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0章 果然有人陽奉陰違

　　壹行人到達武進村的時候，快到中午時分。
　　老伍和老田，已經對劉市長十分佩服。劉偉鴻隨口點撥，很多東西都是他倆聞所未聞的，但仔細想想，又非常有道理。難怪人家年紀輕輕，就能做到市長，果然是有道理的。看來今後多向他請教，對於解放思想，開闊思路，是很有好處的。當然，對於和領導拉近關系，就更有好處了。
　　向市長請示工作，是十分正常的，別人也不能說什麽。
　　“劉市長，妳看是不是先去支書家裏吃個飯？”
　　伍書記看看表，說道。
　　劉市長再勤政，飯總是要吃的。
　　劉偉鴻說道：“好啊。走過去吧，先看看學校，再吃飯。”
　　“好的，市長請！”
　　伍書記連忙在前邊引路。這個武進村，他以前倒是來過，去支書家裏怎麽走，還是比較清楚的。剛好要先經過學校。
　　但是壹到學校，伍書記的冷汗就下來了。
　　竟然還是老房子。
　　武進村比沙山村略好，車子基本可以開到村子裏面，有條土路從村子中間穿過去。當然也只是僅此而已，不可能家家戶戶通公路。武進村的學校，也是老式青磚屋，看上去應該是由解放前的壹個大宅子改建的，如果在全盛時期，可能還是整個武進村最“豪華”的大宅院。不過幾十年風雨過去，早已經破敗不堪，很多椽子都爛透了。
　　劉偉鴻壹行趕到的時候，正趕上學生放中午學，壹大群衣服襤褸的孩子，從學校裏蜂擁而出，嘰嘰喳喳地說著話，四散回家，壹邊好奇地打量著劉偉鴻壹行。
　　劉偉鴻的臉色便完全沈了下去。
　　向耘急急忙忙地打開公事包，從裏面取出壹份資料，打開來，仔細看了壹下，對劉偉鴻說道：“市長，教委的報告上說，武進村的新學校已經竣工了！”
　　劉偉鴻冷冷說道：“這是新學校嗎？”
　　誰都不說話。
　　“走，去學校找個老師問問，怎麽回事！”
　　劉偉鴻壹揮手，大步向學校裏走去。
　　進了“大宅院”，劉偉鴻完全可以斷定，這是過去大戶人家的院子，有天井，房間排列整齊，依稀可見當年的興盛。只是眼下早已破敗，窗子都是橫七豎八的釘了幾條木方，蒙上塑料薄膜。教室裏面的課桌也是破破爛爛的，條件不比以前的沙山小學好多少。
　　這個時候，教室旁邊壹間破舊的廂房裏走出壹個四十來歲的中年男子，穿著有些變色的白襯衣，手裏端著壹個大海碗，很疑惑地打量著劉偉鴻等人。
　　伍書記連忙走上前去，很客氣地問道：“同誌，請問妳是武進小學的老師嗎？”
　　中年男子點了點頭，問道：“妳們是……”
　　“呵呵，妳好，我們是市裏來的幹部，請問妳貴姓？”
　　“免貴，姓田。”
　　“妳好妳好，田老師，我給妳介紹壹下啊，這位是市裏的劉市長。”
　　中年男子明顯吃了壹驚，有點不敢置信地望著劉偉鴻。
　　市長？
　　市長忽然無聲無息地跑到武進小學來了？
　　“妳好，田老師，我是劉偉鴻。”
　　劉偉鴻緩步上前，主動向田老師伸出手。
　　田老師楞怔稍頃，才回過神來，忙不叠地將右手拿著的筷子交到左手，又將右手在褲子上擦了幾下，才握住了劉偉鴻的手，連聲說道：“妳好妳好，市長好……”
　　許是劉市長太神兵天降，田老師驚愕失措，不知道該說什麽才好。
　　“田老師，請問妳們這個學校，誰是負責人？”
　　伍書記又在壹旁問道。
　　田老師赧然壹笑，有點不好意思地說道：“我就是我就是……劉市長，幾位領導，請到屋裏坐吧。”
　　田老師就住在剛才那間廂房裏，裏面黑咕隆咚的，大白天光線也很暗，家具好像十分古老，壹種木制的長板凳，凳腿上還雕著花紋。過去的大戶人家，在這些方面，都是比較講究的。幾個人走了進去，廂房就顯得比較擁擠了。
　　田老師連忙放下碗，張羅著給客人們倒茶水。
　　另外有壹位中年婦女和兩個小孩，本來端著碗在吃飯，見了這幾個衣冠楚楚的城裏客人，有些畏懼，躲到壹邊去了，只是好奇地張望著，不敢靠近。
　　在桌面上，劉偉鴻沒有看到菜肴。
　　現階段，偏遠山區的農家吃飯，都是壹個菜，直接放在鍋子裏，每人壹個海碗，端壹碗飯，就在鍋子裏夾點菜下飯，可沒有城裏人吃飯那麽講究。
