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無人不永生

　　郝啟沈默的看著沈括，或者說目前占據了沈括身體的這個人，這是壹個危險的人，倒並不是實力上的危險。對於郝啟來說，地球世界幾乎不可能有人在壹對壹正面相對時讓他感覺到危險，他的實力在地球時代幾乎是神話級別的，屬於手撕高達層次的人類，真正讓他覺得危險的，是這個男人的眼神，那是屬於壹種……將生死看淡？或者說根本不在乎生死，無論是自己的，還是別人的生死的眼神，這種人現實裏是有的，但壹般屬於極端組織才對。
　　這人也在打量著郝啟，用壹種充滿了驚訝。不，應該是比驚訝更加誇張的壹種表情看著郝啟。如果壹定要形容的話，就仿佛這人是在看著某個神跡或者奇跡壹樣。
　　“難道真的快到終極了嗎？可是無限的無數分之壹依然是無限啊，沒道理啊……”這人喃喃自語著，好在他的這個狀態並沒有持續多久，隨著前方駕駛室傳來了輕微的敲擊聲，這人回過神來，然後認真的看向了郝啟和史衷。
　　“我知道妳們有太多的疑問，而我現在也正是要來解答妳們的疑問……先認識壹下吧，我名為阿基米德拉，開車的是我的夥伴江文貴，這位……田項是吧？我們是第壹次見面，不過史衷先生，我們是第二次見面了，上壹次真是不好意思，太過粗暴，不過當時情況緊急，實在是顧不得這麽多。”這人就對郝啟和史衷說話著，很明顯的，他對郝啟的態度只是隨意，但是對史衷的態度卻很是鄭重了。
　　史衷認真的看著阿基米德拉，然後搖了搖頭道：“這不是妳本來的身體和樣貌吧，那我什麽時候見過妳呢？”
　　阿基米德拉苦笑著道：“我當時在妳父親的身體上……真是抱歉，當時迫不得已，若非如此，妳和妳父親都會進入另壹個平行世界，我們再沒有辦法追蹤到妳了，至少是這條軌跡線上的妳，所以當時粗暴了些……”
　　史衷臉色壹變，眼淚仿佛又要出來，而郝啟就在旁邊直接說道：“意思就是說，妳為了救史衷，而將他父親給殺害咯？”這話裏的意思已經很不客氣了，不過郝啟並沒有動手的打算。因為他也看得出來，這人和司機對他和史衷並沒有敵意。
　　阿基米德拉卻是搖頭道：“殺害？不，沒可能殺害得了，沒人殺得了任何人，沒有任何人會死。雖然在妳們看來是死了，但是我並沒有殺害任何人……這麽說妳們肯定沒法明白，對吧？兩位小先生，我接下來要說的就是壹切的真相，也是告訴妳們這個宇宙最為殘忍的真相。如果妳們未來要怪的話，就怪這個宇宙的壹切吧，我只是為妳們揭示開了壹切，並非是我讓這壹切發生……接下來，請兩位不要打斷我，我們時間不多了。十分鐘內，我們就會被攔截住，所以我們的時間只有十分鐘不到。”
　　“壹切的開端，是在1999年，那壹年裏，美國位於墨西哥的壹處極隱秘基地中，某研究項目宣告失敗，該研究項目與這壹切的真相無關，也與我們無關，真正重要的，是這項研究的壹個副產品……兩位應該知道吧，當妳在壹片黑暗的房間中忽然打開燈光，直視這燈光後又立刻關閉，妳的視網膜上依然會殘留著這燈光的影像，這種現象名為視覺暫留，而在1999年的那項研究的副產品中，那些研究人員發現，當人類死亡後，其大腦也會殘留在其死亡前大約八分鐘左右的記憶影像，不過當時的科技並不成熟。所以只是作為壹項技術庫存而保留了下來，這壹切，直到2022年時。因為國際上恐怖襲擊再度達到高峰，美國就此項技術進行了再研發，最終制造出了壹種依靠量子理論和微積分技術而產生的實用科技，可以讓壹名陷入植物人狀態的人，其大腦與死者死亡時的信息進行連接，從而讓意識進入這死者死亡前虛擬出來的八分鐘，依靠這個來尋找真兇以及抓捕恐怖分子……”
　　“等等！”
　　郝啟和史衷同時開口打斷了阿基米德拉。但是阿基米德拉顯然知道他們想說什麽，直接說道：“源代碼這部電影對吧？沒錯，美國的這項科技確實是有借鑒源代碼這部電影的壹些科技啟發。但是從壹部科幻電影到實用的科技手段，這中間的差距簡直不可計算，兩位小先生請繼續聽我說吧……”
