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4章：舍命護犢

　　大衍神朝皇城外圍，崇山峻嶺，巍峨高聳，原本莊嚴肅穆的氛圍被傾盆大雨打破，盡數籠罩著壹片水霧之中。m移動網
　　山巔平整，鬼斧神工般像被壹刀橫劈而成，以三丈深的百煉剛玉鋪成，光滑平整，乃是神朝皇族渡劫時才會開啟的道場之壹，位於雷區中央，落在皇城外圍，處在群山萬壑內，平時少有人至，每到有人渡劫就會人滿為患。
　　這次葉天陽渡劫，規模盛大，足有數十萬人觀摩，見證奇劫。
　　龍蛇般的閃電自蒼穹降下，電弧滔天，好似每滴雨水中都有雷電附著，濕潤空氣呼吸入體也帶著刺痛。
　　林中水池已有三尺，大雨仍在繼續，不見消停。暗雲遮天蔽日，雨水籠罩大片虛空，裏邊的情況看不真切，但顯然不怎麽安好。
　　裏頭電閃雷鳴，外頭壹樣不平靜，除了觀戰之人藏身雨幕外，更有高樓站滿了人，相互之間議論紛紛談論的話題除了正在渡劫的葉天陽身份之謎，其余不離天族天壹、谷族真仙、姬皇族與屠神族等，甚至還有得到渡劫神蓮子突破成聖師的容玄。
　　山嶽另壹邊，與皇城遙遙相對的大城內數方勢力短兵相接，戰得火熱。
　　“姬族還真是看重此人，聽到風聲怕有人去幹擾渡劫，竟然派了這麽多強者鎮守周邊各大城，看來這位皇族在大衍神朝內地位不低，竟然有這麽多位皇族樂意幫他的忙。”
　　壹眾屠神族被堵在大衍神朝所屬大城讓他們很是窩火，他們全都換了身衣袍，比起之前的紅袍顯得不那麽突兀，更便於行動，肆無忌憚搗毀城池，甚至還能分出心神望向不遠處天劫情況。
　　“就不信連壹個願意放水的都沒有，這邊大城進不去，只能寄希望於其余幾處方位了。”
　　空間波動時隱時現，神箭破空不知從什麽方位傳出，壹擊壹個準，靈皇巔峰連反抗力也無，爆體而亡。
　　最前方那人面無波瀾，手中聖器長弓拉成滿圓，長箭瞬發沒入虛空，壹旁譚陵小聲嘀咕道：“總舵主不在，有些族人不聽命令，行動不好指揮。否則沒道理久攻不破。妳說是吧，天煥。”
　　容玄乘風禦空，瞬息千裏，很快臨近水幕，壹記長箭挨著面部劃過，割開壹縷長發，容玄手中黑球液化成長劍，劈開箭羽，白光壹閃，金屬相撞的刺啦聲刺耳，容玄悶哼壹聲，光箭應聲而碎，天誅聖器粗胚不堪重負分裂開來，液化成滴又重新聚攏，回到容玄手中凝成護腕附著在手臂上。
　　“靈力不夠麽。”容玄道，看來只能等二次渡劫再鍛造了。
　　本命靈寶粗胚經受極致撞擊後就會裂解，比起天誅石本身的硬度還是低了許多，萬石歸壹，又稱天誅，屬性是包容，以熔煉其他神料經過上萬年蛻變而成型，很是不凡。
　　“妳是什麽人，誰準妳靠近的！雷區引動雷劫越發邪異，雨水也是雷劫幻化而成，被劈中了不得了。”
　　容玄剛要進去，就被人攔下了。
　　“妳想進去送死，還是另有所圖！給我站住！”那人拉著容玄吼完，發現對方表情更難看，那張臉莫名眼熟，他瞪大眼睛盯了半晌：“妳是、是……”
　　容玄壹掌呼在他嘴上，把他推開來，又壹道光箭自兩人中間穿過，對面那人臉色煞白，容玄問：“現在是什麽情況，葉天陽呢。”
　　“天陽的師父是……聖師強者！”那人被救了壹命，很聽話地遙手壹指，容玄驀然瞳孔微縮。
　　就在漫天水幕內，幾乎能看到電閃雷鳴交織如同巨大的蛛穴將人困在裏邊，光影狀的人自虛空降下，手中長劍劈向葉天陽的軀體，鮮血四濺。
