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章 皮鞭行不行

　　我記得小時候那時電視臺播海灣戰爭，兩邊玩命開火，高射炮、榴彈炮，還有很多我叫不上名字的玩意發射出來的炮彈，拉著閃亮的弧線，緩緩升上天空，非常無害的樣子。
　　那場架打完我們就都知道了兩個新名字：飛毛腿和愛國者，而且還知道飛毛腿幹不過愛國者。
　　現在就是壹樣，三人好象經過無數次推演壹樣，三股箭在空中某個集合點爆發出絢爛的火花，映得山上山下壹片鐵紅，比之愛國者攔截飛毛腿有過之而無不及。
　　龐萬春和花榮都下意識地往箭囊裏摸去，卻都摸了個空，這時，顯示器上的倒計時歸零，兩個人身上的紅點兒壹起滅了……
　　好漢們在山下大聲叫喊，龐萬春茫然四顧，問道：“怎麽回事？”
　　王寅操著弓，意猶未盡地在對面山壁上用箭射了壹個大大的“W”，這才看著手裏的弓，欣然道：“想不到我還有這本事呢。”
　　我道：“別臭美了，體驗到我們花榮連珠箭的快感沒？”
　　王寅道：“什麽意思？”
　　我嘿嘿笑道：“自己想去吧——我希望妳能保守這個秘密。”
　　王寅想了壹下，立刻道：“剛才妳給我的餅幹裏有古怪？”
　　我不直接回答他，把壹塊還沒用過的餅幹分成兩片遞給他壹片：“吃嗎？”
　　王寅好象已經猜透了其中的關鍵，把頭搖得撥浪鼓壹樣：“不吃！”
　　龐萬春提著弓從山上下來，卻如墜雲霧中，他見王寅手裏拿著弓，問道：“剛才那最後幾箭是妳射的？”他回頭往自己的顯示器看了壹眼，見上面是個大大的“370”分，比之花榮少了35分，龐萬春擡頭看看對面山上的花榮，不服道，“得找時間再比壹場！”
　　王寅在他胸前打了壹拳道：“還比什麽比，妳輸了！”
　　龐萬春不滿道：“妳發的什麽瘋，為什麽攪和我們——沒看出來妳的箭射得也不賴呀。”
　　王寅道：“妳難道沒看見對面上去人了嗎？”
　　“啊？”龐萬春掏出壹瓶“潤潔”往眼睛裏滴了幾滴，手搭涼棚往對面看去，這才看見花榮身邊的秀秀，不禁恍然道：“我說怎麽光能看見頭上的燈亮呢……”
　　我們都汗了壹個，我們現在才知道原來龐萬春是個近視眼。
　　花榮靜靜地和秀秀相擁在壹起，誰也不知道他們在說什麽……
　　這時好漢們也圍了上來，臉上都訕訕的，因為剛才畢竟是王寅救了秀秀的性命，雙方上輩子有怨，這輩子有恩，相互之間都不知道該怎麽相處了。
　　我心裏明白，今天的事情說到底得謝謝人家王寅，雖然他救人的箭法是用花榮的，但至少說明這人心不壞，壹開始的兩箭是救了秀秀，難為的是後來雙方對射他還能不偏不倚把龐萬春的箭也截下來。
　　其實八大天王和後來的武松都壹樣，上輩子不論，這輩子已經風平浪靜地活了30年，而且又不是蘭博也不是007更不是德州殺人電鋸，畢竟只是普普通通的工人，已經都見不得人命了。
　　壹時花榮下了山來，和秀秀倆人眼睛都紅紅的，花榮抹了壹下眼睛抱拳道：“剛才是哪位兄弟仗義出手的？請受花榮壹拜。”
　　好漢們雖感別扭，但終究又不能說瞎話，都朝王寅指了指，花榮楞了壹下，但因為有言在先，只得抱拳沖王寅躬身壹禮道：“我直當另有高人呢，原來王尚書深藏不露，花某這裏有禮了。”
