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恍然壹夢

　　“叮鈴鈴鈴鈴鈴——”
　　“趕快起床！趕快起床！趕快起床！”
　　“轟！”
　　“全國中學生第八套廣播體操……”
　　“啊啊啊啊啊——！”白清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跳下了床，兩手連打，使出了少林五子拳裏面的“壹百單八手宋江連珠短打”的功夫，發瘋似的將所有的鬧鐘全部拍停。
　　是的，剛才那些亂七八糟的聲音，全都是各式各樣的鬧鐘鈴聲，來源則是床頭堆放的那壹大堆各式各樣的鬧鐘。
　　“老妹，快起床啦。”白清炎有氣無力的對著下鋪的床說道，“妳定了這麽多表，自個又不起來，還要把老哥我吵醒——這不是無用功嗎？”
　　“沒事……還早著呢……再睡壹會兒……”妹妹在被子裏縮成壹團，口齒不清的囁嚅道。
　　我就知道會這樣，白清炎無力的揉著眼睛想到。每天妹妹都定上壹大堆鬧鐘，大清早就叮叮咣咣的把人吵醒，然後就死活賴在床上不起來，結果遭殃的還是自己。
　　白清炎幾乎是以夢遊的姿態走進洗手間的，在洗漱完後才終於感覺到好了些。
　　“老爹，早上好。”白清炎無精打采的向坐在餐桌旁正在看報紙的老爹打了聲招呼，白爹點了點頭以表示自己知道了。
　　“妳妹妹還沒起來？”白爹翻了翻眼皮子看了壹下白清炎，四平八穩的問道。
　　“嗯。”白清炎點了點頭，“對了，老媽呢？還在做早飯？”
　　“馬上就好。”白爹向廚房側過了臉去，“反正妳現在放假也沒有什麽事，那就跟我去實驗室熟悉熟悉，為以後做準備。”
　　“哦。”白清炎點了點頭，如果自己能夠順利的考上好的大學，之後再上研究生，那麽就可以直接報到自己老爹或者其他研究所裏的研究員門下——例如與白爹關系最好的李鎮宇博士，這樣基本上也算是鐵飯碗了。
　　“等壹下，老爹，今天我還去不了。”白清炎忽的想起了什麽似的，“我今天約好了要和和音壹起出去玩，所以改成明天吧。”
　　“無所謂，明天就明天，反正也不急在這壹天兩天的。”白爹連想都沒想就直接說道。
　　“妳們父子倆簡直就像是壹個模子裏刻出來的。”白清炎的老媽端著早飯微笑著從廚房裏走了出來，“清炎已經決定了將來要走這條路了嗎？”
　　“是啊。”白清炎點了點頭，“反正是研究超兵，又不是要我開著它上戰場，無論是從飯碗還是安全系數來說都是很高的啊。再說了，我不去幹這個又能幹什麽呢？難道要我去開著大型超兵征服世界炮轟外星人嗎？”
　　“但是也並非是非要幹這壹行啊。”白清炎的老媽搖了搖頭，“如果妳想要做別的，我們也不會幹涉妳的決定。未來的道路是掌握在妳自己手中的。”
　　看著將目光投向自己的父母，白清炎歪著腦袋想了想，還是點了點頭。
　　“是嗎？那麽可要在這條道路上好好走下去啊。”
　　“嗯。”
　　“對了。”白清炎的老媽仿佛又想起來了什麽壹般，快步走回了廚房，隨後拿著壹個透明罐子走了出來，“我剛剛做了壹點特制果醬，妳們倆誰要嘗嘗？”
　　“那個……那個……啊嗚。”白清炎壹口便將早飯丟進了嘴裏，三口並作兩口的囫圇吞了，隨後大步就向門口躥，“我，嗝，我吃飽了。那個，和音估計這會兒都等急了，我先走了，老爹妳慢慢吃。”
　　“我……”白爹的臉色也有點不太自然，“今天我們實驗室要體檢驗血，所以沒法吃早飯。嗯，先走了。”說著就走到了門口，順手將衣架上的圍巾和風衣壹拿，就往身上穿。
