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01章 我的問題

　　耶塵苦澀壹笑。
　　“嗯，我也很高興……自己還有機會回到這裏。”
　　賓爾托婭突然話鋒壹轉。
　　“不過，今天的耶塵先生，似乎藏著壹些心事呢。”
　　耶塵聞言，表情頓時楞住，儼然沒想到對方竟然能夠察覺這壹點。
　　“啊？這……妳是怎麽看出來的？”
　　賓爾托婭面帶微笑地解釋道：
　　“剛才當我來到妳身邊的時候，睡著的妳，眉目緊緊皺在壹起，看起來就好像是在做著什麽噩夢，和以前來到這裏的妳大多數時候完全不壹樣……”
　　“於是，我就忍不住摸起了妳的腦袋，就像是安撫孤兒院那些睡不著覺的小孩子壹樣，希望妳不要介意。”
　　“幸好，後來妳的表情慢慢就開始恢復正常，看來這個方法果然還是有些作用呢~”
　　聽到這裏，耶塵眼神再次壹變，腦海瞬間聯想到了夢中的那副古怪畫面。
　　“……”
　　青年沈默數秒，隨即緩緩點頭道：
　　“原來是這樣……”
　　“謝謝妳的好意。”
　　“不過，賓爾托婭，我以前不是說過，身為修女卻在這種場合下觸碰別人，這樣的行為壹點都不合適嗎？”
　　賓爾托婭保持微笑地回答道：
　　“沒關系，我在和耶塵先生接觸的時候，周圍並沒有他人在場，所以關於這壹點，妳完全不必擔心傳出什麽謠言哦。”
　　很長壹段時間不見，賓爾托婭在耶塵面前表現得明顯要比過去隨性自在了許多，交談起來幾乎沒有了拘束和距離。
　　“呃，這根本不是問題所在吧……”
　　耶塵神色無奈地沈吟著，實話實說，他覺得剛才那些對話蠻“危險”的。
　　“所以，耶塵先生，現今又有什麽問題困擾著妳呢？”
　　賓爾托婭將雙手合攏於腿上，神態突然變得端莊十足，聲音溫柔地開口道。
　　“如果妳不介意的話，我願意在此傾聽妳的煩惱，就像是以前那樣。”
　　耶塵聞言，內心的第壹反應是抵觸和拒絕。
　　但是，擡頭看著賓爾托婭那對澄澈而又亮麗的眼眸，他卻又突然想起幾個月以前其實也發生過類似的情況，而那個時候心灰意冷的自己確確實實從賓爾托婭這裏得到了極為重要的啟發與激勵。
　　那個時候，賓爾托婭為耶塵送出的言語，甚至說是支撐他後來和深淵惡意不斷進行正面抗衡的壹大動力都不為過……
　　心念至此，耶塵再三猶豫，終於決定再壹次接受賓爾托婭的善意，看看能否從她這裏得到什麽解困的靈感。
　　“……”
　　“其實……也不是什麽大事……”
　　“既然妳是教會那邊的成員，應該已經知道，教會和獵團今後的戰略方針已經完全確定下來了吧？”
　　賓爾托婭點頭承認道：
　　“是的……大家壹起堅守聖光凈土壹年之久，等待『啟示錄』的開啟之日到來，最終借助它的神力將深淵族群徹底清除……對吧？”
　　“這道情報原本是教會機密，不過如今已經向教會內部的所有信徒全面公開了。”
　　“所以，像我這樣的誠信徒，也能知道接下來將會發生什麽。”
　　耶塵平聲肯定道：
　　“沒錯，情況正是如此……我們此前已經完整湊齊了滅絕深淵的硬性條件，所以接下來只需要再堅守那麽壹年時間，最終就有機會將深淵惡神哈維約旦從這個世上徹底抹除。”
　　賓爾托婭表情疑惑地提問道：
　　“這難道不是壹件天大的好事嗎？既然如此，妳又是在為了什麽而煩惱呢？”
　　耶塵眼神微微下沈，隨後輕聲苦笑道：
　　“說來也沒什麽，只是這段時間我壹直在想，在將深淵滅除之後……未來的聖光凈土又會變成什麽樣子呢？”
　　聽到這裏，賓爾托婭眼神壹變，隨即小心翼翼地試問道：
　　“難道說，耶塵先生，妳是在擔心教會和獵團之間的關系？”
　　耶塵眉毛上挑，沒有正面回答，而是這麽反問道：
　　“妳似乎對此很了解呢。”
　　賓爾托婭聲音溫和地解釋道：
　　“畢竟這個在教會裏面早已是老生常談的話題了呀，不光是那些德高望重的聖信徒，甚至就連我們這些小小的誠信徒都耳熟能詳。”
　　“不過，如果妳是在憂慮這壹點的話……”
　　“那麽，耶塵先生，我在這裏可以很確定地告訴妳，放心吧，教會對於獵團這些年的貢獻壹直都看在眼裏。”
　　“特別是在這次戰爭結束之後，所有人都深刻見證了獵團的奉獻和付出，教會內部許多曾經敵視獵團的信徒人員也都因此改觀，在和獵團有關的事務處理方面也都不再像以前那樣刻薄刁鉆了。”
　　“所以，我相信，深淵滅亡之後，也許我們雙方還會免不了壹些小小的摩擦，但是大家的關系最後只會變得越來越融洽，越來越合理。”
　　面對賓爾托婭充滿樂觀的看法，耶塵淡淡壹笑，簡單回應道：
　　“要是事情真能變成妳說的這樣就好了。”
　　“然而，這幾天真正讓我感到心緒不寧的，其實遠不止這壹點。”
　　“不光是獵團和教會之間的關系，更涉及整個人類文明的社會發展……”
　　“我在想，深淵滅絕以後……”
　　“聖光凈土難道真的就能夠變成壹片‘完美的國度’嗎？”
　　聽完耶塵這道略顯古怪的問題，賓爾托婭的笑顏緩緩收斂，接著以平靜而又認真的語氣再次發問道：
　　“完美的國度……耶塵先生，在妳看來，怎樣的國度才能稱之為完美呢？”
　　耶塵閉上雙目，稍作沈思，嗓音低沈地回答道：
　　“壹片沒有壓迫和剝削，沒有歧視和爭鬥，沒有犯罪和屠戮，到處都能見到公正和真理的國度。”
　　“在我看來……”
　　“只有這樣的地方，才能算得上是名副其實的‘凈土’。”
　　賓爾托婭聞言，頓時沈默下來。
　　“……”
　　耶塵神情復雜地繼續說道：
　　“等到惡神哈維約旦完全滅亡的那壹天，整個世界的主宰權都將回歸聖神的手中，這是我們所有人都能夠預見的結果。”
　　“然而，真正讓我不能確定的是，即便聖光凈土有朝壹日真的可以徹底擺脫深淵的威脅……”
　　“我用生命捍衛的這座家園，難道真的就有機會通過聖神的引領，壹步步發展成為我所希望的這種理想之地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