　　龐萬春道：“是呀，我也沒看出來老王射的壹手好箭，論起來，那比我要強上百倍了。”其實我們都看出來了，他跟花榮各有各的絕技，終究是半斤八兩，他這麽說只是想擡高自家兄弟罷了，那意思是說王寅比我強了百倍，妳花榮就算自詡能勝了我也不如我這個兄弟。
　　可王寅是明白人呀，他聽龐萬春這麽說，使勁瞪了他壹眼，然後臉紅紅的給花榮還了壹禮，由衷道：“小李廣名不虛傳，今天我算見識了。”確實，剛才看他哈屁的樣子應該是玩得不亦樂乎，深切體會了壹把箭神的癮，此時對花榮的箭法那是打心底裏佩服了。
　　眾人見平時倨傲不遜的王寅今天跟花榮格外客氣起來，而且還會臉紅，都惡毒地揣測：這廝是不是對花榮有旖念啊？想到這，又壹起望向秀秀，均想：攤上這樣的情敵也算妳倒黴……
　　秀秀依偎在花榮懷裏，睜著亮亮的眼睛挨個打量我們，像剛認識我們壹樣。花榮道：“眾位哥哥，我跟秀秀把壹切都說了。”
　　我吃了壹驚，好漢們卻都道：“那是應該的。”
　　我這時終於有機會把那個問題問了出來：“秀秀，妳是喜歡文藝青年冉冬夜呢還是喜歡亡命徒花榮？”
　　秀秀幸福地笑道：“我不是說過麽，不管什麽樣我都喜歡。”
　　我問：“更喜歡哪壹個呢？”
　　秀秀環緊胳膊摟著花榮的腰道：“亡命徒。”
　　眾人都笑。
　　花榮掃了壹眼雙方的顯示器，走過去隨手關掉，道：“龐兄，今天的比試就算平手如何？”
　　龐萬春道：“輸就是輸贏就是贏，我分比妳少那是我輸了。”
　　花榮道：“可是妳最後剩余的箭比我多。”
　　龐萬春笑道：“那射不中妳也沒有用，其實妳要不是習慣射連珠箭的話，拼到最後憑妳的體力和靈活還是能贏我。”
　　花榮擺手道：“咱們應該壹切以實戰出發，在戰場上同時出箭，妳的確比我快了三分。”
　　這兩人經過壹場生死決鬥，真正打心裏敬重對方，這時反到相互客氣起來。
　　王寅和方鎮江都是急脾氣，見他們推來擋去的，壹起喝道：“算平手就完了，那麽多事幹什麽？”兩個人對視了壹眼，都從鼻子裏哼了壹聲，王寅問方鎮江：“妳想起自己是誰來了嗎？”
　　方鎮江道：“就算沒想起來我也不介意再跟妳打壹仗啊。”
　　王寅哼了壹聲道：“那我不為難妳！”
　　兩個人背轉身，誰也不理誰，最後還是王寅忍不住問方鎮江：“妳結婚了嗎？”
　　“……沒有，妳呢？”
　　“我孩子都三歲了……”
　　龐萬春邊收拾東西邊跟寶金說：“兄弟，改天請妳喝酒。”
　　寶金道：“妳不是不喝酒嗎？”
　　龐萬春道：“那沒辦法，誰讓上輩子妳不能喝呢？這輩子再不喝壹頓太對不起這點緣分了。”
　　至此，梁山和八大天王的第三場比試就算以和局告終，這次出現的小意外使好漢們和王寅他們不經意間淡化了仇恨的情緒，當然，像張清和厲天閏、李雲和王寅之間的敵意不是那麽容易化解的。
　　王寅在臨下山的時候忍不住又拿起弓，想在剛才那個“W”後面再射個“Y”好組成他的名字的縮寫，但這時離10分鐘早過了半天了，王寅手上勁力是夠了，但因為距離太遠，那個“Y”頭上枝椏射得不倫不類，怎麽看怎麽像個“C”……
