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46章 道別與回歸

　　“教父……？”
　　聽到耶倫突然提及這個概念，奎澤的神情頓時變化起來。
　　“是啊。”
　　耶倫不緊不慢地回憶道：
　　“還記得嗎，當年，我曾經對妳做過某種假設……”
　　“倘若這個孩子能夠健康地活下去……”
　　“我希望，妳能夠做他的教父。”
　　奎澤沈思數秒，隨即低聲回答道：
　　“噢，我想起來了……那不就是我們最後壹戰的那天嗎？”
　　“在我打倒坐地不起之後，妳確實提過這種假設……”
　　“但是，我那時將這壹切都當成是妳失去理智的胡言亂語，所以反而還嘲笑妳在那邊癡人說夢……”
　　耶倫淡然肯定道：
　　“對。”
　　“然而，現在，壹切都成真了。”
　　“那麽，妳自然也該正面回應這個請求了，不是嗎？”
　　“我這個親生父親沒法陪在耶塵身邊……”
　　“但是，至少，他還有妳這麽壹個教父在。”
　　奎澤沈默壹會，隨即搖頭輕笑道：
　　“哼……”
　　“少給我打這套感情牌……”
　　“就算成真了，我也從來沒說過要答應妳這個古怪的請求，無論如何，耶塵今後在我心中的地位，始終都得由他的價值來決定。”
　　耶倫以看透壹切的神色微笑點頭道：
　　“當然，壹切決定權始終在妳，我能做的不過是給點啟發罷了。”
　　奎澤不語，視線先是掃向那名躺在繈褓之中靜靜沈睡的嬰孩面龐，再是望向自己已經透明虛化到胸口的靈魂軀體，隨後再次嘆息壹聲。
　　“唉……”
　　然後，耶倫起身站立，面帶微笑地走到奎澤面前，再是緩緩伸出了自己的手掌。
　　“那麽，是告別的時候了，奎澤。”
　　奎澤見狀，同樣面露苦笑，緩緩擡起了手臂。
　　“啊，是啊，托妳的福，這下子，我又將回歸那痛苦而枯燥的生活了……”
　　於是，兩名老友的手掌，就這麽緊緊握在了壹起。
　　“沒關系，我知道妳能熬過去的。”
　　耶倫看著奎澤的身軀愈發淡弱，以毫不在意的語氣這麽回應道。
　　“呵……”
　　奎澤淡淡壹笑，隨後，整副面部頓時變得模糊萬分。
　　而這正是魂心獵人即將回歸正軌的最終信號。
　　只見他轉頭望了壹眼耶倫懷中的耶塵，隨後，以飄渺遙遠的聲音向著耶倫宣告道：
　　“耶倫……”
　　“如妳所說，我，會繼續見證他的成長。”
　　“不過，在這之前……我永遠都會把我的‘願望’放在首位。”
　　“只希望……”
　　“未來的結果都將符合妳的心意吧。”
　　耶倫平靜回應道：
　　“嗯。”
　　“我說了，妳大可照自己的想法隨意發揮。”
　　“只要不忘記我先前的話就行。”
　　奎澤無奈笑嘆道：
　　“還在這裏給我攻心呢，妳這只老狐貍……”
　　然後，耶倫握住奎澤那只愈發稀薄的手掌，神情平靜而堅毅地做出了最後的道別。
　　“那麽……”
　　“再見了，2號。”
　　“我唯壹的摯友。”
　　奎澤聽罷，眼眸之中頓時湧現萬千情緒。
　　驚訝，感動，惋惜，不舍，無奈……
　　然而，縱使思緒在腦海之中數之不盡，它們最終也只能被時光的滄桑壹筆帶過。
　　白銀的眼眸微微閉上，然後，帶著堅定的光芒重新睜開。
　　“嗯……”
　　“再見了，1號。”
　　“放心吧……”
　　“就算妳落敗了，未來有朝壹日，我也會將哈維約旦鏟除得壹幹二凈，徹底還妳靈魂壹個自由。”
　　“妳，就老老實實地在另壹側等我吧。”
　　於是，在緊緊相握的兩只手掌之間，兩名見證了無數歲月蹉跎的老獵人，就這樣完成了壹段波瀾不驚的最終道別。
　　下壹秒……
　　奎澤虛化透明的身軀，終究是化作為無數白銀的光粒，在耶倫的眼前宛如雪花壹般消散紛飛。
　　嘩啦啦……
　　至此，這位不屬於當前時空的外來者，終於踏上了原有時空的歸途。
　　而清冷空曠的禱告大廳之內，僅僅剩下了滄桑的男人，以及他懷中那名剛剛脫離了苦難的孩子。
　　“……”
　　“……”
　　“……”
　　耶倫面向奎澤消失的長椅，沈寂許久，輕輕呼出壹口氣，再是將目光轉向自己懷中的嬰兒。
　　“呼……”
　　同壹時間，嬰兒恰好睜開了惺忪的睡眼，睜著那對宛如海天壹般湛藍的澄澈眼眸，好奇不已地註視著耶倫滄桑的面容。
　　“呵呵……”
　　感受著耶塵活力四射的視線，耶倫情不自禁地欣慰壹笑，隨即將孩子高高舉了起來。
　　“接下來，就讓我們好好享受今後的日子吧，耶塵。”
　　耶倫擡頭看著耶塵，滿目希望地呢喃道。
　　“為了讓妳活下去……”
　　“為了讓妳作為獵人走得更遠……”
　　“為了讓妳充滿坎坷的壹生最後能夠得到平穩的歸宿……”
　　“我，會用謊言為妳鋪築後路，並且還會作為壹介老師，對妳，非常，非常，非常嚴厲的。”
　　“做好覺悟吧……”
　　“我的孩子啊！”
　　而被男人舉起的幼小嬰孩，並不知道男人在說什麽，也不知道自己今後到底會遇到什麽，僅僅只是晃著那肥嘟嘟的小手，仿佛乘坐秋千壹般興高采烈地叫喚起來。
　　“呀唔~”
　　“呀唔~”
　　“呀唔唔~~~”
　　……
　　……
　　……
　　聖光凈土。
　　獵人之巔。
　　夜晚時分。
　　在萬千繁星的見證之下，寂寥無垠的黯淡夜空，赫然迸發出了壹片璀璨的光輝。
　　嘩——！
　　於是，這壹刻，行走於山中的獵團人士紛紛擡首望向天際。
　　只見壹道神力煥發的空間裂隙隨之映入眾人的眼簾。
　　最終，在成百上千道不可思議的目光註視之下……
　　裂隙的彼端，壹道人影，就這麽壹舉現身於夜空之下。
　　那是壹名銀發黑衣的蒼老長者。
　　而被他穩穩扛在肩上的另外壹道人影……
　　則是壹名遍體鱗傷，血跡染染，卻又宛如嬰兒壹般陷入安穩沈眠的壯碩青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