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風雨前夕（壹）

　　清晨，陽光透過七彩的教堂玻璃，落在教堂中的天主像上，天主像光芒流轉，竟似帶著壹分神性，它那白石雕刻的雙瞳，清晨柔亮的晨光是它溫和的眼神，帶著對世人的寬容，落在教堂的地板上、桌椅上，還有，馬嘯風的身上。
　　馬嘯風壹夜沒睡，但他長年修行，間或不睡上壹晚倒沒什麽問題。昨夜莉莉絲壹行隨著裁判所的聖騎離開後，他便打算找聖堂商量，讓他意外的是，聖堂們沒有在旅館落榻，卻找了這間在羅馬古城區中的壹間小教堂休息。
　　此刻，胡小仙在馬嘯風身後的長椅上假寐，而朱小小則把頭枕在狐妖的大腿上呼呼大睡。在教堂的壹處陰影中，不知何時出現的粟月無聊地幹坐著，手裏把玩著壹個金幣，她的手指相當靈活，金幣像是有靈性般不斷穿梭在她的五根手指之間。
　　金幣反射陽光的光線，落在馬嘯風臉上，馬嘯風擡了擡頭，剛好粟月也看了過來，這個沒有壹絲存在感的刺客，雙眼之中盡是壹片冰冷之色，像是什麽人，什麽事物都引不起她的興趣壹般，馬嘯風直接給這種眼睛下了壹個定義。
　　冷血！
　　當得知莉莉絲被宗教裁判所請了去之後，粟月的眼神連變都沒變壹下，似乎完全沒有把自己雇主安危放在心上的這種態度，讓馬嘯風莫名其妙地惱怒起來，馬嘯風自己也搞不清楚，自己是出於關心莉莉絲的緣故，還是對粟月這種冷淡的態度感到惱怒。
　　但無論如何，對著粟月這個冰人，馬嘯風硬是發不出壹點脾氣，只得自己悶坐了壹晚。
　　腳步聲突然響了起來，馬嘯風擡頭望去，五名聖堂已經做好早課，從教堂神父的屋子裏走了出來。
　　他們昨晚便已經商量好，今天早上，由聖堂面見羅馬教皇，以聖堂的名譽，羅馬教皇沒有理由不相信聖堂的話，那麽莉莉絲他們的誤會也得以解開。
　　聖堂雖然看吸血鬼不順眼，但他們卻還不至於在這關節眼上還鬧別扭，這無疑是讓馬嘯風吃了壹顆定心丸。
　　“馬先生，我看時間也不早了，要不就讓我們現在前往梵蒂岡？”為首的聖堂，迪恩說道。
　　馬嘯風自然不會有意見，這時，教堂裏微微傳出壹股妖力的波動，胡小仙睜開了眼睛，嘴角露出了笑容，然後地狼的頭從教堂地面上伸了出來，接著妖怪從地層裏蹦起。
　　和每個人都打了聲招呼，地狼的大嗓門打破了教學的寧靜，這讓聖堂們皺了皺眉頭，馬嘯風打斷妖怪的喧嘩，問道：“怎麽樣，有沒打聽到有趣的事情。”
　　地狼打了個響指，嘿嘿笑道：“何止有趣，我打聽到的消息簡直太有用了，不過～～”
　　妖怪拉長了聲音：“凡事總是有代價的，馬小子妳要拿什麽來買我的消息？”
　　馬嘯風壹指朱小小：“壹個月的夥食！”
　　毫不猶豫就把尚在熟睡中的小畢方給賣了，馬嘯風臉上連壹絲愧色也沒有，讓地狼連呼“惡魔”兩字，然後它自己也很愉快地和“惡魔”作起了交易。
　　“妳絕對不會想到，在裁判所的黃金聖騎裏，竟然有壹個是吸鬼鬼和人類的混血兒，就是那個叫尼爾的騎士。”地狼壓低了聲音說道，好像不想讓邊上的聖堂聽到自己的話。
　　馬嘯風竟似有些不相信：“但那個尼爾，身上的聖力可是貨真價實的東西，就算他只是半個吸血鬼，也不可能擁有聖力吧。”
　　地狼怪眼壹瞪，雙手壹甩說道：“那我就不清楚了。”
　　“還有呢？”馬嘯風問道，他才不相信地狼只打聽到這些東西，認識地狼有壹段時間了，馬嘯風深知這只妖怪酷愛打聽八卦，特別是它擁有能夠穿梭於地層的能力，這更讓它把這種愛好發揮到極致。
