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五十四章 長夜漫漫，螢火遠征

　　星火之城、燃火之城、藍星……壹個個綠洲、世界，此刻無比安寧。
　　因為，他們歷經千辛萬苦、付出無數犧牲，終於將那壹尊尊不可名狀的邪神誅殺，還詭界壹個和平的環境。
　　這壹大事記，已經載入史書。
　　壹位位古老者，是弒神之戰中親歷者。
　　無數普通人、普通生靈，歡呼雀躍著，他們走出避難場所，喜迎新的時代新的生活。
　　安見幽計劃開始旅遊。
　　黑刀閑下來發現自己渾身難受。
　　還有壹些人在養傷，恢復邪神之戰中的損耗。
　　但無壹例外，所有人心情都很愉悅，壹直以來懸在頭頂的大恐怖，終於消失。
　　方遊也是這麽想的。
　　他的記憶、他的常識、他的理智、他的認知都在告訴他，戰爭結束了，以後可以開始輕松悠閑的養老生活了。
　　但他為何壹點都高興不起來？
　　他覺得違和，壹定有哪裏不對！
　　“可究竟是哪裏不對？”
　　方遊眺望著窗外的紅月，妖異、偉大、鮮紅，祂壹直存在著，自古如此。
　　古時，藍星還有許多詩人，以紅月為題作詩。
　　舉杯邀紅月！海上升紅月！紅月幾時有！
　　更有許多人祭拜，祈求紅月娘娘保佑。
　　這是銘刻在記憶、靈魂之中的常識，不會有錯。
　　但，
　　“我怎麽依稀記得，月有陰晴圓缺，紅月也得有落下和升起？不僅如此，這個世界還有晝夜交替，日落日升才對。”
　　應該要有光！
　　但自‘弒神之戰’結束後，已經過去三天三夜，紅月仍沒有半點變化，仿若永恒。
　　“紅月，本來就是永恒的存在。”
　　“不，不對……不，對的。”
　　“等等，三天三夜？”方遊呢喃，“紅月既然亙古不變，那，何為天何為夜？不對，果然不對……”
　　醒！醒！醒來！
　　壹枚又壹枚權柄寶石浮現，來自赤閻、流鋒等人的權柄力量，也加持於己身。
　　方遊腦海漸漸清晰……不，是愈發混亂了。
　　他腦海中仿佛回蕩著兩種交錯的聲音。
　　壹個念誦紅月的高潔，壹個述說紅月的虛假。
　　而此前，虛假的常識占據了全部，他隱隱覺得不對，又想不起哪裏不對。
　　現在，他發現了兩種可能，但究竟哪種為真，哪種為假，他也不能夠肯定。
　　或許，是他之前在弒神壹戰中受到了邪神的汙染，才會誕生出紅月虛假這壹念頭。
　　他在錯亂。
　　……真的是在錯亂嗎？
　　“無限之門。”
　　方遊輕念，無形的漣漪緩緩張開。
　　無限之門世界內，貯存了他‘數百年’來積攢的力量。那是壹柄又壹柄充斥著毀滅力量，甚至集多種權柄力量於壹體的神矛。
　　無限之門並非只能儲存神矛，但為了能弒神，他將能力全點到了攻擊上。
　　而除這些充斥著毀滅力量的武器外，無限世界內還有著浩瀚如星海的信念光團。
　　這上面，凝聚了水澤基地市、藍星、詭界綠洲無數人，誅殺邪神破開漫漫長夜的願望！
　　無數生靈的心願！
　　而此時，長夜還未破開！
　　“我們還未勝利。”
　　“邪神尤存在著。”
　　他眺望著夜空中的紅月，眼瞳漸漸清明。
　　他什麽都明白了！
　　“面板。”
　　嗡——
　　熟悉的界面於方遊眼前展開。
　　「命運抽取」、「使徒列表」、「任務派遣」……諸多板塊分毫沒差。
　　“果然，這不是幻境。”
　　“是猩紅之月在吞噬扭曲黑河、舊日黃昏後，以大手段篡改了時間線，扭曲了整個宇宙生靈的常識。”
　　驟然壹聽這相當恐怖，令人絕望，但方遊細想下很快冷靜下來。
　　“人活著，就還有希望，無限之門裏面那些信念光團，可也不願意放棄啊。”
　　他開始回想。
　　模糊、被蒙蔽的記憶浮現。
　　此前，猩紅之月、扭曲黑河的搏殺，已經到了最關鍵時刻。而紅月在舊日體內埋下了後手，以此重創欲要吞掉舊日的黑河。
　　祂打破了僵局，並吞噬了壹尊尊邪神的本源力量，將之歸於己身。
　　“這後手，許是猩紅之月於數萬年前埋下，也可能是更久以前。”
