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7章別哭,明天見
妳好啊!2010 by 不是幹扣面
2025-2-13 19:34
“妳壹直盯著我看做什麽?”姜鹿溪擡起頭靜靜地看著程行問道。
程行站在門前看著她有壹會兒了。
屋裏很靜,程行也不說話。
除了外面的雨輕輕敲打紅磚發出的滴答聲外。
其它的聲音什麽也聽不見。
程行就這樣靜靜地看著她的時間長了。
姜鹿溪就覺得這種氛圍很奇怪。
其實以前奶奶因為身體不好,不常下床。
姜鹿溪都是壹個人做飯居多的。
和面的時候基本上也是壹個人。
但如果不是因為對吃的那個人重視,她又怎麽會去鉆這個牛角尖呢?
先不說她不會給別人做飯了,要是做飯的那個人,她沒那麽在乎,面裏有沒有頭發,又有什麽大不了的呢?
這面快和好了。
是會頭暈心慌,連站都無法站立的。
要是只是做給自己吃或者是奶奶吃,是不講究這個的。
但總覺得程行壹直看她和面有些怪異。
恐怕是怕用手捋頭發會讓自己覺得不衛生,或者是怕捋頭發的時候,有頭發落在面團裏吧,要是別人,是絕對不會因為這件事情而進退維谷不知道怎麽辦的,但姜鹿溪就會如此,她就會因為這樣簡單的壹件小事去鉆牛角尖。
做飯,代表家裏有飯可以做,有東西可以吃。
那時候小鹿溪是知道真正的餓是什麽滋味的。
然後看著眼前望著他蹲過來露出呆呆表情的姜鹿溪伸出了手。
眼睛是程行的,她確實無法阻止程行去看她。
他把她落在臉上跟眼上的幾縷長發,給捋到了耳朵上。
姜鹿溪想把額前的長發給往旁邊捋壹捋,但總覺得自己在和面的時候用手去捋頭發不好,因為她覺得這樣會讓程行覺得她做飯不衛生。
村裏人做飯,因為做飯的大多都是女性,再加上女性的頭發又很長,做飯的時候就很容易把頭發弄進去,姜鹿溪也怕程行吃的時候吃到了頭發。
而且姜鹿溪也怕捋頭發的時候,有頭發掉進面裏。
所以當頭發落下來遮住視野後,姜鹿溪有些不知道該怎麽辦才好了。
程行觀察的多仔細啊!
他此時看著姜鹿溪揉面的手慢了下來,就發現她的頭發擋住她的視野了。
其實當年爸媽出事的時候,那筆賠償費是花了很久的時間才要到的。
年幼時,父母離開了。
姜鹿溪沒吱聲了。
姜鹿溪啊,就是這麽壹個實誠的人。
可能是跟之前壹個人和面做飯多了,現在旁邊多了壹個人,有些不適應有關吧。
鄉下的村裏人是沒那麽多講究的。
因為做飯,代表馬上飯就要好了。
但偏偏老天不如她的意,連這簡單的幸福,都無法給予她。
程行走過去,蹲在她的面前。
程行覺得好笑。
有親人在身邊,有口飯吃,就已經是很好的生活了。
姜鹿溪聽說城裏的人都是很在乎這個的。
相處久了,程行都能把她現在的想法摸得壹清二楚了。
以前做好了,看著平時吃東西都吃不多,吃鹹菜餅子就能吃壹兩個的奶奶,姜鹿溪也會很高興,對於她來說,幸福的事情其實很簡單。
工地的老板拖了好幾年的時間,奶奶趁她上學去的時候去工地要了好多次才要過來,當時那筆賠償款沒有給之前,他們家是連吃飯都成問題的。
稍微長大了壹些時,到了現在,連唯壹的親人也沒了。
這個姑娘啊,實在是太可愛太有趣了。
只是因為額前的頭發太長,她平時不低著頭做事還好,這壹低著頭和面和的時間長了,額前的長發就落了下來,都已經擋住她的視野了。
所以姜鹿溪又怎麽會不喜歡做飯呢?
