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醉爵的秘密

　　“報告，長官。”
　　“進來。”
　　“這是丹·加爾維贊將軍提交的書面辭呈。”
　　“知道了，妳放在桌上吧。”
　　“是。”
　　待那名士兵出去，電子門重新關上，寇臨哉拿起了辦公桌上的那疊紙，直接撕碎，扔進了垃圾桶裏。
　　羅狐瞥了壹眼碎紙，冷笑壹聲，推了推墨鏡道：“爵爺還真是不近人情啊，明明是妳把大黃蜂派去執行這個任務的，妳也很清楚，以逆十字的實力而言，此去十有八九是失敗而歸，甚至有壹去不回的可能。但最後，妳還是讓加爾維贊中將承擔了責任。”
　　“妳覺得這次派遣，是我的失算嗎？”寇臨哉拿起手邊的葫蘆喝了壹口。
　　“當然不是，以爵爺妳的能力，我能想到的事情，妳沒有理由想不到。再說，妳若真因為失算而想讓加爾維贊背黑鍋，大可不必撕掉那份辭職報告，直接同意就是了，然後在大黃蜂內部提攜壹個能打仗的中將。如果是我，還會趁機安插壹個心腹去當那裏的總指揮官。”羅狐頓了壹下：“呵呵，所以我想問問，爵爺安排這次行動的目的究竟何在？”
　　“實際上，這不是我安排的。”寇臨哉回道。
　　“哦？”羅狐只想了兩秒，敏銳地察覺到了什麽，隨即問道：“是殿下的意思？”
　　“還能有誰？”
　　“難道……這也是為了試探臥底？”
　　“不知道啊，殿下比我想得更加深遠。有時棋高壹招，展現在眼前的景色，就是天壤之別。”寇臨哉回道：“不過我大致可以想到讓丹·加爾維贊承擔責任是怎麽回事。”
　　“願聞其詳。”羅狐接道。
　　寇臨哉笑了笑：“其實是很簡單的道理，大黃蜂這些年來縱橫四海，所向睥睨，建功無數，因此他們的士兵都頗有壹些目中無人的意思，作為王牌軍，這是極為忌諱的。如果被其他部隊所孤立，在正面戰場上可不是開玩笑的事情。
　　這次我把他們派遣出去時，報告上寫的是去攻擊壹個反抗組織的海底倉庫，看著是非常簡單的任務，最後他們落敗而歸，損兵折將，元氣大傷。這無疑是壹種巨大的挫折，對大黃蜂來說，這甚至可以說是侮辱。在接下來很長壹段時間，他們在同僚面前都會擡不起頭來。這樣既能讓他們收斂壹些，也能使他們在今後的戰鬥中更加強大。不是有那麽句話嗎，失敗是成功飛翔的羽翼。
　　至於丹·加爾維贊，他是個聰明人，這份辭職報告只是投石問路。如今的形勢，哪兒會有人把善戰的將領炒掉呢？把他打發回家對帝國有什麽好處？因此他根本不擔心這個，他交上這份報告，是向我明誌，讓我等著他將功贖罪的表現。”
　　“呵……”羅狐笑道：“聽上去，這次失敗，反而是有了不少收獲。”
　　“收獲是有的，都是無形的，損失卻都是實打實的，說白了，那可都是銀子。”寇臨哉道：“到了最後，殿下有他的算計，加爾維贊則是死豬不怕開水燙的樣子，報告還不是得我來寫？妳說，這責任到底是誰在扛著？”
　　“那種損失，在我看來不算什麽，不過是幾臺機甲，幾艘戰艦，正常的戰爭損耗罷了。”羅狐道：“整支大黃蜂部隊能起到的戰略意義，也比不上壹個天衛來得實在。”
　　“朝中的人都跟妳壹樣那麽看得開就好咯……”寇臨哉已經打開電腦，開始算賬了。
　　“哼……那些人，連食君之祿擔君之憂都做不到，他們知道的就是，財政上出現難看的數據，自己年終分到的錢會變少罷了。”羅狐用鄙夷的語氣說道。
　　“妳這已經背離陛下，投靠了殿下的家夥，說出食君之祿擔君之憂這種話，太沒有節操了吧？”
　　“妳怎麽知道，投靠七皇子殿下，是我本人的意願？”羅狐說道。
　　“哦，不是妳本人的意願，難道還是……”寇臨哉敲打鍵盤的手指忽然停下，驚訝地轉過臉來：“不會吧？”
　　“我的家族，和這個帝國的歷史壹樣長久，從祖上開始，我們就世代效忠於皇帝。”羅狐說道。
　　“啊，我知道，保龍壹族也這樣，怎麽樣都好，請說重點。”
　　“所以，當皇帝命令我將這份忠誠交給克勞澤殿下時，我當然會照辦。”
　　“還真是這樣……”寇臨哉皺眉沈思了壹會兒：“難道皇帝已經意識到了殿下要做什麽？而且他不但不介意，還要暗中支持？”
