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二章　玉殞（八）

　　搖晃著腦袋，頭腦裏像裝了壹股老漿糊，讓於素秋只覺得頭沈眼花，兩眼看到的是黑白的顏色，還有耳中傳來的嗡嗡聲像是有人在極遠吶喊，又如同有人在耳邊低語，於素秋難過地發出壹聲呻吟，手撐著地想要站起來，腳跟壹麻，壹屁股坐倒在地上，過了片刻，氧氣進入腦子裏，才讓她的思維漸漸清晰起來。
　　於素秋的記憶還停留在進入城門時，突然受到壹股無形的壓力，在來就在看到壹個黑袍人出現的時候就暈了過去，於素秋搖了搖腦袋，讓山風壹吹，頭腦更加清醒了不少，眼睛在恢復正常的聚焦後，她看清了身邊的人，除了劉易風外，還多了壹男壹女，很明顯，這幾人可比她要快清醒得多，壹個個眼睛裏神光四溢，眼珠子亮得像是要發光，但他們沒有壹個註視著於素秋，而是望向了另壹個方向，於素秋順著他們的視線望去，壹個熟悉的身影便這麽跳進她的視線裏。
　　那個讓自己牽腸掛肚的男人，那個因為自己被擒來此地而冒險來救的男人，此刻正半跪在地上，他的身體在微微顫抖，是受了什麽樣的痛楚，還是被人所傷，突然，於素秋心中壹痛，有生以來，於素秋第壹次痛恨自己是個普通人，而和那個為了保護自己而受傷的男人完全走在兩段不相交的平行線上，如果她於素秋和他壹樣有著不平凡的力量，那麽，他便不用受那麽多的苦，想到這裏，於素秋忍不住低喚他的名字。
　　“嘯風……”
　　盡管聲音不高，但馬嘯風確實聽到了，那軟弱的，帶著壹絲不安的叫聲，讓他咬著牙，在經歷了星力逆襲後，頂著壹身如萬針刺身般的疼痛站了起來，馬嘯風不能讓自己倒下，因為要救的那個人還沒有安全地離開，所以，他必須站起來！
　　“老頭子……”盯著魔相畢露的父親，馬嘯風感到鉆心的痛，那個嚴厲的父親已經不在了，此刻站在自己眼前的，是被貪狼之力染汙了心的男人，但馬嘯風卻無法接受這個理智層面所承認的事實，他猛然搖頭，大叫：“老頭子，別再錯下去了，天地惡氣不是什麽好東西，它們會汙染妳的靈魂，讓妳變成怪物的，如果妳現在還有理智的話，就應該驅散它們！”
　　“天真，嘯風啊，我剛說妳長大了，但妳現在說出來的話卻是那麽的天真。”魔相畢露的馬大風咧著嘴笑道：“即使是負面能量又如何，別忘了，我貪狼的力量本質便是吞噬世間所有的能量，因而天地惡氣對我來說，只不過是補品而非毒藥，何況，有了它我才能造出我想要的玩具啊。”
　　“玩具？”馬嘯風猛然壹征，突然記起了金素姬說過的話，突然想起了那壹票異形般的怪物：“為什麽，為什麽要把人變成那個樣子，老頭子，妳究竟想要幹什麽？”
　　“幹什麽？嘯風，我要幹壹件大事，妳得為有我這樣的父親而驕傲，因為現在，我的手已經伸到了神的領域中，是創造生命啊嘯風，不是通過男女的結合，而是利用完全不同的身體構造和靈魂而創造出新的生命，它們不是神所造，也非是自然進化的產物，它們是超脫於三界的生物，而有了它們，我便能完成壹些事情，比方說引起混亂……不錯，是混亂，我要制造壹場足以打破三界平衡的混亂！”此刻的馬大風如同壹個演講家，在面對著自己的粉絲群壹般狂熱著訴說著自己的心願，但他說出來的話，不僅讓聽的人壹頭霧水，更會產生“此人是瘋子”這樣的念頭。
　　“三界？老頭子，妳開什麽玩笑，神人魔三界自有其無形壁障存在，那種類似於規則壹樣的無形屏障是不可能人力打開的，何況，妳要打開三界壁障做什麽！”馬嘯風無法相信自家老頭，竟要幹如此瘋狂的事情，打破三界平衡會引來什麽，不用想也和天劫什麽的有關，馬嘯風可不想老頭子被壹個天雷炸成了灰。
　　“我自有自己的用意，嘯風，要打開三界壁障，只有我的那些半妖還辦不到，我還需要妳的破軍，和七殺的力量……”
　　“不！”馬嘯風不等父親開口，已經斷然拒絕：“我不會陪妳幹這麽瘋狂的事，老頭子，我希望妳知道妳自己在幹些什麽，妳現在要幹的事情，就等於要用原子彈炸地球壹樣，我不會讓妳這樣做的。”
　　“妳要阻止我？”馬大風的眼瞳略微壹縮，隨後大笑起來：“嘯風，妳這個做兒子的，竟然要和自家老子作對，妳可知道，要不是我傳授了妳壹身本事，妳現在能夠站在這裏和我這樣說話嗎，別笑死人了，妳的本事是我教的，妳有幾分斤兩我還不知道，既然妳不願配合，就別怪我這個做父親的用強了……”