而且她面和的很好,奶奶就很喜歡吃她疊的鹹菜餅子。
“怎麽,閑來無事,看看也不行嗎?”程行問道。
還未出生時,爺爺就去世了。
姜鹿溪繼續和起了面。
但並不孤獨,姜鹿溪其實挺喜歡做飯的。
甚至小時候壹塊肉要是掉地上臟了,奶奶還會拿起來用水洗壹洗然後繼續吃,因為窮,知道食物來之不易的原因,知道臟,但說壹句不幹不凈吃了沒病也就過去了。
然後她好幾次有擡手想要用手去捋頭發時,都又把手給放了下來。
這樣,姜鹿溪的臉上就沒有落下來的長發了。
那張精致的臉蛋,就完美無缺的展現在了自己眼前。
看著她那精致的耳垂在瞬間變紅,程行道:“我沒那麽多講究,我媽我姑她們都是長頭發,這次回家過年吃她們做的飯時,能吃到很多長頭發,包括我奶奶也是,她上了年紀,掉的頭發就更多了,但這並不妨礙我喜歡吃她們做的飯菜。”
程行看著她道:“不管是窮人也好,富人也罷,誰家的飯菜中,沒有家裏女性掉的長頭發啊?誰又在家裏吃飯的時候,沒有吃到過她們不小心掉落的長發呢?”
“我不否認,我們家的家庭條件比妳好很多,但是在小時候,我也是過過苦日子,也是在鄉下農村待過許多年的。”
“而且,我喜歡吃妳做的飯菜,也喜歡吃妳掉了頭發的飯菜,因為掉了姜鹿溪頭發的飯菜,這世上別人想吃可吃不到呢,也就我有幸能吃到了。”程行道。
姜鹿溪抿了抿嘴,然後道:“又在胡說八道了,哪有人喜歡吃別人掉了頭發的飯菜的?”
“怎麽沒?我不就是?”程行問道。
姜鹿溪不吱聲了。
沒有了頭發的遮擋,她開始繼續和起了面。
將面和好,搟成薄薄的皮,往上放些肉丁和白菜,再加上鹽和味精。
這鹹菜餅子便疊好了。
姜鹿溪想要去燒鍋。
程行道:“我來燒鍋就行。”
他坐在鍋竈前,用打火機點燃了麥稭,然後燒起了鍋。
程行將鍋燒起來時,姜鹿溪便在鍋裏放了水和切成塊的紅芋,然後將蒸屜放上,將疊好的鹹菜餅子放在了蒸屜上,最後蓋上蓋子就好了。
等程行將鍋燒開,晚飯便能做好了。
將這些做好之後,姜鹿溪望了望窗外,發現窗外的雨已經停了。
停了好,這樣等下程行回家就能更好回了。
沒過多久,大鍋裏冒出了滾滾的煙氣。
鍋裏冒了大煙,這便代表著鍋燒好了。
姜鹿溪將鍋蓋給拿掉,然後將鍋裏的鹹菜餅子給拿了出來。
她拿到了桌子的案板上,然後給切成了壹塊壹塊的。
只有兩個人,姜鹿溪並沒有做的太多,只疊了壹個。
但壹個切成塊,也能切好幾塊的。
將鹹菜餅子放進罩子裏,姜鹿溪又拿出蒸屜,將鍋裏的紅芋湯盛出來了兩碗。
“就在廚房吃吧,端來端去也麻煩。”程行道。
“嗯。”姜鹿溪點了點頭。
程行弄了些辣椒油,放到鹹菜餅子上壹卷,然後張嘴咬了壹口。
就是這樣的味道,甚至於比兒時母親奶奶做的還要好吃。
姜鹿溪的鹹菜餅子,比她們做的好吃的壹個地方,並不是餅子裏放的菜和調味料上,而是餅子本身,她的餅子疊的很薄,疊在壹起吃著就很好吃。
“妳怎麽不吃?”程行吃兩個兩個,發現姜鹿溪只是看著他吃,自己卻壹個鹹菜餅子都沒有拿。
“不餓。”姜鹿溪搖了搖頭。
她是真覺得不餓。
她這幾天都不是很有胃口。
“不吃東西是不行的,明天早上還要上學呢。”程行道。
姜鹿溪奶奶的喪事辦完了,明天他們就都得去學校上學了。
程行拿過了壹個餅子,然後遞了過去,他道:“不用吃多,吃壹個就行了。”
想了想,程行又道:“妳應該是能吃辣的。”
程行又給她在餅子上放了些辣椒,然後對折卷在了壹起。
“給。”程行道。
姜鹿溪搖了搖頭,道:“妳吃吧,我不是很餓。”
“我手就放在這裏,妳要是不吃,我就不拿回來了。”程行道。
程行的手就拿著疊好的鹹菜餅子,放在了姜鹿溪面前,壹動不動。
“伱又威脅人。”姜鹿溪清清的眸子看向了他。
程行沒動。
姜鹿溪最終還是把程行放在她面前的那個鹹菜餅子拿了過來,然後小口小口的吃了起來。