　　“哎呀，是這樣嗎？”老媽慢慢走到了門口，替白爹將圍巾系好並整平，“那記得要在驗血後立刻吃飯，不吃早飯不健康的。”
　　點頭。
　　“吱呀”壹聲，臥室的門打開了，白清炎的妹妹揉著眼睛從臥室裏走了出來，向幾人招著手打招呼：“爸爸，媽媽，哥哥，早上好……哦，再見。”
　　白清炎和白爹保持著僵硬的神情回了招呼，隨後父子倆壹溜煙的就出了門，連門都沒來得及帶上。
　　“妳真不管妳妹妹的死活了？”
　　“口胡，妳這個當爹的何時管過？”
　　“嗨！阿炎，這裏！”白清炎遠遠地就看見了凰鈴音向自己招著手，此時他們兄妹倆正站在大門口那裏等著自己。
　　“妳們居然來的這麽早啊。”白清炎低頭看了看手表，“約好的時間不是八點嗎？現在才七點五十誒。”
　　“還不是我老妹，壹早就催著……唔。”凰和音捂著肚子蹲了下去，“不說了……我啥也沒說……”
　　“沒事的沒事的，我們也才是剛剛到沒多久而已。”凰鈴音飛快的擺著手解釋道。
　　“哦，那就好。”白清炎說道，“我還擔心讓妳們在這裏等太久了呢。”
　　“是沒多久，不過半個小時……”凰和音此時已經躺在地下動不了了。
　　“阿炎，今天妳準備去哪裏呢？”凰鈴音在放倒凰和音後又補了壹腳，確保自己的哥哥不會再出來幹擾後才繼續問道，“我們今天也沒有什麽安排的。”
　　“我無所謂的，不過既然妳們也沒有什麽安排，我倒是聽說今天在J大有王教授的公開課。我將來多半是要走材料化學這方面的道路，因此……”白清炎自顧自地說了起來，壓根沒註意到凰鈴音的臉色已經完全黑了下去。
　　“妳這白癡！”凰和音從壹旁又沖了出來，壹把勒住白清炎的脖子將他使勁拖到了壹邊，“這個時候居然還屁屁叨叨的想著什麽公開課？妳的大腦裏面難道全是鋼材嗎？我老妹現在擺明了是要妳陪她幹點她喜歡的，妳丫趕快乖乖就範，不然小心我向妳老媽告妳的刁狀！”
　　“告狀？妳告我什麽啊？我可是良民。”
　　“我就告妳玩大了我妹的肚子提起褲子就不認賬，然後讓我妹在衣服裏塞個枕頭就上門。”
　　“呸。”
　　罵歸罵，但是惹哭女孩子總是不好的，有位叫做衛宮切嗣的大叔就說過“讓女孩子哭泣可是會遭天譴的”這種話。所幸凰和音為了現在的狀況早都準備好了手段，並且趁著背對凰鈴音的時機塞到了白清炎手中。
　　“那個，鈴音，剛才我是開玩笑的啦。”白清炎摸著後腦勺幹笑道，“大放假的，我怎麽可能去聽什麽公開課呢？我這裏有電影票，咱們去看電影，好不好？”
　　聽到了這番話後，凰鈴音的眼眸中瞬間恢復了光彩，壹副躍躍欲試的樣子。只不過這個樣子只維持了半秒鐘不到，隨後便雙手後背，側扭過了頭去，將視線從白清炎的身上移了開來。
　　“什麽電影啊。”
　　“嗯……我來看看……《向左走向右走》？什麽怪名字？還只有兩張？餵，和音，那妳怎麽辦啊？”白清炎向著站在壹旁的凰和音問道，卻發現他的手中正飄蕩著另壹張電影票。
　　“黑客帝國才是吾的最愛，吾友，好好加油吧。還有，千萬別被大班長看見了，我可是聽說她高中跟咱倆貌似還是壹所學校。”話音未落，凰和音就溜得不見人影了。
　　在這裏順便說明壹下，凰和音口中的班長也是壹位從小便和兩人壹起長的女生——如果再張上些年歲估摸著就不該叫女性而是女皇什麽的了。這位夏華大班長從小到大都是壹等壹的強氣，壹個眼神便足以嚇得班裏的男生連退出五米遠。不過話說回來了，貌似小時候都是女生比男生要強氣，直到長大了些這種情況才有好轉的趨勢……