　　“皇帝，並不是為所欲為的存在，很多時候，這個世界上最有權力的人，反而是最為身不由己的壹個。”羅狐說道：“即便他希望某些事發生，在表面上也有權這樣做，但他未必就會成功。”
　　“是指立長、立嫡的那些規矩吧？”寇臨哉道：“確實，只要是扯上皇權的政治鬥爭，都是兇險異常啊，壹步踏錯，萬劫不復。”
　　“爵爺，妳應該知道，我把這件事告訴妳，是對妳的信任。”羅狐說道。
　　寇臨哉回道：“啊啊……我不會說出去的。”他拿起葫蘆又灌了壹口。
　　“妳要是能把酒戒了，將酒後失言的概率降為零，會更有說服力。”羅狐看了眼桌上的葫蘆。
　　“誰告訴妳，我喝的是酒？”寇臨哉笑道。
　　這句話仿佛比皇帝的密詔更加令人震撼，羅狐直接就傻在了當場，楞了大約有五秒鐘：“妳……說什麽……”
　　“我可從來麽說過這是酒。”寇臨哉晃了晃葫蘆：“其實這是醋。”
　　“難道妳這麽多年來的醉態都是……”羅狐作為情報工作者，對這位“醉爵”的事跡自然也是有些了解的。但此刻，如果寇臨哉說的是真的，那先前的各種耍酒瘋事件，完全就和酒無關了，都是這家夥故意為之。
　　“我這個人呢，不傻，但我也不認為自己聰明到了那種可以肆無忌憚的地步。”寇臨哉道：“我需要裝壹下糊塗，這樣很多事辦起來，會容易壹些。”
　　“就像妳當年放走術士，還有之前放走時侍是嗎？”羅狐問道。
　　“知道得很清楚嘛，當年怎麽沒有揭穿我呢？”
　　“將秘密掌握在手中，就像累積資本，若要打敗壹個人，就該積攢足夠的資本壹擊致命。像妳放走術士那種事，沒有確鑿的證據證明妳是故意的，就算妳是故意的，以當時他對帝國的威脅程度，妳也沒太大罪過。再說，妳有王族和貴族的雙重身份，豈會栽在這種案子上。”
　　“好吧……”寇臨哉道：“我想，有朝壹日若是戰爭結束，我們贏了。刀兵入庫，馬放南山。那時，恐怕只有妳的工作，還在繼續。”
　　“妳覺得我很悲哀嗎？”
　　寇臨哉沒有回答，只是笑笑，他自己又何嘗不悲哀呢，這世上每個人都在演戲，停止演出或許就會付出代價。
　　…………
　　克勞澤的府邸。
　　書房中，他接起壹個電話，對方用的是壹次性手機的號碼，幾乎無法追蹤。
　　那聲音也經過電子設備的處理，十分沙啞模糊，“我才將玩具工廠的坐標告訴妳，妳就迫不及待地讓人進攻，是否太草率了？”
　　“我這個人，凡事都是經過考慮才行動的。”克勞澤回道。
　　“而妳經過考慮的這次攻擊，最終以失敗告終了。”
　　克勞澤的語氣未變，還是十分冷靜：“看上去是那樣，但如果我推測不錯，我的這招棋，依然是讓玩具工廠不復存在了，不是嗎？”
　　對面的聲音遲疑了兩秒，才回道：“不錯，抵擋住進攻以後，為了防止核打擊或是更多部隊卷土重來，最後工廠被放棄了。但內部的資料和兵器等等基本都被轉移，最後自毀的只是壹個空殼。”
　　“這就足夠了。”克勞澤道：“雙方各有損失，也都能接受。而我達到了我的目的。”
　　“妳就不怕類似的行動會令我的身份會暴露？”
　　“放心，妳沒那麽容易被看出來。”
　　那聲音又停頓了幾秒：“妳是不是根本就打算讓我被識破，這次行動就是妳和天壹彼此的試探對嗎？”
　　克勞澤否認道：“我不知道妳在說什麽。”
　　“我知道天壹在妳那裏也安排了臥底。”那聲音接著道：“妳想用我的生命冒險，來尋找自己身邊的內奸？”
　　克勞澤道：“既然妳已經考慮到了這種地步，何必還要多問呢？”
　　“我要是被識破，或者被什麽人給切碎了餵豬，妳可別以為自己就能好過。”
　　“呵呵……別激動。”克勞澤溫和地笑著：“如果妳覺得有生命危險，可以隨時終止臥底的任務，我不強求。”
　　“哼……說得倒是簡單，從背叛逆十字的那壹刻起，我就回不了頭了。要麽他們輸，要麽我死，半途而廢的話，我又能逃去哪裏？天涯海角，逆十字的人都會找到我。”
　　“所以，妳只能跟我繼續合作，不是嗎？”克勞澤停頓了壹下，問道：“那麽……這次又有什麽新的情報需要我知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