　　“這技術其實是有缺陷的，壹是必須使用植物人狀態的人類才可以連接，二是人的大腦畢竟只是肉體的壹部分，不是機械零件，使用數次之後就會讓這人徹底腦死亡。因為這兩者的原因，美國政府的做法與源代碼裏的做法類似，那就是隱秘，絕不會讓外界民眾知曉這壹切，而這些植物人。有的是軍隊裏的人，有的是壹些平民，這項計劃的實現，讓美國政府在短短數年內消除了大部分對美國帶有敵意的極端組織，也讓世界上其余壹些大國強國認識到了這項技術的有利性。於是紛紛與美國就此項技術進行合作研究，之後技術進壹步更新換代。在2035年，也就是距今十九年之後，這項技術的應用再非是僅僅只限於死者大腦的材料了，甚至只要有細胞存在，就可以讓植物人的思維進入到這人死前八分鐘的環境下，由此歷史上的壹些難解之謎也得到了解答，最早時期，依靠這項技術甚至回溯到了數十萬年前，然後在這個時候……”
　　阿基米德拉說到這裏時，他苦笑了起來，十多秒後才繼續說道：“出現了復數的普通平民，他們站出來揭露了政府關於這項計劃的壹切。包括了不人道的植物人當作消耗品，包括為了得到更多質量更好，腦神經活性更大的植物人，甚至有政府人為制造植物人的事情。而且這些平民更是宣稱他們就是這些技術的受害人，他們……就是通過量子理論世界觀，在那虛擬的死亡回溯八分鐘裏，成功阻止了恐怖襲擊後。因為現實身體腦死亡，而讓他們的意識停留在了這沒死亡的普通人身體之上，沒錯，正是源代碼裏的劇情！這虛擬的死亡回溯八分鐘，並非是真正的虛擬，而是從另壹方面打開了平行世界的大門，而我們的世界裏，就有就另壹個平行世界來到的人！”
　　“這些人的出現，讓這些涉及到的國家政府陷入到了極大麻煩中，甚至有幾個國家還因此爆發了革命與暴動。但這些其實都不是主要的，主要的是，科學家們通過這些人的經歷確認了平行世界的存在，然後因此出現了壹些新的事物……譬如，穿越服務，譬如重生服務等等，兩位還沒懂嗎？有錢人，有權人，他們也是會老會病的，得了絕癥，或者快要老死的人，通過科學技術讓自己的腦電波處於植物人相同水準。然後將他們的意識註入到歷史上某壹時期的某個名人身上，又或者是重生到多少年前的某人身上之類，然後再讓其現實的身體死亡，從而得到穿越和重生的權力。反正是平行世界，無法影響到現實，這也不會涉及到任何法律禁止。因此，在2035年，所謂的大穿越時代拉開了序幕，但是……”
　　“聽起來多偉大的名詞啊，大穿越時代，呵呵，真的有這麽簡單嗎？”
　　阿基米德拉呵呵笑了起來道：“然後，現實世界開始了大混亂，因為很有可能，下壹瞬間壹個人就被另壹個人附體，又或者是壹個人突然開槍殺了其要保護的對向，又或者……兩位還沒懂嗎？沒錯，當時我也不懂，不是說平行世界是永遠無法相互幹涉的嗎？直到壹名據說是很多年後的大科學家重生回來，他通過匿名信息，發布了壹段極為重要的論證信息……”
　　“這個信息論證的是早就已經出現的壹個假設，壹個在以前無法證偽，也無法證明的假設，這個假設的名字名為……量子自殺！”
　　“有這樣的壹個認知，假如說意識必定會在某些宇宙分支中連續地存在。那麽我們應該斷定它不但始終存在，而且永遠連續，從這個認知中，誕生了壹個無法證偽，也無法證明的終極人擇理論，也就是所謂的量子自殺，這個理論認為，宇宙對妳本身的意義，在於妳還「活著」才能夠感受。換句話說，當妳死亡之後，對於妳的壹切世界，壹切宇宙，壹切平行世界來說，都沒有任何意義了。因為妳已經不存在了，關於妳的意識，關於妳的信息就斷裂了，就不存在了，這就違反了信息的連續性與永存性。”
　　“所以，這個理論的終極理解就是，無論如何妳都死不了。比如妳拿槍自殺，妳所感受到的和聽到的，永遠都是槍支卡殼。如果妳拿刀猛刺自己的心臟，那麽妳得到的結果只可能是刀直接透過妳的心臟，拔出來時毫發無傷，聽起來很不可思議是不是。但是這在理論上是存在可能的，因為組成刀的是壹群符合波動方程的粒子。所以有非常小非常小，但絕對不是零的概率，讓這刀直接穿透了心臟，但妳人就是不會死。”
　　說到這裏，阿基米德拉苦笑著，從懷裏掏出了壹把手槍來。但是他還沒幹些什麽，車的前窗又傳來壹陣敲擊聲，阿基米德拉頓時放下了手槍道：“本來想現場實驗壹下，不過平行世界什麽的又煩了，所以我就繼續說了……簡單些說，這個理論認為，壹旦壹個意識出現。那麽這個意識就是「永生」，無論如何都不會死亡或者湮滅，剛剛舉的例子極端了些，在某些妳必死的可能中，總會出現這樣那樣的意外而導致妳無法死亡，比如飛機失事，可能全部人都死了，妳因為極端的運氣而活了下來。但事實上，平行世界的妳其實已經死了。之所以只有妳壹個人活了下來，這是因為這是妳活下來的平行世界，別的妳死亡的平行世界都已經對妳毫無意義，而情況這對飛機上的所有人都適合。”
