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凝視內心

　　我……並不是英雄……
　　是的，無論我救了多少人，無論我做了什麽，其實這只是我絕望之下的無奈之舉。若是可以，我更想要現在就死去，但是這樣的自殺毫無意義。無論是我自己，還是我的妻子和孩子，他們都無法原諒我這樣的懦弱與任性。所以，我必須要做些什麽，至少不是毫無意義的死去……
　　所以終歸到底，我也只是懦弱的逃避罷了……
　　（不，妳的內心比妳想的還要堅強勇敢，妳的所作所為比妳以為的還要英雄了得。妳雖是普通人，但妳是普通人中的英雄。）
　　是嗎……您是這麽評價我的啊……
　　奎大力睜開了眼睛，就在剛剛，他居然昏迷了幾秒時間，在這和生物群對戰的戰場上，這幾秒足以讓他死上十次，而他沒有死的原因，是因為有別人為他而犧牲了……上百名士兵，就在剛剛的幾秒時間裏為他而死，他們幾乎是以人肉墻壁來保護著他。
　　這場戰鬥發生在夜裏，難熬的壹夜，之前那兩頭狂級生物追上了他所救下的萬人隊伍，而且更有數十頭兇級生物跟隨而來，而且不單單是如此，兩頭狂級生物的其中壹頭，它變得了更加巨大，實力也更加的誇張，這是壹頭多腳多頭生物，站立起來已經足有千米高大，光從體形上就拋開了另壹頭狂級生物數倍大小，而且實力也同樣如此，在這壹夜前，奎大力可以憑壹己之力擊殺這兩頭狂級生物。但是在今夜裏，他甚至只能夠勉強抵擋這頭生物的攻擊，而剛剛就是他被對方壹擊打實了，直接被打暈了過去。
　　這已經不是狂級生物了……至少不是真正的狂級生物，或許這頭等級生物還沒有徹底蛻化。但是毫無疑問，它已經臨近暴級邊緣，或許這也是它為什麽非要追著這群人類追殺的原因了。因為殺死人類可以提高它的實力，特別是它已經臨近暴級邊緣，這就更不可能放過人類了。
　　所以此戰就是死戰，奎大力吐出壹口汙血，用內氣強壓下內臟的震蕩，從他被擊飛的坑中騰空而起，直接迎向了撲過來的千米巨獸，單掌打出，內氣狂湧，壹招之下，千米之內都是勁氣橫蕩。
　　這壹掌的威勢已經足以開山破地，但是奎大力的對手卻是壹只足有千米高度的巨獸，壹掌過去。僅僅只是讓這巨獸微微晃動了壹下。但是反彈的力道卻讓他倒飛回千米開外，整個人身體表面更是鮮血直迸，仿佛壹個血人壹樣……
　　我的內心……真的如您所說的那樣嗎？
　　（是的，壹如我所言，妳是比妳想象的更要具備英雄氣概的人。）
　　真想看看我的內心，如此懦弱逃避的我，怎麽當得起您此言啊……
　　而且我有感，要打敗眼前這只等級生物，我必須要有更加強大的力量，超過內氣境神覆蓋率百分之五十之上的力量……那力量來自於我的內心……
　　您能告訴我嗎？那是什麽樣的力量？
　　（那是名為心相的力量，那是深藏在妳內心最深處的光芒，那是……超脫之始，也是沈淪之初……只是，妳的情況卻有不同……）
　　有什麽不同呢？
　　（妳的力量是我所給予，無需虛言，妳也是武者，應該知道所謂的武者就是累積與提升自己力量，將其沈澱下來，壹步壹步踏上更強境界的存在，沒有任何力量可以憑空而來。除非是得到更上位者的給予，但這就是壹出壹得，依然是總量不變，而妳自己也知道，妳沒有經過這種累積與提升，這憑空而來的力量其實屬於我。）
　　是的，這我已經知道，多謝您的成全。否則這大地上又會多出許多的悲慘，能夠借我這些力量，我已經非常感激了。
　　（但是……心相是不同的，心相之前，是能夠給予妳力量的臨界點，而心相則是每個人心靈的凝結，是壹個人生命的升華，是超脫的開端，這是全多元宇宙只屬於我壹個人的力量，而無法借給妳，而妳也無法使用心相的力量……）
　　奎大力再度睜開了雙眼，入目處就看到數十具人類殘骸飛在空中，地面上的軍隊已經呈現崩潰，等級生物群已經沖入到了軍陣中，這些軍人都是普通人，所靠的無非就是陣地，手中的武器，以及在不遠處的妻兒父老，面對等級生物群還能戰敢戰，這已經是極為了得，可以說已經是將生死拋之腦後。
　　但是在此時此刻，壹頭千米高度的巨獸橫沖而來，在其背後更有數十頭等級生物跟隨，這些等級生物都是槍炮難傷，他們別說是殺死這些等級生物了，連傷到它們都難，待在這戰場上純粹就是白死。而直到這時他們才崩潰，沒有任何人能夠苛責他們什麽。
　　而在遠處，那裏是壹處廢墟，這廢墟在之前是壹處小鎮，在這場浩劫中已經被徹底破壞，而奎大力帶著這些人逃難到了這裏，勉強用這處廢墟安置下了他們，而在這廢墟中是沒有任何遮掩物，這也意味著壹旦等級生物群去到那處廢墟中，在哪裏的人十死也無生。
