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刺殺目的

　　星郡，華盛頓。
　　天壹的書店，依然在偏僻的小街上營業。
　　之前輾轉過幾座城市，辦了些事情，五月二十三日，這是他來此地的第二天。
　　壹種令人沮喪、厭惡、惱火、抓狂的狀況，正在發生著。
　　書店裏居然來了很多客人……
　　男人、女人、孩子、老人……這壹切太可怕了，太讓人始料未及了，天壹真想在辦公桌上架起壹挺機槍對店裏進行掃射。
　　“老板，我想借這本書。”壹個看上去挺和藹的老人來到天壹面前說道。
　　“這兒不是圖書館，妳可以買走。”
　　“那多少錢？”
　　“看著給吧……”
　　老人楞了幾秒：“對不起，妳說什麽？”
　　天壹從自己兜兒裏掏出壹把零錢拍在桌上，“夠不夠？我就這麽多了。”
　　“嗯……老板……我是買書，不是賣……”
　　天壹把錢塞進老人手裏，把書也塞進老人手裏，“門在那兒，我建議妳出去的時候把它關上。”
　　老人剛走，又來壹位帶著小男孩兒的大嬸，“老板，妳這兒有沒有……”
　　“沒有。”天壹還沒等對方把話說完，就打斷道。
　　“我還沒問是什麽呢。”
　　“什麽都沒有。”
　　“我看倒是有個混蛋坐在那兒。”大嬸開始罵街。
　　天壹喝著咖啡，看都不看對方：“妳想得美，要我也不給。”
　　大嬸氣惱地帶著孩子離開了，還教育她兒子道：“克利斯，看到沒有，妳要是再不好好學習，長大以後也會混成那種混球的德行……”
　　天壹對此充耳不聞，他此刻只希望那幫在書店裏徘徊著的家夥全部從眼前消失。
　　但更討厭的家夥來了，幾個看打扮就是小混混的人走進了書店，來到天壹的辦公桌前便道：“嘿，夥計，我在這條街上好像沒見過妳。”
　　“妳想收保護費嗎？”天壹直截了當地問道。
　　那三人面面相覷，然後中間那人冷笑：“哈！是的，雜碎，所以妳最好放聰明些，這附近的警察……”他正預備長篇大論壹番，內容是自己有如何如何的手段來讓天壹的書店玩兒完。
　　而天壹的左手在這時伸到了桌子底下，那三人壹驚，都以為天壹要拿出槍之類的東西，他們的手都摸到了彈簧刀和手槍上，準備動手。店裏的其他客人見狀，有反應快的已貓著腰悄悄往店外面跑了。
　　誰知，天壹竟從桌子底下，拿上來壹桶壹加侖裝的汽油。
　　接著，他右手打開了抽屜，那三個混混又是壹驚，不過這回，天壹拿出來的，是壹盒火柴。
　　“妳們所需要的就是……時間、汽油、火柴。”天壹說道：“鑒於油價上漲比較嚴重，我只剩這點兒了，妳們出去繞著店澆，弄得稍微均勻壹點，放心，這兒全是書，肯定能燒掉。”他若無其事地繼續喝咖啡：“楞著幹嘛？不明白我的意思嗎？我口袋裏最後的零錢剛才花完了。”
　　“混蛋，妳敢耍我們是嗎？哈？！”壹名混混抓著天壹的領口把他提了起來。
　　“還來這招……所以說我的領口總是皺巴巴的……”天壹無奈地嘆息：“好吧好吧……妳們有誰知道離這兒最近的養豬場在哪兒嗎？”
　　“挺會玩兒啊。”這時顧問正好從外面走進店裏，賭蛇跟在他的身後，兩人看到這壹幕，皆是若無其事的模樣。
　　“各位請回吧，今天的營業恐怕得結束了。”顧問道了這麽壹句。
　　店裏的客人本就溜得差不多了，見狀便順勢閃得壹幹二凈。
　　“嘿！嘿！瞧瞧瞧瞧，他還有幫手。”
　　“唔……我可真害怕，哈哈哈哈。”
　　“這兒可是我們骷髏幫的地盤兒，妳們最好放明白壹點兒。”