　　舉起手，馬大風朝著身後的海霸天喝道：“把他們全部給我拿下來！”
　　海霸天立時望向了信田，這七長老頓時會意，手壹揮，喝道：“把這些人統統抓起來。”
　　頓時，信田身後數百白虎員精銳成劍陣，隱有合圍之勢朝著馬嘯風和他身後四人掩來，馬嘯風不想老頭子說動手便動手，但他也不是任由人家宰割之輩，亮出燃燒著無相火的血飲光刃，馬嘯風的眼神在改變，把過於復雜的情緒從心裏撤離，此刻剩下的，只有純粹的殺意。
　　地狼嘿嘿壹笑，同樣擺出攻擊的姿態，巨靈拳瞬間成形，妖怪揮舞著巨大的石之手臂，兩只眼珠子來回滑動著，它不懷好意地瞄著壹眾白虎原戰士，看看要先對哪個倒黴的家夥出手。
　　另壹邊，醒過來的粟月卻皺著眉頭，她雖感覺身體沒有大礙，可體內的力量卻為某些秘術束縛著，別說七殺星力了，連自身本來的靈力也無法運行，眼看白虎原的人就要攻過來，單是馬嘯風和地狼明顯不是對手，偏偏自己又是這般狀態，當真讓粟月惱火不已。
　　擰頭旁望，粟月看到方雨和自己的養父也是大皺其眉，想來他們也和自己壹樣，也是被束縛住了體內靈能。
　　如此壹來，可說形勢大大不利於馬嘯風壹方，卻在白虎原就要掩殺過來之際，壹聲暴喝卻在馬大風等人身後響了起來。
　　“住手！”
　　聲音如春雷炸起，充滿了威嚴的味道，白虎原戰士聽得全身壹震，不由自主地停下腳步，皆因這把聲音相當熟悉。
　　海霸天和信田則是臉色古怪，和馬大風壹起回過身去，而白虎原戰士自動分了開來，只見壹道高大的身影緩步而來，那山壹般的身軀，那古銅色清拙嚴肅的臉，喚起了人們的記憶，他便是在馬大風夜襲聯盟後突然失蹤的大長老淩山。
　　此刻，淩山的身後還跟著玄武之主張翼，以及五百鬥宿隊員，單是手握“海淵”的鬥宿隊，便有稱吃白虎原戰士的實力，更加說還有淩山及張翼這兩大長老壓陣，頓時，白虎原戰士紛紛放下手中長劍，靜觀事態的發展。
　　“淩山？妳不是失蹤了嗎？為何還會在這裏？”突然看到淩山，海霸天倒是不懼，只是心裏有些不解。
　　“哼。”淩山冷冷壹哼，但臉卻望向馬大風，嘴裏卻回答著海霸天的問題：“如果我不是借機來個失蹤，恐怕也會被妳們以樞密院的名義，和易風壹樣被妳們囚禁起來吧，當時樞密院突然宣布粟月是叛徒的時候我就覺得奇怪了，樞密院此舉僅在神秘人夜襲之後，憑什麽就這麽武斷地認為粟月背叛的聯盟，在我看來，她根本什麽也沒幹，所以當時，我就懷疑樞密院出了問題，可那時候我受了傷，沒辦法親自上樞密院看個究竟，只得自己來個人間蒸發，也好趁著我這段失蹤的日子裏，好好看看妳們這些跳梁小醜的表演。”
　　海霸天被淩山說得臉色壹陣青壹陣白，分明心下努極，他自認自己這招詐死可以瞞天過海，又秘密控制了樞密院成為整個聯盟的幕後主子，壹系列的行動全然天衣無縫，可壹旦和淩山相比，卻顯得自己就像舞臺上的小醜，在那上面自己拼死拼活的演出，自以為演得十分到位，誰知道人家卻壹早離開了舞臺，卻在幕後冷冷看著自己的表演，海霸天當直有壹種人比人氣死人之感。
　　淩山沒有再理會海霸天，相對起馬大風這個貪狼之主來，海霸天也不過是死跑龍套的。
　　“閣下真是好算計，利用我們聯盟內部的矛盾，使了個偷梁換柱之計，只差壹點，我們刺客聯盟就要在神不知鬼不覺間換了個主人，不過，我還是得感謝閣下，要不是閣下導演了這麽壹出好戲，我還真難看清這些同僚的真面目。”淩山面對這個曾經重傷自己的男人毫無壹絲懼色，單是說話間中氣十足，便足以讓人欽佩他的膽量。
　　在此時形勢逆轉的局面下，馬大風仍然看不出壹絲，仿佛這裏敵眾雖多，但他還是來去自如壹般，他大方地說道：“淩山，我倒是低估妳了，還以為妳是打算獨善其身而離開刺客聯盟，沒想到妳是藏了起來等待翻身的機會，我承認，妳羸了，白虎原的戰士是無法抗拒妳的命令，盡管他們是信田的心腹，所以只有區區三人的我們，是沒有勝算的，怎麽樣，看在我大方認輸的份上，妳將就壹些讓我們離開吧，免得大家都要浪費力氣。”
　　面對馬大風近乎大言不慚的話，淩山在嘴裏擠出了兩個字：“放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