　　到目前為止，和八大天王的恩怨也算告壹段落，王寅他們走的時候沒說下壹場的事，除了那個神秘的夜行人，他們的陣營我好象已經都見過了。
　　我實在是不想再跟八大天王打交道了，三場比賽，沒有壹場不玩命的，尤其是剛才那場，對方現在沒了聲息，八成是又搜羅其余的天王去了。
　　我問寶金：“妳們八大天王那幾位本事怎麽樣？”
　　寶金道：“各有千秋，誰也不比誰差多少。”
　　我腦袋壹陣發疼：“妳不是和龐萬春很熟嗎？妳問問他住哪，我去和我那對頭好好聊聊，這麽下去什麽時候是個頭呀？”
　　寶金嘿嘿壹笑道：“妳是想抄他老窩讓老龐給妳當內應？妳想都別想，我們八個雖然不和，但都不是那樣的人——再說，我好象也不是妳們這邊的呀。”
　　我小聲道：“白眼狼！”
　　寶金呵呵笑道：“不過我這人妳也知道，壹向不主張翻那些陳芝麻爛谷子的事情，上輩子是上輩子，我也不希望我們八大天王在21世紀再聚齊了，可是事不由我，說不定妳那個對頭已經把其他四位給找到了呢？小強妳要想不開仗現在就只有壹個辦法了。”
　　“什麽？”
　　寶金鄭重道：“找方臘！”
　　我說：“他壹定能領著妳們再次覆沒嗎？”我聽說過壹句話叫“不怕敵人猛如虎就怕隊友蠢如豬”，難道在寶金眼裏方臘就是壹個如此糟糕的指揮官？
　　寶金狠狠瞪了我壹眼道：“方大哥英雄俠義心胸豁達，這要擱在他身上，絕不會再領著人糾纏壹千年前那些事兒，只要他壹句話，我們八個水裏火裏眉頭都不皺壹下。”
　　我說：“妳的意思是讓我找到方臘然後由他來做和事老？”
　　寶金使勁點頭。
　　他從壹開始說方臘的時候身邊幾個人就都冷眼看他，此刻張清終於慢悠悠地道：“方臘有沒有妳說的那麽好我先不跟妳爭，我就問妳，怎麽找他？”
　　我也楞了，是啊，上哪找方臘去？這臘跟別的蠟還不壹樣，五金商店和賣情趣玩具的地方它都沒有啊——方臘沒有，皮鞭行不行？
　　好漢們在大是大非的關頭立刻和寶金劃清了界線，都不理他了。
　　吳用忽然問方鎮江：“武松兄弟，妳好好想想妳是從什麽時候什麽地方恢復功夫的？”
　　眾人眼前壹亮，大家知道這件蹊蹺事肯定和我們的對頭有關，只是以前忽略了這條線索，今天這壹戰給所有人的觸動都很大，好漢們並不怕繼續再冒出來幾個天王，但他們也想把事情弄個水落石出，我的想法就更簡單了，就是要阻止這種變態遊戲！
　　方鎮江經過剛才花龐二人的壹幕幕，知道這回非同小可，他坐在座位上使勁想了壹會，無奈地說：“這真的很不好說，我從來沒感覺到什麽特別，突然就有功夫了。”
　　吳用道：“那妳想想離現在最遠的壹次架是什麽時候打的——就靠妳壹個人那種？”
　　方鎮江道：“這個……好象是兩個月以前吧。”
　　“那時候妳在什麽地方幹活？”
　　方鎮江苦笑道：“我們這種人，常常壹天就跑好幾個地方的。”
　　我忽然靈機壹動，問道：“春空山呢，妳在那之前去沒去過春空山？”
　　“春空山？”
　　我說：“那個地方全是大別墅。”
　　方鎮江壹聽到別墅二字眼睛大亮，道：“妳這麽壹說我想起來了，去過，而且只有壹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