　　這就是混混們的習性，虛張聲勢，仗勢欺人。其實他們內心往往是賊人膽虛，很少敢單獨行動，只有人多並帶上器械的時候，他們才有膽量充硬漢，壹旦落單，可能連個壹般的上班族或學生都打不過，被揍了也只能撂狠話，糾集人馬再去報復。這樣摸爬滾打個把年頭，有個別心狠手黑的，就能上位，然後去收壹些和他當年壹樣的家夥做小弟，他就脫離了混混行業，成了大哥，如此循環往復，構成了最基層的集團犯罪網絡。
　　天壹並不討厭這些人，他只是覺得悲哀，僅此而已。
　　見老板壹副無精打采的樣子，賭蛇知道，天壹不屑於、或者是懶得親自動手，所以，只能由他代勞了。
　　三步並作兩步，走到壹個書架旁，也不知觸發了個什麽開關，書店的櫥窗和門的玻璃，都被鋼板封了起來，店裏變得漆黑壹片，不過短短壹秒後，燈光便亮了起來。
　　賭蛇道：“老規矩嗎？”
　　天壹的領口已經被松開了，他癱坐在沙發椅中，打著哈欠道：“剛來壹天，棄屍地點不太好找，打暈扔出去算了。”
　　看到屋外鋼板降下來這種陣勢，三名混混就感到不對了，在這小黑屋中，慘白的燈光下，再看賭蛇的那張臉，這位大哥橫看豎看都像殺手……
　　“別……別過來……”中間那名混混拿起手槍，指著賭蛇，另外兩人也掏出了刀子。
　　賭蛇邁著平穩的步伐，朝前走去，“妳這樣橫著舉槍，雖然是有些街頭痞子份兒的，但開火後彈出的彈殼可能會插爆妳自己的眼睛。”他說話間，突然跨出壹步，如同縮地般瞬間來到了對方面前。
　　其出手快如閃電，持槍混混的眼睛、大腦、身體反應速度皆是跟不上賭蛇的動作，下壹秒，那把槍已經出現在了賭蛇的手中。
　　他舉著那把槍，淡定地說道：“妳應該這樣拿，然後撥開安全栓，瞄準妳要射擊的位置，觀察目標的眼神和細微的肢體動作……”
　　兩名混混此時已經處於腦筋短路的狀態，本能地舉起雙手：“喔喔……夥計，嘿，冷靜壹點兒，老兄，別開槍。”
　　但第三名持刀的混混顯然有當老大的潛質，他壹個箭步越過辦公桌，抓起沙發椅上的天壹，將其身體擋在自己身前，並用刀抵住了天壹的脖子：“把槍放下！妳這混蛋！不然我就把妳朋友的喉嚨撕碎。”
　　“他不是我的朋友，而是老板。”賭蛇說道，語氣冷酷依舊。
　　“少廢話！妳這狗雜種！把槍放下！”持刀混混暴喝道。
　　天壹歪著頭道：“妳有病啊？才那麽幾步遠，叫那麽響幹嘛？”
　　“住口，混蛋！”持刀混混對著幾寸遠的天壹也用高嗓門兒吼：“妳給我老實點兒！”
　　賭蛇不但沒放下槍，還將槍口轉向了那邊，說道：“他只是腎上腺素分泌過多，有些失控而已。”
　　“我讓妳把槍放下！妳這該死的……”
　　砰！
　　槍響了，持刀混混僵在原地，說了壹半的話被噎了回去，臉因驚訝而扭曲著，他的半邊臉和身體上，濺滿了血和腦漿。
　　另外兩名混混轉過頭去，看到了匪夷所思的壹幕，天壹的頭被打爆了……
　　這是什麽情況，這個長得像007壹樣的家夥在做出這麽有腔調的種種言行之後，居然壹槍打偏，把自己的老板給殺了？
　　“哈哈哈……”顧問在後邊兒大笑，步履輕松地跑到辦公桌旁，打開桌子靠外的壹塊隔板，裏面居然是個小冰櫃，他拿出壹瓶番茄汁，擰開蓋兒，愜意地喝了壹口：“我很好奇，這樣疼不疼。”
　　“我看妳才是挺會玩兒啊……”天壹的聲音傳出的剎那，他座位後面的房間門打開了，天壹完好無損地從門裏出來，還是那個樣子，襯衫、西裝、亂糟糟的頭發。
　　他跨過自己的“屍體”，坐回了老位置，倒上壹杯咖啡，邊搖頭邊對賭蛇道：“湯姆……湯姆……湯姆……妳也是啊……顧問說的話妳能信嗎？”