　　“但猩紅之月強行吞噬黑河以及舊日，必然是付出了極大代價。”
　　不然，他們不可能還活著！
　　猩紅之月篡改時間線時，為何不將他們都抹殺呢？因為祂做不到！
　　“因為猩紅之月還不是原初邪神，祂吞噬了極夜冥主、舊日黃昏、扭曲黑河、欲望之母以及晦暗之影，祂吞噬了5尊邪神……”
　　“並且，許在數萬年前那場弒神之戰，或更久之前的諸神黃昏，紅月和黑河就各自吞噬了壹尊邪神。”
　　這便是祂們擁有淩駕於其祂邪神之上偉力的根源。
　　也即是說，猩紅之月這尊邪神，包含自身在內祂已經匯聚了8個單位的邪神之力。
　　祂很快將圓滿，差的僅僅是……
　　“最後壹尊。”
　　“不過，祂受創了，也可能是完全消化其祂邪神的力量需要時間。故而，祂巧妙地篡改了時間線，讓世界進入短暫的和平時期，但顯然要不了多久，紅月就能恢復過來，吞噬最後壹尊邪神，重登原初邪神之境。”
　　這只是方遊的猜測。
　　但是足夠了，他怎麽能讓虛假的紅月壹直存在。
　　“現在還有壹個問題，要如何喚醒黑刀他們。”
　　方遊首先想到方柳伊和藍星意識。
　　前者，跟世界之樹有著緊密聯系，位格天生較高，後者更不用說。
　　藍星意識誕生時間不長，還比較稚嫩，但，祂才是位格最高的存在！
　　嗡——
　　方遊經過秘境通道，幾步回到了藍星。
　　藍星這裏也是長夜漫漫，壹輪紅月高懸，但城外的詭邪並不多，也就是第三次災禍潮汐持續期間的水準——藍星畢竟是超級世界，晶壁強大，足以隔絕絕大多數的邪神汙穢。
　　方遊甫壹到來，就有輕風拂面，似小貓壹樣蹭著他的臉頰。
　　他知道，這是藍星意識。
　　藍星意識既可以具現出人類之軀行走世間，也可以化作壹縷風、壹束光、壹滴水，祂無處不在。
　　但此刻的藍星意識，給他傳遞出迷茫的情緒。
　　祂在茫然。
　　“嗚嗚——”像風漫無目的地打著旋。
　　藍星意識的位格比他還高，顯然是發現了違和，但又不清楚該怎麽破除這壹違和。
　　方遊將真相傳遞出去。
　　風止息了，隱約可以看見，風中勾勒出壹道人影，祂正瞪大了眼睛。
　　看了看他，又看了看紅月。
　　“這片天空是虛假的！”
　　“我們，還處在邪神的籠罩下。”
　　“嗚——”
　　喚醒藍星意識容易，但，喚醒其他人就困難多了。
　　方遊打開面板，拉到了命運使徒壹欄。
　　“命運引導。”
　　“培養。”
　　“交流。”
　　“技能融合。”
　　命運引導即是覺醒。
　　黑刀、安見幽等人都是根源境強者，覺無可覺，但這並不意味著命運引導就不能夠使用了。
　　依舊可以用，只是用了沒什麽效果而已。
　　命運引導時，如醍醐灌頂，如仙人撫頂。
　　方遊選擇安見幽的頭像，以命運力量，給這姑娘當頭壹棒。
　　嗡——
　　水澤城，安見幽家。
　　她隱約覺察到垂落下來的命運之力，正琢磨著導師是不是有什麽事情，整個人就渾身壹震，再震，瞳孔地震。
　　“紅月……”
　　“世界線竟然被篡改了，如果不是導師，我完全沒有察覺！”
　　安妹子只覺得慚愧。
　　伊洛希推門而入，“幽幽，就等妳了……”
　　她話還沒說完，就被安見幽壹把拎住。
　　“情況緊急，我們趕緊回總部。”
　　等等等等，什麽情況啊餵！
　　……
　　壹個人，兩個人，三個人……
　　喚醒安見幽、黑刀、赤閻等人並不困難。
　　她們畢竟位格不低，且多多少少懂點時間力量，在有外力進入的情況下，壹點就醒。
　　“我們，竟然失敗了？”刑驚雷猛給了自己壹拳。
　　“現在該怎麽辦？”兩鬢斑白的流鋒，眉頭皺起。
　　伊洛希想說點豪言，但壹想到自己還是重創之軀，嘴巴就癟了下去。
　　方遊開口：
　　“很簡單，繼續弒神。”
　　“樂觀點看待，這應該就是最終之戰了。”
　　“找到猩紅之月，並將之誅殺！”
　　無需方遊安慰，安見幽等壹幹核心強者就沒有誰懼怕邪神，皺眉也只是剛剛驚醒，有些茫然。
　　對付邪神這等存在，唯有壹戰。
　　至於穩妥路線，那是不存在的。
