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壹十八章 空獄

　　這三個人在壹起，那就絕不可能是小事了。
　　“盧大人，事情如何了？”
　　“嗯……”
　　“盧大人，不能再拖延，不能再猶豫了！”
　　“正是，盧大人，現在不做，將來恐怕很難再有機會了，該下定決心了！”
　　“唉——！”蒜瓣鼻子的知州搖頭嘆氣。
　　“盧大人，這有什麽可猶豫的！”
　　“我的盧大人吶，該仁慈的時候仁慈，該心狠的時候就得心狠吶，不能再拖啦，……不解決了他，我們的事真要露餡！”
　　“下手吧！”
　　“妳們呀……”盧知州無可奈何的搖搖頭：“就喜歡逼我，真是欠妳們的！”
　　“盧大人，這不叫逼，這叫勸！”
　　“盧大人別忘了，我們可是自己人。”
　　“妳們這勸法跟逼有什麽不壹樣！……殘殺朝廷命官，是要鬧大的！”盧知州嘆氣道：“真以為朝廷是聾子瞎子，壹而再再而三的殺推官，朝廷會沒覺察不對勁？恐怕早就有暗行禦史進了我們明州啦！”
　　“知州大人放心。”
　　“真要有禦史進來，我們會收到消息的！”
　　“……罷了罷了，事情到了這壹步，也只能壹條道走到黑了，就把推官滅了吧。”
　　“這才對嘛。”
　　“但願別出岔子，這個推官的來歷可不凡，其座師乃是禮部右侍郎，壹旦發現不對勁，恐怕不會罷休。”
　　“哼哼，要是不罷休，那就壹並解決了他座師！更何況，翁靖元現在是自身難保，還沒出獄呢，說不定就死在天牢了！”
　　“妳們呀……，我們不是殺人的，是為了大業的，多殺壹個人就多壹分危險。”
　　“呵呵……”
　　“去吧去吧，我會找人處理的。”盧知州不耐煩的擺擺手，示意他們兩個出去。
　　兩人誌得意滿的抱拳壹禮：“下官告退。”
　　隨即對視壹笑，笑瞇瞇的退出了大堂。
　　法空看到這裏，若有所思的笑笑，還真是要殺徐恩知，但為何自己看徐恩知的三個月命運，並沒有危險？
　　隨即他想到了自己。
　　難道這天眼通也把自己算到裏面了？自己不是獨立的變量，也是壹個整體？
　　如果細究這個，恐怕能把自己繞暈。
　　那如果自己不幫忙呢，有了這個決定再看徐恩知的命運，會是如何？
　　想到這裏，他決定試壹試。
　　……
　　早飯是幾人壹起吃飯。
　　徐夫人也被法空硬拉過來，於世俗禮節不合。
　　徐恩知與徐夫人念於法空出家人的身份，而且與徐夫人也熟稔，便沒有扭扭捏捏。
　　“徐大人，妳做推官的時候，可覺得有哪裏不妥？”法空漫不經心的問。
　　“不妥？”徐恩知沈思。
　　他迅速想壹遍自己自從進入明州以來的壹切經歷：“自上任以來，我壹共審了十三件案子，都是些瑣事，明州的民風還是溫和的。”
　　“沒有壹點兒異樣？”法空道。
　　徐恩知搖頭，疑惑的問：“大師何出此言？”
　　“昨天偷聽到知州三人的話，他們要除掉妳是怕妳發現什麽秘密，這會是什麽秘密？”
　　“秘密……”徐恩知皺眉苦思，最終還是搖搖頭：“真沒發現有何特異之處，……難道只有這些雞毛蒜皮的瑣碎官司，不太妥當？”
　　法空沈吟：“妳壹個推官，接觸到的也就案子，可這些案子又沒問題，還有什麽妳能接觸到的呢？……監獄可曾接觸過？”
　　徐恩知搖頭：“我只負責審理，審完了上交，量刑卻是通判那邊負責，刑罰也不歸我管，所以未曾接觸過監獄，大師覺得監獄可能有問題？”
　　這是壹種奇異的直覺，仿佛靈光壹閃，說不清道不明。
　　法空道：“待我吃過飯後看看。”
　　“好。”徐恩知點頭。
　　法空施展天眼通看了壹眼徐恩知，發現徐恩知今天晚上就會暴斃而亡。
　　隨即他心念再壹動，要幫徐恩知壹把。
　　再用天眼通看，卻是徐恩知平平安安，三個月之內並無危險。
　　法空失笑。
　　如果自己今晚只把他們擋回去，而不追過去消滅掉呢，會是怎樣？
　　抱著這個念頭，天眼通所見到的又不同，卻是三天之後，徐恩知還是暴斃。
　　就是說，即使饒過他們，他們在三天之後還是會繼續殺徐恩知，非要殺徐恩知不可，還真是狂妄自大，真夠執著的。
　　這般看來，不是他們死，就是徐恩知死。
　　法空無奈嘆氣，看來自己只有壹個選擇。
　　徐青蘿看法空忽然用了天眼通看父親，又嘆壹口氣，忙問：“師父……”
　　“我們今天再呆壹天，晚上再回去吧。”
　　“……行呀。”徐青蘿其實更想現在就走，看看金剛寺外院有多熱鬧。
　　可法空既然決定，她不想違逆。
　　徐恩知與徐夫人頓時大喜過望。
　　有法空在，徐恩知心裏安穩，覺得無所畏懼，法空不在，心裏就沒底。
　　不過他骨子裏有壹股堅強，即使心裏沒底，卻沒表現出來，狀若無事。
　　可惜瞞不過徐夫人。