　　“從這壹槍的結果來看，他說的是事實。”賭蛇回道。
　　“萬壹他要是忽悠妳呢？”
　　“那他可以接替妳的位置，成為我的新老板。”賭蛇補充道：“假如妳因為大意、巧合、惡趣味等等原因，死於某幾個街邊混混，或者是某個可以接近妳身邊的叛徒手裏，那像妳這樣的老板，未免也太脆弱了，不值得我為其效命。”
　　天壹道：“嗯……這話也有道理。”他說完這句時，地上他自己的“屍體”和那身衣物以非常快的速度化為了壹股黑色的煙散去。
　　“這他娘的……到底……是什麽情況？！”那幾個混混徹底瘋了：“妳們是外星人嗎？還是僵屍？！該死的，妳們是政府的秘密組織，想抓我們去做實驗對嗎？！我警告妳們……”
　　五秒鐘後，這三個人就被賭蛇放倒了，根本不需要借助武器，他若幻影般掠過三人的身邊，便迅速無聲地解決了問題。
　　“哦？妳什麽時候掌握這種手法的？”天壹問道，他清楚地知道剛才眼前發生了什麽。
　　“史特蘭哲醫生教了我壹些關於經脈穴位之類的知識，正好拿這些人試壹試。”賭蛇回道。
　　顧問斜眼看著賭蛇：“哦？穴位？”
　　“我知道妳接下來要問什麽，不過我建議妳先拖起地上的人，開車扔到別處去，等妳回來的時候，我們這兒正事兒談得也差不多了。那時，妳再來白日宣淫壹下，我也不介意。”天壹打斷道。
　　“妳還真是料事如神啊，我要問什麽妳都知道哈？”
　　“下流的人，下流的能力，自然問出些下流的問題。”天壹接道。
　　顧問笑笑，不說話，用他下流的能力遠程解除了書店的防禦系統，並把失去意識的混混們往外拖去。
　　賭蛇則來到天壹的桌前，開始說正事兒：“和槍匠分別時，他讓我把命運的升級版帶給妳。”
　　天壹壹楞：“妳不是乘飛機來華盛頓的嗎？”
　　顧問這時剛把混混們拖到門口，插嘴道：“他耍個移花接木的把戲不就通過安檢了嗎。”
　　天壹想想也對，不過他卻也沒看見賭蛇帶著什麽大件兒的行李在手邊：“那東西呢？在車上？”
　　賭蛇卷起左臂的衣袖，“在這兒。”
　　“哼……呵呵……”天壹幹笑兩聲：“好吧，這是我的錯，我早該料到，把槍匠、術士、元帥擱壹塊兒，他們就會生產出這種東西來……”
　　此刻在賭蛇的左前臂上，包裹著壹圈輕薄的黑色金屬，面向他的手臂上方，有壹個十字形的按鈕，他觸碰了壹下，這塊黑色金屬便開始變形，然後出現了簡易的操作盤和屏幕，只要舉起左臂橫在身前，就直接可以用右手去操作。看來這種便攜式的命運哪怕在走路時都可以使用。
　　“做成這樣有什麽問題嗎？我覺得很實用，可以藏在袖中，方便攜帶。”賭蛇說道：“不過我的袖子裏平時要藏很多東西，不適合戴著個。”
　　“妳知道遊戲王嗎？”天壹問道。
　　“不是很了解。”賭蛇答道。
　　“那我就沒什麽好跟妳說的了……”天壹轉移了話題：“不說命運了，槍匠跟妳講過工程進度的事兒了嗎？”
　　“妳不問問刺殺行動的情況？”
　　天壹笑道：“那邊的情況我比妳要清楚，等會兒由我講給妳聽好了。如果妳是想討論槍匠為什麽能做到那種天理不容的狙擊，我只能說，那是白癡的種族天賦。”
　　賭蛇想了想，回答了前壹個問題：“他說因為抽身做了狙擊槍和子彈，還有前天的那次狙擊任務，工程會再耽擱幾天，總之會在五月以內完工。”
　　天壹端起咖啡：“很好，壹切行動都在計劃之中。”他喝上壹口，接著道：“那麽，我再來解釋壹下刺殺的意義所在吧。”