　　眼見如此，奎大力顫抖著再次撐起身體來。又壹次鼓起體內殘存的內氣，又壹次決死壹樣的撲向了那頭千米巨獸。但是人還沒靠近，那千米巨獸張嘴就是壹道氣勁噴來，這氣勁比那十二級的颶風還要可怕，力量被凝聚為了壹條寬約十來米的圓柱狀範圍裏，氣勁如刀，奎大力的內氣與神覆蓋率都承受不住，短短壹秒之間，他的內氣與神覆蓋率就被破開，緊接著他渾身上下如同千刀萬剮壹樣，連同壹條手臂和壹條大腿都被切割下來，整個人又壹次如同破布壹樣被摔落在地。
　　這壹次，他並沒有立刻就昏迷過去，而是死死咬著舌頭，幾乎將舌頭都要給咬斷，用這劇痛支撐著意誌。但是意誌如此，身體卻已經到了極限，這些日子以來的時時戰鬥，快速提升的實力，卻並沒有將其沈澱在肉體中，這些天下來，他的肉體其實已經繃到了極限。到這時，已經是連動彈以下都不能了，只能夠眼睜睜的看著那頭千米巨獸幾步踏來，舉腳就向他踩了下來。
　　前輩……如果我壹定要使用在內心深處的那股力量呢？真的沒有任何辦法嗎？
　　（不，並非壹定如此，但是……我也不用虛言騙妳，我本已死之人。但是機緣巧合之下，得友人大恩，獲得了他獨壹無二的大機緣，依靠這七殺碑殘片得以存了殘魂。可以說，我是寄在妳意識海中的幽靈……妳並非心相武者，甚至連內氣都不是，所悟之神皆是我的領悟。若是心相境以下還無妨，但是妳要觸及內心的最深處，這會讓妳被我的靈魂所融合，就如同水滴入海壹樣，妳和我靈魂差距實在太大，窺探心靈的那壹瞬間。妳雖然可以發揮出心相境的力量，但同時也代表著妳消散的瞬間。）
　　那我看到的是我自己的內心，還是前輩妳的內心呢？
　　（是妳自己的內心，我可以幫妳接觸到內心的最深處，只是還是剛才那些話，妳並沒有經歷過任何的累積與沈澱。當妳的心相迸發出來的同時，雖然可以使用心相境的力量，但同時也代表著妳的靈魂融入到我的靈魂之中……無關其余，只和妳與我之間的體量與質量有關。從靈魂上來說，妳依然是壹個普通人。而到了那時，妳的肉體就會被我所擁有，我將死而復生，而妳將會灰飛煙滅，這值得嗎？）
　　最後壹次，看清我的內心嗎？而且還有這力量可以挽回眼前這壹切，還有比這更劃算的事情嗎？請前輩助我行事。
　　（妳可想清楚了……罷了，人生艱難唯壹死，這是妳的決定，便隨妳就是，現在，靜心下來……）
　　前輩，這壹路走來，多謝了。
　　（在這最後，妳還有什麽遺憾嗎？）
　　不，沒有了，多謝……是了，承蒙前輩照顧這麽久，還未曾詢問前輩貴姓，這算是最後的遺憾吧。
　　奎大力笑了起來，那怕滿臉血汙，但是那笑容卻是如此的幸福。因為他凝視著了自己的內心，在那裏，壹個女子牽著壹個小女孩正微笑的看著他，在她們的身後則是壹個溫馨簡樸的小家……
　　奎大力意識海中的另壹個靈魂，他全程看到了這壹切，奎大力的微笑，以及他內心深處的東西……沒錯啊，他確實是壹個平凡人，壹個按道理來說壹輩子都無法觸及內心深處的普通平凡人，有著普通平凡人最為普通的心願與夢想。但就是這樣的壹個普通平凡人，卻在大破滅的這個時刻爆發出來如此璀璨的光輝來，這是平凡人的喝彩聲……
　　（吾名……無雙，世無雙。）
　　但是真的很遺憾，這並不是心相的真面目。所以奎大力的光芒只有這壹瞬間的璀璨……
　　他尤記得當初自己觸及內心最深處的情景……
　　凝視自己的內心，問自己看到了什麽……
　　怒極而盛，百煉成鋼！
　　在千米巨獸的腳下，壹道光芒從微弱到璀璨，短短幾秒間仿佛經歷了壹個人壹生的歷程那樣，這光芒璀璨到了機制，千米巨獸的腳掌開始寸寸崩裂，這崩裂速度越來越快。直到整條腿都徹底煙消雲散為止，在其腳掌下的光芒才黯淡了下來，在那裏，奎大力帶著微笑慢慢閉上了雙眼。
　　下壹瞬間，奎大力的雙目再度睜開，只是那眼神已變，同時奎大力的身體也在細微的蠕動改變著，從容貌，雙眼，身軀……
　　與此同時，突的壹道白氣沖天而起，此氣至大至剛，至陽至烈，如白虹壹般橫掃天際，充塞於這天地之間，仿無物可禦，只是壹沖，這白氣就將這頭千米巨獸消融得壹絲也不剩，連同那剩余數十頭等級生物全都打滅了去。
　　天地有正氣，雜然賦流形。下則為河嶽，上則為日星。於人曰浩然，沛乎塞蒼冥。
　　浩然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