封鎖住了。
　　正如菲戈所起的名字，‘死鬥之囚’，不分勝負，休想脫離。
　　格拉特卻不能接受壹場只屬於他的死鬥，沒有魚人王國的平民作為威脅，他連逃離機會都無。
　　那麽……只能把菲戈先困在能力裏，爭取出擊碎鎖鏈的時間了！
　　格拉特很快有了決定，在又壹次與菲戈的碰撞後，猩紅的雙目與菲戈相對：“沈入記憶的深淵之中吧……記憶回廊！”
　　作為時間系-循環能力者，他不止能截取壹段雙方都經歷過的時間讓對手陷入循環，還能直接讓對手陷入曾經某段深刻記憶的循環中。
　　若有遺憾，更加難解。
　　再不濟，也能通過對手的記憶找到對手壹定的弱點。
　　菲戈的身形瞬息消失，沈入他記憶中的壹段過往中，格拉特的則粗重喘息了兩口，關註著菲戈的過往，返身拼命擊打起鎖鏈。
　　……
　　菲戈來到了壹座荒星。
　　壹股虛弱的感覺縈繞於身，他低頭看了看自己的形象。
　　坑坑窪窪的胸膛、破損折斷的天使族翅膀、鮮血染紅的雙臂……而在對面，巨大的比蒙巨獸正壹瘸壹拐地走向三名王者。
　　毛皮王、天使王、蛇首王。
　　“原來是這段記憶啊，我和亞托兩敗俱傷，亞托赴死的場景。”
　　現在我要幹什麽？彌補遺憾，幫亞托壹把，揍那三王？
　　“又不能改變未來，而且哪還有遺憾了，我想……把燈火交給奈卡，亞托也不再有了吧。”
　　他笑了壹下，身形消失。
　　剛開始，就脫離了。
　　……
　　剛把鎖鏈轟打出細密裂紋的格拉特臉色壹綠，咬牙道：“這就是妳印象最深最遺憾的友情？！”
　　正常情況下怎麽都該救壹下朋友彌補遺憾再脫離，甚至壹次又壹次陷入循環，妳這釋然壹笑，循環就解開了？上當了，星空之王這家夥根本沒什麽朋友吧！
　　鎖鏈高速愈合，白白浪費了體能，菲戈笑了笑道：“要不然妳再試壹次？這還挺好玩的……而且友情不是老金，我覺得有點不對。”
　　好玩？！
　　“……那就如妳所願。”
　　記憶回廊！
　　……
　　菲戈出現在了醫院中。
　　“妳還記不記得推進城選拔獄卒那壹天的事？”
　　壹道有些久遠但依舊熟悉的聲音傳到菲戈耳中，他正拉著壹只蒼老幹癟的手，而病床上，則躺著壹個病懨懨的老太婆。
　　這次……是讓我回到了把米雅送到50年後的那壹天嗎？
　　這壹天，倒確實有壹點遺憾。
　　菲戈回憶起來，道：“記得，我當然會記得。”
　　米雅笑了笑，說：“我其實時常在想，如果當年道格老師沒有用鼓舞果實影響我，允許我到推進城擔任獄卒長，是不是有很多事都會截然不同呢？人生、壹切……”
　　“還有我們？”菲戈問。
　　米雅壹怔，笑了，又有遺憾。
　　“是不是因為不老、因為壽命的差距，所以直到今天才……”
　　“哈哈，被妳給看穿了。”
　　病床外圍，年輕的玲玲、天月時和巴金吃驚地看著兩人。
　　幾秒後，菲戈又脫離了。
　　……
　　剛打穿鎖鏈逃出，就被菲戈探身壹扯，摔了回去，格拉特狼狽翻滾，望著菲戈，壹句話不想再說。
　　這特麽就是妳遺憾的愛情？！
　　這遺憾也太容易彌補了……
　　我不信，人生在世，哪有事事如意，總有能觸碰到妳內心深處讓妳沈淪壹段時間的過往！
　　記憶回廊！
　　……
　　菲戈又出現在了醫院中。
　　“哈哈哈，菲戈，老師就算忘記誰，也不會再忘記妳的！”
　　病床上的老頭笑得像是壹個偷了糖的小孩子。
　　菲戈恍然，這是他拒絕天龍人命令，從推進城遊回來，探望病重的道格老師的那壹天。身邊是中年模樣但氣質風采猶存的米雅，窗口還壹個正在鬧別扭的青年空。
　　“您怎麽忽然間就弄成這模樣了。”菲戈說：“都這麽大的年紀了，不知道想點開心的？”
　　“臭小子。”躺在床上的道格笑罵了壹聲，嘆道：“那也得開心得起來……算了，坐，都坐，笑壹笑，笑壹笑，菲戈，小雅。”
　　“那我這裏有壹件開心事，得跟您分享壹下。”菲戈笑了笑說。
　　“哦？”道格面露好奇。
　　旁邊眼眶發紅的米雅也訝異地看了過來，老師都這樣了，妳怎麽還能笑得出來啊，菲戈……
　　忽然間，她發覺自己的手竟被壹只大手抓住，在錯愕的眼神中，菲戈輕輕攬住了她，對道格壹笑。
　　道格驚訝地瞪大眼睛，猛地從病床上彈起，好似渾身都是力量！
　　盯著兩人看了三秒，他哈哈狂笑道：“好！好！哈哈哈……這樣很好啊，對啊，妳們兩個本來就是天造地設，老夫對此深信不疑！
　　老夫對此深信不疑啊——”
　　19歲的空驚愕看來。
　　米雅的驚愕逐漸化成笑容，僵硬的身軀軟化，抓緊菲戈的手。
　　菲戈始終面帶笑容。
　　很快，又脫離了。
　　……
　　格拉特紅著眼瞪視菲戈。
　　明明這次回溯的是妳遺憾的親情，怎麽又變成了愛情？
　　消耗大量體能，三次將星空之王送到回憶過往，加起來能堅持三分鐘嗎？妳的人生沒有遺憾嗎？
　　怎麽會有這樣的家夥？！
　　菲戈則緩了緩，面帶笑容，對格拉特壹擡手：“謝謝啊。”
　　格拉特：……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