　　不過，自家核心強者不懼，並不代表古老者們不畏懼。
　　古老者們的力量並不弱，第九境使出的法則之力，已經有傷害邪神的資格。哪怕只是壹點點。
　　還有薪火的其他精英。
　　只是，想將大夥全都喚醒，就有些困難了。
　　……
　　是夜。
　　方遊以宴會的名義，邀請各古老者進入藍星，並讓藍星意識小藍打開了對外的通道。
　　同時，他也召集了薪火的全部精英。
　　眾多強者匯聚於藍星世界內。
　　“世界之樹，洗禮。”
　　“藍星力量，垂落。”
　　蒼勁偉岸的世界之樹，彌散開凈白的世界領域，藍星世界的上空更有陣陣天音回響。
　　古老者們先是壹驚，緊接著就眉頭皺起，面色來來回回變化。
　　半響，他們凝望著紅月，眼瞳中盡是茫然和驚懼。
　　“猩紅之月！”
　　……
　　“諸位既然已經醒來，我便長話短說。”
　　藍星，宴會場地壹片死寂，僅有方遊的聲音回蕩著。
　　他將之前，對於猩紅之月狀態的猜測道出。
　　最後道，
　　“我欲重啟弒神之戰。”
　　“這壹次，我們將主動出擊，親手弒神。”
　　有古老者張了張嘴，又閉上。
　　大日神尊回想先前的壹幕幕，末了開口，“導師閣下，要我們怎麽做？”
　　“登上紅月，誅殺猩紅之月本尊。”
　　頓了頓，方遊繼續道，“猩紅之月的本尊並不存在於現世，這也是汙穢沒有彌漫開來的原因。”
　　蒼穹中，紅月妖異得滴血。
　　“紅月無處不在，但又從未真正存在。”
　　“祂的本尊，匿於灰霧的盡頭。”
　　……
　　灰霧之上，灰色的浪潮翻湧，壹浮又壹沈。
　　方遊有藍星意識相助都花費許久時間，才終於撥開壹重重灰霧，抵達真正的紅月所在。
　　“這，太大了！”
　　紅月之大，堪比數以千計的大域，比綠洲城墻保護區還要廣袤得多。
　　“這確實是紅月，但又不完全是紅月，這是壹個世界，壹個正在壯大，未來或許會進化為宇宙的世界！”
　　“真正的猩紅之月本尊，就在紅月世界的某地。”
　　即便方遊傾力壹擊能夠粉碎數個大域，波及數十大域，落在紅月世界內，卻只能崩碎掉些許區域，對於廣袤的紅月非常渺小。
　　“我們得找到紅月的本尊。”
　　“同時，盡量殺傷紅月世界內的詭邪，這能夠略微削弱其力量。”
　　紅月之上，隨處可見高位詭邪。
　　甚至有超越高位，媲美第十境的詭邪出現。
　　遠處，有壹棵桃紅色的巨樹，妖嬈且偉岸。
　　壹條黑色大河，自紅月上奔湧而過，綿延至未知之地。
　　這裏有太多的大恐怖。
　　唯壹令人安心的，是這裏汙穢沒有那麽恐怖，就仿佛邪神陷入了沈睡壹樣。
　　“但這裏的詭邪太多了，而我們的力量也有限。”
　　“或許，詭界如今變得安全，就是因為各種危險大恐怖，都集中到了紅月上。”
　　“那就在紅月上面建立據點，傾薪火之力，遠征紅月！”
　　方遊孤身而行，沒入茫茫紅霧當中。
　　同時，
　　在紅月世界內，紅霧相對稀疏的壹地，柳裳種下了壹地綠洲，並喚來世界之樹投影。
　　世界之樹、以及藍星力量遠程交匯下，秘境通道終於緩緩開啟。
　　藍星上，壹名又壹名薪火精英嚴陣以待。
　　他們都明白，自己即將面對什麽。
　　是邪神。
　　他們將直面邪神。
　　“但又有何懼？”
　　“我們修煉這麽多年，不就是為了打邪神！淦祂吊的！”
　　“長夜漫漫，而我們將撕開光芒！”
　　“薪火相傳，人類永存！”
　　“幹啊嗷嗚！”
　　藍星的力量垂簾而下，給予眾人賜福。
　　早已整裝完畢的薪火精英，踏足時空之門，身影消失在其中。
　　“淦！如果我們也是神話，就能夠加入遠征軍了。”
　　“大家壹定要平安歸來！”
　　黑夜漫漫，不會再有光。
　　但有薪火人手持火炬闖入其中，壹人又壹人，傳承接力，宛如壹條綿延的螢火星河。
　　星河璀璨，似將夜空也給照亮了。
　　亦照亮壹張張仰望星空的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