　　“除此以外，還有許多事情其實都可以說明這個理論。比如妳是有父親的，所以才有妳，而妳的父親也必然有壹個爺爺，從此上溯無數代，妳的血統每壹代都必然有壹個男性來傳承下妳，這本身的概率其實已經小到不可計了。但是這本身對妳來說是有意義的，因為只有妳存在著，這個宇宙才對妳有意義。否則沒有妳的宇宙，對妳來說本身就毫無意義可言……這是壹個無法證偽的理論，比如妳無法用開槍自殺，或者從世界最高樓跳下來說明。因為在我們看來，妳已經死了，而妳沒死的平行世界，卻又無法和我們所在的世界相互幹涉，這就導致了這個理論的不可證偽性，直到……平行世界相互幹涉的情況發生為止！”
　　阿基米德拉這時忽然看向了窗外，在窗外遠處出現了幾個小黑點。雖然還很遠，但是郝啟看得清楚，那明顯是直升機正在飛來。
　　阿基米德拉立刻急急的說道：“看來我們時間不多了，我繼續說了，妳們……不，史衷先生，請妳把這壹切聽好。”
　　“在我們的歷史上，2035年開始。所謂的大穿越時代開啟之後，整個世界就處於了極端混亂中。因為從量子論中，平行世界是無限又無限的。但是隨著量子自殺理論的確認，這就有了壹個矛盾點，那就是人是不會死的。無論任何情況都不會死亡，但那只是相對他本人來說，在別的世界中他早就死了無數遍又無數遍。雖然無限分之壹還是無限，但是有他存在的平行世界總會慢慢減少。雖然我們都不知道減少到最後會變成什麽。但是這從理論上來說是確實的，所以平行世界被我們幹涉，而我們也不停的幹涉著平行世界，無窮多的重疊。終於，在2036年爆發了核戰爭，我們的世界。不，我的世界除了我以外，所有人都死亡了，這其實只是我還活著的壹個平行世界，而別的人情況也是相同。”
　　“這種情況下，我啟動了儀器，讓我自己也穿越了，我組織裏別的人我不知道。但是我已經活了八百多年，沒有真正死亡，但是妳們知道嗎？我只是算組織裏的壹個小孩子，開車的這位。據說已經活了六千多年，但她也只是小孩子，組織裏還有人活過了十萬年以上。據說，在終結組織中，有活過了兩百萬年的人。但是整個人已經徹底瘋掉了，不，是比瘋更可怕的狀態，死亡……是他們夢寐以求的壹切。”
　　說到這裏，阿基米德拉終於停了下來，他擡頭對史衷示意了壹下，史衷並沒有開口，郝啟先壹步問道：“換句話說，有兩個組織咯？”
　　阿基米德拉遲疑了壹下，點點頭，又搖搖頭道：“在我的平行世界裏，只有兩個組織。但是在別的平行世界中，或許有無窮多的組織。畢竟無窮分之無窮，依然是無窮數……這兩個組織，分別是我所在的重啟組織，以及引發了妳們所在上海兩次大爆炸的終結組織。事實上，終結組織壹開始是並不存在的。但是壹旦活過超過五十萬年以上後，大部分人都會加入終結組織，包括我所在組織的前頭領，前前頭領……還有什麽問題嗎？我們還最多能夠待上三十秒。”
　　郝啟立刻又問道：“那為什麽要追殺史衷，妳們又為什麽要保護他呢？”
　　阿基米德拉直接笑著說道：“因為我們想死……之前便說了壹個可能性，有我存在的平行世界。因為我的死亡會開始減少其數量，雖然依然是無限多，但是其數目比率在沒有我的平行世界中總會下降到某個數目，如果……壹直無窮次的減少下去，直到只剩下最後壹個有我的平行世界的話，妳覺得會發生什麽呢？”
　　“妳會死。”郝啟立刻回答道。
　　“不，可能會有更有趣的事情發生也說不定哦。”阿基米德拉哈哈笑了起來，然後他嚴肅的看向了史衷道：“我們嘗試過許多許多速度自殺的辦法，比如跳入核廢料池子中，比如站在高斯武器的發射槍口處，比如用核彈轟擊自己，更瘋狂的甚至直接飛進太陽。但是沒有任何人死掉，沒有任何人因此而死掉，懂了吧？那些活過超過五十萬年的人已經確認自己或者他人是無法殺死自己的。所以他們才絕望的變成了終結組織裏的人，而我們，卻還保留著最後的希望，重啟壹切的希望，而妳，史衷……”
　　“妳是開始，也是終結，妳是阿爾法，也是歐米茄……”
　　阿爾法歐米茄的聲音越來越輕微，然後他低垂了腦袋，沈括的身體軟倒在了車座上，阿基米德拉……已經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