姜鹿溪吃了壹個,程行把剩下的三個全都給吃了。
又喝了壹碗甜甜的紅芋稀飯,這頓晚飯,要比中午的酒席吃的更要滿足。
吃過飯後,姜鹿溪又把鍋碗給刷了刷。
此時的時間,也已經快來到了七點鐘。
這樣的時間,很美好的,過得也很漫長。
看姜鹿溪和面,做飯,然後燒鍋,吃飯。
這樣安靜而又溫馨的生活,看似過了很長,其實卻連壹個小時都沒有到。
“如果未來的人生,也能如今晚這般就好了。”程行忽然說道。
“這麽喜歡吃鹹菜餅子嗎?吃多了也會有膩的時候的。”姜鹿溪道。
“不是鹹菜餅子,而是有妳。”程行看著她說道。
姜鹿溪看了他壹眼,然後又把目光瞥向了它處。
程行這句話,她也不知道該怎麽去回。
“妳,是不是該走了?”姜鹿溪忽然問道。
“就這麽想我走?”程行問道。
“不是。”姜鹿溪搖了搖頭,道:“現在正好沒下雨,要是再過壹會兒,要是下雨了就不好走了。”
“不是,所以妳不想我走啊?”程行笑著問道。
姜鹿溪皺著鼻子,惱怒地瞪了他壹眼。
“外面戲班子的演奏開始了,請都請了,壹起去看看?等看壹會兒他們唱的戲,我再走。”程行道。
花了壹萬五千塊錢請的戲班子,程行還真想去看看他們唱的怎麽樣。
“嗯。”姜鹿溪點了點頭。
奶奶生前是很喜歡聽戲的,只是近些年,唱戲的越來越少了。
這戲班子是給奶奶請的,她也想去看看。
“妳先去,家裏的煙還剩了兩條沒有發完,我去拿給趙叔叔去,趙叔叔喜歡抽煙,平時都是抽旱煙,這煙那麽好,他應該是喜歡抽的。”姜鹿溪道。
“哪裏沒用了?我不是也喜歡抽煙嗎?留壹條給我?”程行說道。
這煙對於村裏的人來說,確實算得上是好煙了。
因為程行買的煙都是玉溪。
除了逢年過節,11年的村裏人,抽這麽好的煙的人可不多。
所謂華子,許多人壹生可都沒有抽過。
在這個時代,好日子,黃鶴樓,黃山,這種五塊錢壹包的,可能才是最多的。
“不行,誰都可以抽,就妳不行。”姜鹿溪認真地搖了搖頭,道:“妳不能抽煙,以後酒也要少喝壹些。”
“為什麽?”程行好笑地問道。
“因為我不喜歡抽煙喝酒的男生。”姜鹿溪看著他道。
說完,她從家裏拿著那兩條煙,走出了院子。
到了趙國富家門口時,她此時身上還穿著壹身孝衣,她連趙國富家的門都沒有碰,而是站在門前叫了起來。
等趙國富從屋裏出來,邀請她進屋裏時,姜鹿溪也沒進,而是把手上拿的兩條香煙遞給了他。
將煙給了趙國富之後,姜鹿溪便離開了。
戲班子的舞臺,是搭在姜鹿溪他們家門口的。
此時舞臺已經搭好,上面唱戲的人也都已經開腔開始唱了。
舞臺下面來了許多人,並且隨著精彩的戲腔壹聲聲響起,向這裏趕來聽戲的人特別多,等姜鹿溪找到程行時,周圍的有空的位置基本上都已經坐滿了。
姜鹿溪是在壹個很靠後的地方找到程行的。
“唱的還是挺不錯的。”程行道。
貴有貴的價值,程行爺爺喜歡聽戲,他小時候跟著爺爺聽過幾次,這戲班子確實是有實力的,武生翻跟頭翻的也很好。
聽了壹會兒後,程行回了院裏,姜鹿溪也跟著走了回來。
程行將摩托車推到門外,然後看著身旁的姜鹿溪,道:“我要走了。”
“我送妳。”姜鹿溪道。
“不用。”程行搖了搖頭。
“妳不是怕那些東西嗎?我送妳妳就不怕了。”姜鹿溪道。
“我是害怕那種東西,但是騎著摩托車壹踩油門,很快也就過去了。”程行道:“之前之所以這樣跟妳說,是因為我只想找個理由不想走。”
程行停下車子,然後走到她的面前。
將她被門口清風吹起的壹些長發又撩到了耳朵上。
看著眼前傾國傾城,清純動人的女孩兒。
程行道:“別哭,明天見。”
說完,程行騎上摩托車,離開了這裏。
而不久後,那鋪著紅磚的地上,又響起了滴答滴答的聲音。
而此時的天空,是沒有下雨的。
這壹夜,姜鹿溪身旁沒了奶奶,也沒有了程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