　　徐夫人倒是沒怎麽擔憂。
　　她親眼看到法空治好徐青蘿，受到了強烈的沖擊與震撼，埋下了堅信的種子。
　　法空看出了徐恩知的擔憂，沒有多說。
　　他壹直在想如何提升天眼通，僅僅看到三個月，確實有點兒不滿足。
　　如果能看到三年，那才是真正的省事。
　　即使看不到三年，看到壹年也是好的，三個月太麻煩，要不停的施展天眼通，浪費信仰之力。
　　雖然徐夫人也給自己提供壹點信仰之力。
　　吃過飯後，法空與徐青蘿從墻頭飄出徐府。
　　兩人漫步於明州城的大街。
　　明州城與神京不遠，但繁華程度確實遠遜，當然，明州城已然是難得的繁華。
　　但經歷了神京之後，再看明州，便如前世從魔都到壹般城市之間的差距。
　　徐青蘿則好奇的左看右看，不時跑到小攤旁看看發飾之類小玩意，或者買些小零食。
　　法空不吃零食，只看著她壹個人吃。
　　兩人壹路轉轉悠悠，裝作不經意的轉過明州的大牢前面壹條街，並沒到大牢前，免得會惹起註意。
　　心眼已然遍照。
　　大牢前站著四個披甲兵士，手持刀劍，皆微闔著眼簾曬太陽打盹，仍舊煞氣逼人。
　　監獄裏面，空空蕩蕩。
　　法空心眼壹掃便清楚，整座大牢只有四個老翁，六個老嫗，這十個老人裏有六個有病，正躺在枯草堆裏壹動不動，隨時會死去。
　　法空與徐青蘿返回徐府。
　　徐恩知今天請假休沐壹天，說想出城去踏踏秋，散散心。
　　知州痛快答應。
　　這正合知州的心意。
　　“大師這麽快就回來？”
　　“知道這秘密了。”法空搖頭道：“監獄裏已經空了，青壯壹個不見，只剩下十個老病，這些人都哪裏去了？”
　　“這……”徐恩知臉色微變。
　　他萬萬沒想到會有這種事發生。
　　怪不得要拿掉自己這個推官，壹旦發現，壹定要上報的，這可非同小可。
　　“這些人的去向便是秘密了。”
　　徐恩知道：“難道被他們誑騙進了坤山聖教？”
　　“有可能。”
　　“師父，可不可能是拿去練功了，我聽說有些邪功需要吞噬人的精血，能夠速成。”
　　法空頷首：“這也有可能。”
　　“或者是偷偷賣了？”徐青蘿又道。
　　徐恩知無奈的看向徐青蘿。
　　真不知道這丫頭都接觸了什麽，這種事都想得出來，想法太過陰暗了。
　　法空頷首：“也有可能。”
　　徐青蘿歪頭道：“那有沒有可能，把他們練成了丹藥，能延年益壽的靈丹？”
　　“青蘿！”徐恩知聽不下去了。
　　這麽異想天開的陰暗念頭都想得出來，這丫頭不好好管，將來要走邪路的。
　　法空頷首：“不無可能。”
　　“那我們只能逮住那個知州問壹問啦？”
　　法空嘆壹口氣：“看來是沒別的辦法了，不過不需要我們去做，這件事自會有朝廷來處置。”
　　寧真真那邊壹報告，朝廷馬上會動身過來，神京與這裏不遠，很快就抵達。
　　坤山聖教還是朝廷來對付最好，自己通風報信已經是做到的最大程度，沒有必要更深參與。
　　他看看徐恩知。
　　如果徐恩知這時候寫壹封奏折，將監獄的情況稟報上去，未必不會立功。
　　但這樣便與坤山聖教結怨。
　　立功，還是不與坤山聖教結怨，兩者只能選其壹。
　　徐青蘿大眼睛閃了閃：“師父，妳想父親寫奏折，分壹點兒功勞吧？”
　　“可以這麽操作。”
　　“這樣就會徹底得罪了坤山聖教，他們壹定會報復回來的。”徐青蘿笑道：“爹，妳敢不敢？”
　　“這有何不敢！”徐恩知沈聲道：“他們如此妄為，視律法於無物，自該重懲！”
　　“嘻嘻，那妳可就慘啦，坤山聖教的弟子不知道有多少呢，妳會遭到明裏暗裏的針對，比現在更艱難。”
　　“只要性命無憂，其他的無所謂。”徐恩知沈聲道。
　　他骨子裏的傲氣與堅強被激發，屢次殺自己，不做出壹點兒反擊來，自己都看不起自己。
　　死則死矣，卻不能這般怯懦，不僅自己看不起自己，青蘿也會笑話自己。
　　“爹妳就別逞能啦。”徐青蘿笑道：“想想看吧，他們能偷偷摸摸發展到這般程度，何等厲害，爹妳還是慢慢升官吧，不急在壹時的，現在立了功真回到神京，也會陷入漩渦裏。”
　　“青蘿所言有理。”法空頷首：“徐大人，此事還是冷眼旁觀的好。”
　　“……行，聽大師的。”徐恩知沈聲道。
　　他暗自松壹口氣。
　　“妳們出城遊玩吧，好好放松壹番。”法空道。
　　徐青蘿歪頭笑道：“師父也跟我們壹起嗎？”
　　“我暫時留在這邊，待殺手出現，再過去滅掉他們，免得打草驚蛇。”
　　“又能見到師父的英姿啦。”徐青蘿不但不為即將到來的刺殺擔憂，反而大為興奮。
　　法空當初那持劍滅群寇的豐姿壹直烙印在腦海。
　　與平時從容徐緩的風格截然不同，讓她無法忘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