　　賭蛇道：“聽妳的語氣，事情看來遠不止殺壹個人那麽簡單，這些情況不等顧問回來再講嗎？”
　　天壹回道：“顧問對刺殺天衛會產生的壹系列影響很清楚，事實上，刺殺就是他的主意，我只是采納了他的計策而已。有這種毒士在麾下，真是很讓人省心啊。”
　　他理了理思緒，繼續說道：“原本在策劃越獄計劃時，我們還並不知道帝國方面會有神霧運輸的行動，直到我接到了壹個老朋友的電話，他賣給了我這個情報。
　　這是件很巧合的事情，不過這世上沒有什麽巧合不是嗎？若沒有血梟的入獄，也就沒有神霧的補給，這些都是有因果關聯的，對我來說，幸運的地方在於，我的那位老朋友得知情報以後，直接就找上了我。”
　　賭蛇平靜地回道：“這也稱不上是幸運或者巧合，我想他選擇妳，是因為以往妳給他留下的印象，妳的為人和種種作為使他覺得這種情報只能出售給妳這樣的瘋子，而別人不敢接手。”
　　天壹笑道：“不錯，很正確的推測。總之，當我得到這個情報時，我等於同時得到了另壹個信息，那就是……僅僅幾天的工夫，潮汐監獄的典獄長傑弗遜便發現了血梟的與眾不同，故而立即申請了神霧的補給，因為他需要更多的儲備，以應對將來很可能發生的某些‘突發狀況’。
　　我想傑弗遜的直覺已經告訴他，血梟會帶來災難。但還有另壹個人，是不靠直覺辦事的，茶仙。
　　以茶仙的能耐，他百分之百早已推測出了越獄的計劃，血梟的被捕顯然是個陰謀，像他那種人，如果不是自己願意被抓，是不可能會進監獄的。
　　不過茶仙有他的尊嚴，他壹定特別吩咐過傑弗遜，不要特殊對待血梟，就和其他的兇級犯人壹樣辦。
　　呵呵……他就是想贏我，而且要贏得漂亮，血梟能否逃出來，又是壹次我與他之間的博弈，為了讓遊戲公平進行，他不會把血梟投進那種單獨關押、嚴防死守、永不開啟的特殊牢房。
　　可惜，在龍郡的時候，茶仙沒有按照我的意願去做，他不肯進那個地下室，所以此刻他恐怕已無力去顧忌監獄中的狀況了。
　　現在擺在我們面前的問題，是茶仙的朋友，EAS的副局長喬瑟夫·諾蘭，亦稱——時侍。
　　我和顧問商量之後，他想出了刺殺的計劃，此計既能發揮我們在龍郡所作所為的剩余價值，也可達到幾個別的目的。”
　　賭蛇道：“如果妳們針對的是時侍，為何不讓槍匠直接將目標換成他？”
　　“因為我們事先並不知道他會親自去那個碼頭。”天壹回道：“按照原先的設想，殺死天衛後，刑天那夥人便可以順利掠奪神霧，全殲那六艘皇家艦隊的兵力，並至少奪走四艘仍具備航行能力的裝甲飛梭艦。至於我們，完成刺殺後放出逆十字的信號就行，只要城裏有壹個目擊者看到這標記，那麽事件發生以後，時侍無論在天涯海角，也壹定會趕來調查此事。
　　當時侍看到戶阪的屍體，就會明白，人不是刑天幹掉的，而是我們。從這壹刻開始，我們出給時侍的謎題，才算開始運作。”
　　“但他那天卻出現在了那個地方。”賭蛇插上壹言。
　　天壹抿了口咖啡：“沒錯，不過即便妳們當時聯絡並請示我，狙擊的目標也是不變的。”他停頓了壹下：“因為我覺得，那枚子彈，假如射向時侍，很可能無法取其性命。”
　　他說的這話，與當時身在現場的曹朔判斷壹致。
　　“難道他比天衛更強？”賭蛇問道，神色無異，但語氣明顯有變化。
　　天壹笑道：“據我所知，他確實曾被邀請，位居十天衛之列，但是他拒絕了。”
　　賭蛇奇道：“哦？為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