　　地狼嘿嘿壹笑，壹付料定馬嘯風定會追問的樣子：“別說我不告訴妳，昨天晚上我知道最有用的情報，莫過於堂堂的教皇廳中竟然存在著魔黨的內應。”
　　它這句話沒有刻意壓低聲音，旁邊的聖堂聽到齊齊變色，迪恩更是驚呼道：“這不可能。”
　　地狼瞪了這個膽敢質疑它的聖堂壹眼：“有什麽不可能的，人類是最善變的生物，也是最容易收買的生物，況且哪個書記官壹看就知道是貪圖權力的家夥，這種人更容易被收買，要不然，妳怎麽解釋，我們才剛到羅馬，教皇廳的人就要抓住可憐的吸血鬼們。”
　　對於吸血鬼可不可憐這壹點，馬嘯風倒不怎麽在意，他在意的是那個內應在教皇廳中扮演著怎樣的角色，地狼微壹措辭，難得正經八百地說：“那老小子叫占甫斯，看起來權力還不小，據聖騎們講，這老家夥是這兩年才崛起的，看樣子是在魔黨的協助下，壹步步取得教皇的認可，然後才爬上現在這個位置，目前來說，教皇可以說是對這老家夥言聽計從，連裁判所的聖騎似乎都拿這個老頭子沒辦法，順帶再告訴妳壹個消息後了，教皇的兒子，也是裁判所裏的聖騎之壹，好像是排名第二，名叫大衛的小子。”
　　馬嘯風摸著下巴，壹個半吸血鬼騎士、壹個教皇之子，還有壹個魔黨的內應，看起來，教皇廳裏也不平靜啊，但這樣子的話……
　　“那就，讓我們順便幫教皇廳壹個忙好了。”他嘿嘿笑道，這付樣子落入地狼眼中，又免不了壹連串鄙視之言。
　　馬嘯風壹把抓過地狼，附在它耳邊悄悄吩咐著什麽，地狼壹臉古怪，最後不解地說：“幹嘛不直接把教皇那老小子帶去，那樣子不是更直接壹些嗎？”
　　馬嘯風搖了搖頭，妖怪們還是不怎麽理解人類這個龐大的社會，他解釋道：“教皇廳出了魔黨的奸細，這事要是傳了出去，梵蒂岡的面子往哪擱啊，所以如果我們讓老教皇親眼看到占甫斯和卡曼對話，那結果多半是老教皇私底下處理了占甫斯，但卻會把這件事情壓下。”
　　“那讓大衛那毛頭小子知道又有何不同？”
　　“不同可就大了。”馬嘯風壹臉胸有成竹的樣子：“奸細的事情壹旦查明，老教皇難辭其咎，必然退位，那麽下壹任的教皇自然便是大衛，如果我們在他成為教皇之前幫他這壹幫，那麽接下來血族二黨之爭，大衛壹定會站在莉莉絲這壹邊，而就長遠計，我們也私底下交了壹個不得了的朋友，這樣劃算的事情，難道妳還看不出來？”
　　“我……我當然知道啦，不過是考考妳這小子而已。”地狼挺著胸膛說道，生怕被馬嘯風看小了的樣子。
　　馬嘯風暗自好笑，他壹拍地狼的肩膀說道：“那這事就交給妳了。”
　　地狼拍拍自己胸前，然後身子往地下壹層，卻已經消失在眾人眼前。
　　馬嘯風回過頭，朝五名聖堂說道：“那麽，現在就讓我們去見見梵蒂岡中那最有權勢的老頭吧。”
　　九點不到，占甫斯便已經候在教皇會客廳門前，衛兵已經去通知老教皇，想來過不了多久，便能和那個對自己相信得壹塌糊塗的老家夥詳談了。
　　想到自己這兩年來，借由魔黨撒霸特的力量，把壹些敵對的對手迅速扳倒，再借由魔黨故意制造的假象，占甫斯總能未蔔先知的調配力量對異端進行殲滅行動，這讓老教皇約翰對他另眼相看，因此這壹次，他才能讓老教皇連進入羅馬的吸血鬼是密黨還是魔黨都不知道的情況下，便直接下達了攻擊的密令。
　　占甫斯嘿嘿壹笑，為自己的“功績”感到驕傲，如果能借由魔黨的力量，進壹步坐上教皇的位置，那自己的人生便更加完美了，想到這裏，占甫斯忍不住要開懷大笑，還好他還記得這裏是梵蒂岡內，這讓收斂了臉上的得色。
　　此時，衛兵來報，教皇已經在會客廳中等他，占甫色神色高傲地朝衛兵略壹點頭，便昂首走進了會客廳裏。