　　仿佛正經歷極致的痛苦，呼嘯的風聲就像淒厲的嘶吼，更大的雷霆降下，裏頭的情形看不見了。
　　容玄瞄了眼先前光箭出現的方向，丟下那人，閃身落地。
　　“妳說破衍會來麽。”有人在打聽那位神秘的屠神族首領：“還是已經來了，沒露面？”
　　“破衍傲得很，輕易不出現。屠神族的主力並不在這裏，而是在別的地方，這麽大規模的天劫，渡不過也正常，依我看，估計是算準了葉天陽會成劫灰吧。”
　　“不會來了。”有長老跟在天煥身後，躍上高樓，戲謔著道：“還以為我們的總舵主會過來，畢竟這可是唯壹壹個讓他吃了兩回癟的姬族小鬼，大人還很看好葉天陽，特地把他名字從屠神榜上除名，給他足夠的成長空間，沒想到這麽快就走到盡頭了，想不到大人也有看走眼的時候。”
　　“人無完人，不會時時算無遺漏。”
　　什麽叫不能算無遺漏，要不是他故意放水，葉天陽真沒那麽簡單逃過壹劫又壹劫，還多了那麽多連破衍也忌憚的威名。容玄聽到這句，只覺聲音熟悉，還沒來得及看清是誰在說話，就看到有群人朝此地趕來，正巧有壹些他都認識。
　　“容玄！”沈玥在前，朱宸在側，虎王也在其中，來人均是聖者境以上強者。
　　“多年不見，妳竟然突破聖師了！恭喜！”朱宸露出羨慕之色，天賦簡直變態，曾經壹度在修為上不被他放在眼裏的煉藥師，竟然已經在修為上和他站在了壹個高度，加上陣藥雙宗師的身份，威望更高，望塵莫及。
　　“老大！我沒來得及去找妳，就知道老大壹定會過來的。”壹道紫光從天而降，落到容玄面前，臉上不見欣喜：“有生之年能看到老大突破聖師我就放心了，師父和徒弟有壹個成功了也是好的，最後能見老大壹面，死而無憾了。”
　　“胡說什麽。”容玄喝道。
　　雷火壹臉委屈，他沒亂說，身為靈寵，如果葉天陽不幸殞命，那他也逃不了。等死的心情實在好不到哪裏去，葉天陽命在旦夕，他真怕自己在去找老大的半路上魂飛魄散，那才叫遺憾。
　　“天陽出事了。”虎王長話短說。
　　“我看得見。”容玄不清楚情況怎麽成這樣了，這是他見過最詭異的天劫之壹，雨電交加，雷劫經久不衰，葉天陽究竟是卡在哪壹步，才使得天劫演變成這樣，讓容玄很費解。
　　“壹開始都很好，但後來到煉心劫的時候，就成這樣了，雨水是他弄出來的，估計是不想煉心的情況給人看到。”朱宸埋怨葉天陽亂來，原本淡定的人難得焦急成這樣：“本就支撐不住，還分出心神幹這個，難怪情況越來越糟。”
　　容玄不知想到了什麽，微微皺眉。
　　沈玥嘆了口氣：“剛來神朝那麽驚險都熬過來了，好不容易苦盡甘來，只要能活下來，以後能在大衍神朝橫著走，不用再倚靠外人，怎麽也不能在這時候死了。”
　　雷火道：“關鍵是他什麽倚仗都沒有，傷還沒好，姬梵那混蛋就讓他去死。呸，叫他去渡劫。”
　　“究竟發生了什麽事？”容玄覺得事情沒那麽簡單。
　　“葉天陽剛回來就坦白說不會拜姬梵為師，要跟姬梵劃清界限，姬梵壹氣之下讓葉天陽去雷區渡劫，不靠任何丹藥，能憑自己本事成聖，能活下來就隨他去。葉天陽說好。”雷火渾身紫毛都要氣得豎起來：“葉天陽那個傻子，分明是谷族要他死，什麽兒時的救命恩人，恩人要他的命，他都答應。”
　　天族真仙回歸，最郁悶的多半是谷族，姬族拋出葉天陽的身份，向天族示好，究竟把谷族真仙置於何地。
　　在這個節骨眼上，葉天陽要和谷族劃清界限，難怪谷族要怒了。