　　田老師端上茶水來，也不是杯子，而是茶碗，比城裏人吃飯的碗還大，茶水倒是黃澄澄的，入口十分清涼可口。
　　趕了這麽遠的路，大家確實是又累又渴，壹口氣喝了不少茶水。
　　田老師索性將白瓷大茶壺擱到了桌面上，給大家添茶。
　　過了最初的慌亂，田老師也比較鎮定了，問道：“劉市長，妳們大家都還吃飯吧？”
　　伍書記連忙代為答道：“是啊，我們剛從沙山那邊過來。劉市長專門來看新學校的，現在還餓著肚子呢……”
　　田區長就在壹旁說道：“田老師，這位是我們黃沙區的伍書記。”
　　伍書記剛才只介紹了劉市長，沒有自我介紹，田區長當得為他表明身份。在這窮鄉僻壤，區委書記也是很了不得的大人物，可不要被鄉民小覷了。
　　“哎呀，伍書記，妳好妳好。”
　　田老師又緊著和伍書記握手，敬畏的神色較之剛才見劉市長也不遑多讓。實在對這偏遠地區的村民來說，區委書記是比較“具體”的，市長就很抽象了，幾乎等於壹個“符號”。
　　“田老師，能不能麻煩妳弄點飯菜？”
　　伍書記就對田老師說道。顛簸了壹上午，還跋山涉水的，伍書記也著實有些餓了。既然到了學校，那麽就在這裏隨便對付壹頓，不去支書家裏了。支書家的情況，也未必就比田老師這裏更好。
　　“哎，好好，請幾位領導坐壹會……”
　　田老師說著，連忙去了壹邊，拉過那位中年婦女，偷偷商量去了。無疑這位中年婦女是他的愛人，咋來貴客，自然要想辦法弄點好吃的招待。這也是農家待客之道，自己可以吃糠咽菜，貴客卻是無論如何都不能怠慢的。
　　只是劉偉鴻他們來得唐突，沒有準備，鄉下地方，壹時半會又去哪裏弄好菜去？
　　安排好了飯菜，田老師又過來相陪，坐在下首，很是拘謹。
　　劉偉鴻問道：“田老師，武進小學沒有改建新學校嗎？”
　　田老師苦笑壹聲，說道：“新學校有的，正在建……”
　　“正在建？在哪個地方，能帶我們去看看嗎？”
　　劉偉鴻說著，隨即站起身來。
　　伍書記和田區長都嚇了壹跳。這位年輕市長，也太雷厲風行了吧？人家都已經安排飯菜去了，吃過飯再去看新學校也不遲啊。向耘倒是毫不奇怪。劉偉鴻若是能安安穩穩在這裏坐著等吃飯，那才是怪了。
　　市教委的報表上明明寫著武進小學已經竣工，這裏卻“正在建”，劉偉鴻心中的憤怒，可想而知。
　　伍書記和劉市長交道打得比較少，不大清楚劉偉鴻的性格，便從旁相勸，說道：“劉市長，是不是先吃完飯再去看學校？”
　　劉偉鴻壹揮手，說道：“先去看學校，等會再回來吃飯。”
　　伍書記便不敢再勸。
　　田老師自然是領導怎麽說就怎麽執行，當即起身，帶著劉偉鴻等人出了門。
　　田老師沒有說錯，武進村的新學校，確實正在建，壹處開闊地上，堆放著七七八八的建築材料，紅磚，水泥，河沙等物，壹應俱全，不過數量不多。新學校的基腳也已經打好了。
　　田老師就在壹旁解釋說：“劉市長，老學校那邊地勢不夠開闊，不能建操場和籃球場，所以把新學校的地址選在這裏了……”
　　劉偉鴻點點頭，說道：“這個地址選得還不錯。但是為什麽會停工？停工多久了？”
　　田老師就搓著手，答道：“為什麽會停工，我也不清楚。過完年，這邊就開始開工了，但是沒多久，就停了下來，我問了壹下情況，聽說……聽說是上面沒有繼續撥款下來，沒錢了……”
　　“沒錢了？”
　　劉偉鴻雙眉緊蹙，反問了壹句。
　　第壹批五十七所中小學校舍改造，還是去年劉偉鴻就從基建資金裏面撥出來的款子，壹共壹百五十萬，從青基會搞到的五十萬捐款和後來江口那邊義演籌集到的五百二十萬，都還沒有動用。劉偉鴻是準備留在第二批學校改造的時候使用的。
　　現在田老師卻告訴他，停工的原因是沒有錢。
　　見劉偉鴻蹙起眉頭，臉色陰沈，田老師心裏益發緊張，低聲說道：“劉市長，我也是聽說的，具體什麽情況，我真不清楚……”
　　劉偉鴻點點頭，臉色緩和了下來。
　　不管怎麽樣，這個事情，責任可不在田老師身上，讓人家緊張是不對的。
　　“向耘，吃完飯，妳去支書家裏打個電話，讓宋萬清同誌叫上張復明，馬上趕過來！就說我在這裏等他們！”
　　稍頃，劉偉鴻對向耘沈聲吩咐道。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