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身份

　　“玄廷行走……”
　　在場眾人神情略顯恍惚的看著上方那壹枚爍爍發光的玉印，這才明白過來，張禦為何之前要遮掩身份。
　　外層沒有玄府，“玄廷行走”就是受玄廷之命負責監察外層的。
　　可若是行走的身份顯露在外，那麽就會時刻受人註意，眼中看到的東西就不壹定是真實的了。
　　張禦此刻目光轉向那兩名金瞳署道人，淡聲道：“既然兩位今來尋我問詢，那改日若有暇，我自當往金瞳署走壹回。”
　　兩名道人面色頓時有些不太好看。
　　玄廷行走受玄廷直屬，金瞳署是無權察問的，便是覺得有問題，也需上報玄廷，可是反過來，玄廷行走卻是有問察他們金瞳署的權力的。
　　本來兩者可以互不相擾，因為行走通常只會自行觀察，壹般不會去主動暴露自己的身份，也就不會去隨意招惹金瞳署。
　　可是現在張禦既已顯露了身份，那顯然也就無所謂這些了，其若要想去金瞳署察問，他們也是無法阻攔的。
　　他們很清楚，金瞳署固然維持了外層秩序，可也是十分遭人恨的，張禦若是鐵了心往玄廷奏參壹本，私下裏不知道會有多少人為其拍手叫好，甚至還會給其提供便利。
　　署內上層若是知道了此事，那定然是不會給他們好臉色的。
　　兩名道人不由冷冷看了蘇亮壹眼，若不是這個人，他們哪裏會惹來這等麻煩？
　　只他們心裏也很清楚，蘇亮不過只是壹個小卒子罷了，這件事背後肯定還另有其人。
　　其中壹名道人忽然壹擡袖，那袖上金瞳對著蘇亮照了壹照，後者頓時壹個失神。
　　那道人哼了壹聲，放下袖子，對張禦沈聲言道：“這件事，我們會給行走壹個交代的。”
　　張禦淡聲道：“我等著。”
　　兩名黑袍道人擡手壹禮，而後轉身就走，非常幹脆的離開了衛氏軍駐地。
　　唐參事方才壹直在旁邊看著，這個時候，他才走上前來，沖著張禦壹拱手，歉然道：“張行走，軍務署為了奎宿安穩計，故是在見到疑點後，不得不來此壹問，還望行走勿怪。”
　　玄廷行走雖然沒有執理審查之權，可是作為玄廷在外的耳目，也是各天城軍署不願意得罪的對象。
　　張禦道：“無礙，軍務署所為，也是在職責之中。”
　　唐參事道：“多謝行走體諒。”
　　他這時擡手壹個示意，拿壹枚封玉上來，雙手呈上，道：“此前行走斬殺了壹個邪神真靈，在軍務署此可另行表功，只是之前不明行走身份，故才扣留不發，這次我奉命前來問詢，也是將此褒獎壹並帶來了。”
　　張禦伸手拿過，他心下微微壹動，差不多能猜到這是什麽了，他道：“不知玉符門戶設在何處？”
　　唐參事道：“便在曇泉州上，行走若至，出示此符，便自有人前來接應。”
　　張禦微微點頭，將這玉符收了起來。
　　唐參事道：“行走這裏料來還有事，我們就不打攪了。行走往後行事若有什麽需要，可隨時來書，我們軍務署會盡量配合。”
　　說完之後，他對著張禦再是壹揖，便就退出了大廳，而後聽得外面整齊踏步之聲遠去。
　　蘇亮此刻壹個人孤零零站在那裏，看了看周圍，他不禁有些茫然，口中喃喃道：“不該是這樣，不該是這樣的……”
　　旋即他忽然想到，就算玄廷行走，難道就不會有問題了？
　　他壹下又興奮起來，他猛地壹擡頭，正要說什麽時候，卻見衛靈英壹擡手，對他壹指，喝道：“把蘇亮拿下！”
　　當即有兩個軍卒迫不及待沖上來，壹把將他扣住。
　　蘇亮楞了壹下，隨即壹下睜大了眼睛，看向衛靈英，露出不可置信之色，道：“衛姐，妳們抓我？妳們要抓我，我做錯了什麽？”
　　衛靈英語聲之中滿是寒意：“妳自己做了什麽，妳自己不清楚麽？”
　　蘇亮大聲嘶吼道：“我做了什麽？我做了什麽？我做的所有事都是為了衛氏軍好！”
　　衛靈英凝視著他，道：“妳還自認是衛氏軍的壹員？”
　　“我當然是，所以我有責任為衛氏軍清除危害！”蘇亮努力挺直胸膛，他不認為自己做錯了，憑什麽抓他？
　　衛靈英點頭道：“既然妳承認就好了，衛氏軍有衛氏軍的軍法，我半月前已經說過了，不可隨意損害軍中任何人的名譽，蘇亮，妳又是怎麽做的？”她壹揮手，道：“帶下去，等候發落。”
　　蘇亮驚怒掙紮，狀若瘋狂道：“放開我，放開我！妳們為什麽都不理解我？我是為了衛氏軍！我為衛氏軍付出了多少？妳們會後悔的，妳們會後悔的！妳們……”