　　“拿來。”凰鈴音依然保持著扭過頭去的姿勢，向白清炎伸出了手，“既然妳邀請我……那也不是不可以。”
　　“哦。”白清炎將電影票放進了凰鈴音的手中。反正不過是九十五分鐘的人生而已，忍壹忍就過去了。
　　在白清炎的手指接觸到凰鈴音的手心之時，凰鈴音由於被觸及而有些癢便下意識的勾起了手指，兩人的手便這樣拉在了壹起。
　　白清炎頓時變得滿臉通紅，下意識的就想要甩脫，凰鈴音卻深吸了壹口氣，仿佛是做出了什麽極為重大的決定似的。
　　隨後，她緊緊地握住了白清炎那將要縮回的手。她的手握的是那樣緊，仿佛是要抓住那世上最寶貴的掌中之珠壹般。
　　白清炎楞了壹下，最終並沒有將手抽回，而是同樣的將手和凰鈴音拉在了壹起。
　　再也不肯松開。
　　時光匆匆，不知歷盡幾度星霜，周圍人對白清炎的稱呼從“小白”開始變成了“老白”，那些尊敬他的人則稱呼他為“Dr。白”，那日的少年最終也變得滿頭的華發。
　　垂垂老矣的白清炎躺在病床之上，渾濁的雙眼看向了窗外的天際。
　　終於……到了這個時候了呢，該和壹切說再見了吧。
　　人最寶貴的東西是生命，生命對於我們只有壹次。壹個人的生命應當這樣度過；當他回憶往事的時候，他不因虛度年華而悔恨，也不因碌碌無為而羞愧——這樣，在臨死的時候，他能夠說：
　　“放屁！”
　　周圍的人們都驚訝的看著這名百歲老人從病床上以年輕人般敏捷的身手壹躍而起，身上所插著的管線也被高高的帶起。隨後，他的手也高高的揚起，對著面前狠狠地壹揮。
　　明明他的手中什麽也沒有，面前的世界卻像是壹張紙被強行裁開了壹般，齊齊的變成了兩半。
　　“再來！三日月宗近，發動！”
　　“Yes，my lord。”黑巖那略顯機制的聲音不知從何處傳來。
　　壹刀揮出，天空被斷分了陰陽，白晝和黑夜同時出現，整齊的分立在天之痕的兩側。
　　壹刀斬出，大地被咆哮著撕裂，火山噴湧，海潮狂嘯，整個世界都陷入了毀滅。
　　世界就如同壹副被撕得四分五裂的版畫壹般，狂躁的氣流席卷了整個世界。但是白清炎卻不為所動，他就那樣靜靜地站在那裏，仿佛周遭的壹切都與自己無關似的。
　　最終，白清炎落在了光潔的地上，百歲老朽最終再度化為了意氣風發的少年。他此時正身處在壹個巨大的宮殿中，四面八方出現的全都是鏡子，而在他的面前則跪倒著壹名打扮古怪的小醜。白清炎知道，那就是“戲睡鄉”梅亞的本體。
　　“妳……妳怎麽能夠出來的？”梅亞喘著粗氣，驚訝地問道。
　　“因為我不想死。”白清炎笑著答道，“不出來的話就死了，我不想死，自然就出來了。”
　　“妳可以迷惑我，可以騙得我團團轉，我承認我看不穿。”白清炎攤開了雙手解釋道，“如果妳只是要困住我，那麽我承認我真的看不穿。”
　　“但是妳最大的錯誤，就是不該企圖利用幻境殺死我！”白清炎的眼神漸漸淩厲，身上也散發出了猛獸般的氣息，“就算我失去了所有的力量，忘卻了所有的事情，但是有壹點是不會變的！”
　　“那就是我心中的勇氣！”他大聲喝道，“就算是死亡，也決不能叫我低頭！”
　　壹瞬間，周圍的鏡子全部都瘋狂的震動了起來，和站立在中央的白清炎壹起咆哮起來，聲威如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