　　會客廳中，年已快至七十的老教皇約翰·保羅十九世正安坐於正位之上，老教皇只穿著簡服，想來應是剛起身不久，看書記官走進廳中，老教皇有些不悅地說道：“占甫斯，這麽早來找我有什麽事情。”
　　占甫斯馬上苦著臉說：“教皇殿下，裁判所的聖騎士們現在膽子是越來越大了，那個尼爾，昨天非但沒有執行我下達的命令，全殲那潛入羅馬的吸血鬼，反而把它們都帶回裁判所以上賓之禮待之，我為這事和他吵了起來，沒想到那小子說不到幾句，便用槍指著我的腦袋，教皇殿下，我想，是時候殺殺聖騎們的氣焰了，而且讓邪惡的異端踏入神聖的梵蒂岡中大是不妥，依我之見，應該馬上處決它們！”
　　老教皇沒想到裁判所的聖騎那麽大膽，竟敢把吸血鬼帶到梵蒂岡中來，這不是分明不把他這個教皇放在眼裏麽，他氣得直吹胡子，連連說道：“又是這個尼爾，要不是看在馬多爾的份上，我怎麽會讓壹個半吸血鬼成為聖騎士，這個壹天到晚盡會惹事的家夥，從來沒有把教皇廳的命令放在眼裏，這壹次，我說什麽也不能饒了他！”
　　占甫斯暗自得意，但他意不在尼爾身上，於是小聲地提醒教皇：“殿下，那些吸血鬼您打算如何處理？”
　　“如何處理？”老教皇壹掌拍在桌子上，大聲說道：“自然是處死！”
　　此時，會客廳大門打開，壹名衛兵匆忙來報：“殿下，馬多爾裁判長和第二騎士大衛求見！”
　　占甫斯嘿嘿壹笑，心想妳們兩個已經來遲了，自己挑起了老教皇的火氣，這兩人來到，無疑是火上添油。
　　果然，老教皇臉現憤憤之色，拂袖說道：“他們來幹什麽？衛兵，讓他們進來吧。”
　　衛兵領命，片刻之後，裁判長馬多爾和教皇之子大衛走進會客廳中，他們兩人看到占甫斯時微微壹楞，大衛皺了皺眉頭，馬多爾卻沒什麽表情，裁判長徑自朝教皇說道：“教皇殿下，馬多爾有事上報。”
　　教皇不耐煩地拂拂袖子：“老友，妳不用說了，即使尼爾和妳關系非淺，但他這壹次做得太過份了，我再不罰他，只怕旁人會有異議。”
　　馬多爾朝占甫斯看了壹眼，書記官低下了頭，臉上卻露出得色，只是，他此刻的表情，廳中數人卻是看不到。
　　“殿下，尼爾之事，自然該罰，但我要說的是另壹件事。”馬多爾面不改色地說道：“第四騎士尼爾昨天把本該殲滅的異端帶回了裁判所，我本不解，事後聽尼爾說起，卻覺得他辦事鹵莽，但這壹次也不能全說他盡錯，因為這些吸血鬼，它們是……”
　　“夠了！”老教皇粗暴地打斷馬多爾的話，他站了起來說道：“我的老友，妳不是不知道我的脾氣，我是最討厭人家為自己的錯誤找借口，騎士尼爾沒有執行教皇廳的命令，已經是犯了大錯，現在還把邪惡的吸血鬼們帶到梵蒂岡的聖地來，這便是大錯特錯，要不是占甫斯壹早來報，我還不知道，妳們裁判所竟然大膽到這份上，妳馬上給我回去，然後把那些吸血鬼處死，今天中午，我就要看到這個結果！”
　　教皇的話讓馬多爾和大衛臉色齊齊壹變，不等裁判長說話，大衛已經踏前壹步說道：“父親，此事萬萬不可。”
　　誰料大衛不說猶可，他這壹說，老教皇更是火冒三丈：“閉嘴，大衛，連妳也要來氣我嗎？”
　　“我……”大衛正要分辨，卻給馬多爾攔了下來，馬多爾搖了搖頭，示意大衛退後。
　　見兒子住嘴，老教皇的火氣才平息了壹些。
　　扣扣――
　　扣門聲再起，衛兵急急忙忙地走了進來，老教皇皺緊了眉頭說道：“衛兵，又怎麽了？”
　　“殿下！”衛兵連忙答道：“柏立修道院五位聖堂武士求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