　　砰地壹聲，或許是嫌棄他吵鬧，也或許是早就看不慣他了，旁邊的軍卒壹拳砸在了他的腦門上，蘇亮頭向外壹仰，手足繃直抽搐了幾下，隨後便像軟泥壹般癱了下來。
　　兩名軍卒將他雙臂壹拽，就粗暴無比的將他拖了出去。
　　衛靈英嘆了壹口氣，她這時轉過身，來到張禦近前，滿是歉意道：“張玄修，對不起了。”
　　她已經明白了，張禦在衛氏軍中，應該只是為了獲得可以壹個遮掩用的身份，好方便察看天城各方面事宜。
　　然而現在因為蘇亮的出現，卻是不得已提前將身份暴露了出來。
　　她心中滿是歉疚，道：“張玄修，都怪我沒有管好下屬，那天我果斷壹些，直接將蘇亮拿下，那就不會這麽多事了。”
　　林軍士嘆道：“也怪我，我是看著蘇亮長大的，以為只是愛胡鬧，脾氣執拗壹些，沒想他現出去了壹趟卻變成了這樣。”他壹擡頭，懇求道：“張玄修，如果要怪我就怪我吧，這件事和靈英他們沒有關系。”
　　張禦神色平靜道：“軍主，林軍士，妳們無需自責，今日除了金瞳署之人，還有軍務總署的人到來，我料這是因為我斬殺了邪神真靈壹事，所以不管是否有蘇亮其人，為了說清楚此事，我的身份必然是需要道明的。”
　　衛靈英猶豫了壹下，有些緊張看著他，小心問道：“那……張玄修，妳還會留在這裏麽？”
　　張禦淡聲道：“我不會壹直留在衛氏軍中的。”他稍稍壹頓，又道：“但我做事情，向來有始有終，我暫時不會離開衛氏軍，至少在契定所立時間未曾結束之前，我是不會走的。”
　　在聽到他前半句的時候，衛靈英目光黯然，然而聽到後半句，卻是不由露出驚喜之色，心中也是如同放下了壹個包袱，連連點頭不已。
　　就在這時，大廳裏忽然有壹個少年人特有的稚嫩聲音響起：“妳到哪裏去？”
　　眾人轉頭壹看，卻是見小隆壹把拽住了壹人，而此人赫然就是之前那個聽從了蘇亮吩咐，前去請張禦到此的那名軍卒。
　　那軍卒本在設法擺脫小隆，壹看見眾人都是望向他，嚇得立時不敢動彈，他惶恐言道：“軍主，張玄修，都是蘇亮讓我做的，我開始也是不願意的啊。”
　　林軍士道：“軍主，這人怎麽處置？”
　　衛靈英看向張禦，謹慎問道：“張玄修，妳看？”
　　張禦道：“衛軍主才是軍主，這些人既然是衛氏軍的人，該是如何處置，自是由衛軍主來決斷。”
　　衛靈英壹點頭，她吩咐道：“來人，帶下去，稍候和蘇亮壹並處置！”
　　看著那軍卒被拖下去，大廳之內陷入了壹片沈默。
　　靳小柏這時忽然出聲道：“對了，之前軍署又傳來了新的委派，方才我們就在說這事，正好張玄修也來了，就再壹起商量下吧。”
　　在場之人不由看著張禦。
　　張禦點頭道：“自當與聞。”
　　見他態度言語壹如平常，與以往比起來並沒有什麽變化，眾人都是壹下放松下來，臉上也是露出了笑容。
　　衛靈英這時讓役從掛起壹張輿圖，往某處指了指，道：“這次我們要去的地界非常荒僻，是在北方靠近極地所在，那裏疑似發現了壹駕數百年前上宸天修士墜落在那裏的巨舟。
　　因為論法大會的事情，軍務署目前人手不足，而我們掖崖州距離那裏最近，所以這件事軍務署就交給了我們。”
　　靳小柏道：“聽說不止是我們，傅氏軍也受到了這個委派。”
　　衛靈英道：“就算沒有他們，也會有別人的。”她擡頭道：“軍務署這次只是要求我們勘察清楚那裏的具體情形，並沒有要求我們得到什麽，故此回以保全軍卒性命為上，沒有必要去和傅氏軍爭搶。”
　　靳小柏和各伍首都是點頭。
　　張禦並不插言，衛氏軍的具體如何行動他是不會過問的，他只需保證在行動時衛氏軍不出問題便就可以了。當然，若有戰功可以獲取的話，他自也不隨意放過。
　　因為軍署這次只給他們十天時間，其中至少有壹小半時間消耗在路上，所以衛靈英最後決定明日壹早便就出發。
　　在商議定後，張禦見已是無事，便就先壹步離開了大廳。
　　衛靈英在張禦走後，就把方才所有在場之人都是喊至近前，她神情嚴肅道：“諸君，張玄修雖然坦承了玄廷行走的身份，可那是因為信任我們，但這件事諸君就記在心裏便可，不要去外面隨意宣揚。”
　　眾人互相看了看，都是肅然應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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