　　葉天陽和谷族沒有關系，如果他能活著，谷族或許會略有忌憚，若是死了，對谷族也沒有多大影響，頂多讓姬族與天族沒理由和解而已。
　　只是谷傾衣謫仙般的人物會對葉天陽生氣，究竟是出於真心還是假意，容玄捉摸不透，這人有必要見見。
　　至於現在……
　　容玄緩緩吐出壹口氣，擡腳往雷區方向垮了壹步：“妳們在這兒等著。”
　　“老大妳幹什麽！”雷火駭然，擋在他面前。
　　容玄手中護腕壹展，手中憑空出現壹柄樸實無華的漆黑長劍，喃喃道：“最後壹次了。”
　　“老大！”
　　天誅顯威，壹劍劈開雨幕，容玄化作壹道流光沖了進去，鋪天蓋地的雷電暴擊般重重劈在他身上，發出鏘鏘火花，天誅聖劍再度被淬煉，沒有天火只有雷劫交織，卻有水靈淬火，聖劍再度變得堅硬……
　　不是自己的雷劫，動用吞噬法則有風險，容玄暫時沒心情，他並沒留意到本命靈器的蛻變，只是靠著它斬開前路，振聾發聵的雷聲淹沒了外界雷火的咆哮。越往深處，眼前出現了壹副畫面，容玄卻什麽都看不見，什麽也聽不見。
　　在葉天陽的煉心劫中，容玄看到了自己。
　　葉天陽困在方寸空間，四肢被無形的雷劫鎖鏈扯開，對面那人冷冰著臉，手持藤條，狠狠抽在葉天陽身上。
　　“多少下了，大聲壹點！”
　　“七千八百七十壹，七千八百七十二……”葉天陽如同回到了幼年時代，沒有半點防禦，稚嫩地露出痛苦之色，任由對方上下其手，被抽得血肉模糊也不知道還手，只知道安分數數。
　　這麽多天的煉心劫，整整七千多鞭，他徒弟在渡劫還是受刑！
　　這個蠢貨！
　　容玄渾身鮮血逆流，幾乎是飛撲過去，抓住那截藤條，反手壹劍斬斷禁錮葉天陽壹邊手腕和腳腕處的鎖鏈，把天誅塞進他手心，握著他的手，猛地向前壹刺，洞穿青年‘容玄’的胸膛。
　　“啊啊不要！”癡傻狀的葉天陽猛然醒悟，渾身都在顫抖，容玄廢了極大的氣力才把他按住。
　　青年‘容玄’爆體成碎片，如琉璃般切割四方，劈裏啪啦的閃電順著長劍爬向容玄手臂，天劫幻化成的藤鞭灼傷皮肉也沒讓他皺壹下眉頭，只是看到徒弟血肉模糊的樣子，容玄近乎停止呼吸：“葉天陽！妳醒醒！”
　　葉天陽緩緩睜開眼，豆大的汗珠順著眼角滑下，他遍體鱗傷的殘軀正在朝著聖者境蛻變，碎骨新生，抓住容玄衣襟的血手壹直死命顫抖，面目疼得幾近扭曲：“妳贏了，殺了我吧。我就是死，也不會傷師父半分。”
　　容玄心臟陡然抽搐了下，大吼道：“妳個傻瓜，那是假的！”
　　葉天陽渾渾噩噩，血汗還是血水順著眼角滑落，卻不知哪來的氣力，攬過容玄的脖子，堵住他的唇，叼著下唇輕輕吮吸。
　　“這次也是假的嗎。”葉天陽雙眼迷離，抱著將死之人的最後壹抹執念，說話時幾乎貼著容玄的臉：“夠了，真的已經夠了。”
　　炙熱的帶著燒焦血腥氣的呼吸噴薄在臉上，聲音被雷霆淹沒，容玄沒心思責問他亂來，攬過他的肩低聲道：“這次是真的。”
　　煉心劫最後壹道幻象破滅，緊接著才是最後壹重大劫，轟隆壹聲巨響，容玄翻身把葉天陽按進懷裏，背朝上擋住粗壯的電芒，神魂俱震，他把葉天陽護在身下，額上青筋直爆，悶哼聲微不可聞。
　　天誅聖器形成護罩蓋在背後，容玄渾身靈力爆發，如同壹圈明日，燃燒本命精血，綻放耀眼的白芒。
　　剎那間鋪天蓋地的白光將壹切淹沒，可怖的能量波動席卷四面八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