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7章 朝上空進發！

　　當初在數據流管庫時，數據體打過這麽壹個比方：想要把它們“解析和編寫”的能力解釋給林三酒聽，就好像是要給壹只猴子解釋量子物理。
　　連本主都是這麽說的，靠特殊物品模仿它們能力的林三酒，現在感覺自己像是正在面對四只阿米巴原蟲。
　　“……總而言之，最高神正在往上走，看樣子就快離開奧林匹克了。”
　　“但是上面什麽也沒有啊？”壹只名叫木辛的阿米巴原蟲忍不住問道。“再說，往上怎麽走？”
　　如果要仔細解釋，剩下的壹分鐘可絕對不夠。林三酒壹向不以口齒敏捷見長，即使有了壹種操縱萬物的錯覺，此刻還是不由急出了壹腦門汗；她回頭又掃了壹眼那片數據異常的夜空，終於放棄了嘗試，轉身就走：“時間不多了，妳們趕緊跟我來。妳們就當那兒有壹個升降梯，能把人送上去好了！”
　　“送去哪兒？要幹什麽？”另壹只不了解情況的阿米巴原蟲，趴在木辛肩頭上問道。
　　剛才真應該把他們解析了的；這樣壹來，想說什麽，直接編寫進他們的大腦裏就夠了。
　　壓下了這個賭氣似的念頭，林三酒將腳下大地不斷折疊、切割，以類似“縮地成寸”的辦法將幾個人不斷地飛快往前送；僅僅十幾秒後，她就剎住了腳。
　　頭頂上霧氣滾滾的夜空，看起來仿佛沒有任何異樣。
　　只有林三酒能看見的數據管道，此時正像壹個巨大的玻璃試管壹樣矗立在天地之間；它在夜空下閃爍不定、高速流轉，頂部漸漸沒入了灰暗的霧氣裏。剛才那壹個小得幾乎看不清楚的亮點，過了僅僅十來秒以後，就徹底從“玻璃試管”中消失了蹤影。那層翻滾的霧氣上方，應該就是那壹片宇宙似的“數據流管庫”了。
　　“我們要去的地方太危險，妳和波爾娃不必摻和進來，”在離數據管道還有十余步之遙時，她匆匆地對身後壹大壹小囑咐道，“況且我也有另壹件事要拜托妳們。”
　　“妳們到底要去哪兒？”木辛又問了壹次。
　　林三酒充耳不聞，只是輕輕吐出了壹個名字。
　　“季山青——”她不由自主地苦笑了壹下，“我把他送走了，但是我卻不知道他在哪兒。我想他應該還在奧林匹克才對，畢竟他實現的是我的願望，我還在這兒，他也不應該走遠。妳們在傳送以前，能幫我找壹找他嗎？”
　　如今奧林匹克已經被海嘯沖成了壹片廢墟，木辛二人也不用再參加比賽了，正好能夠尋找禮包的下落。
　　木辛猶豫著點了點頭。
　　“那太好了，”林三酒松了口氣，“找到他以後，讓他盡量去中心十二界等我，我在接下來三個世界之內，壹定會到中心十二界去的。”
　　具體是哪壹個，倒不太重要；十二界之間彼此消息互通，只需要在木魚論壇那樣的地方留下壹條信息就夠了。
　　這壹次，木辛和波爾娃壹起答應了。白胖子帶著幾分低落地囑咐道：“妳自己小心壹些。我也走了不少末日世界了，難得能遇上妳這樣的人……希望以後咱們在十二界還能見面。”
　　林三酒也有壹模壹樣的感想。
　　“廢話說完了嗎？”壹直冷眼旁觀的人偶師在開口時，連聲音都泛著陰寒氣，似乎很討厭這種場面。“要是耽誤了我上去，妳就沒有三個世界可活了。”
　　林三酒下意識地摸了壹下自己的項圈。剩下的時間不多了，她飛快地掃了壹眼面前兩個剛剛結識不久、就要如此突兀地分離的朋友，壹時間竟壹句話也說不出來——半晌，她忽然朝二人深深壹彎腰：“謝謝妳們，謝謝。”
　　這個在末日來臨前壹天往往要說上好幾次的詞，在這片荒涼的曠野上吐出口時，竟鄭重得叫人感覺陌生。
　　“對了，”木辛突然想起來了，“妳的【戰鬥物品】還在我這兒。”
　　原本答應要分給他的特殊物品，他壹件也沒有分著，反而只是被害得在生死關頭轉了不知道多少圈；林三酒直起腰，頗有幾分不好意思地接過了【戰鬥物品】。
　　下壹次見到他時，壹定要實現她的承諾。
　　她朝二人擺了擺手，大步走向了不遠處的數據通道。靈魂女王立即跟了上來，人偶師卻在二人身邊頓了頓。
　　“伸手。”他沈沈地囑咐道。
　　木辛看上去簡直不情願極了。在他抿著嘴不吭聲時，肩頭上的波爾娃倒是非常順從地伸出了壹只白白胖胖、尺寸卻小得像壹截江米條似的胳膊，轉頭對木辛低聲勸道：“妳伸吧，反正沒得選。”
　　人偶師冷笑了壹聲，在兩只手掌前方壹晃手指——他刻意沒有碰到任何壹個人的皮膚，只有他袖口處的鮮紅羽毛輕輕地從二人指尖處掃了過去；沒有壹句解釋，人偶師轉身就走，留下了壹臉愕然的木辛和白胖子。
　　項圈剩余時長，14秒。
　　最後打量了壹次眼前直聳入雲的數據管道，林三酒深深地吸了壹口氣，閉上眼睛，擡步走進了“玻璃試管”中間。
　　她沒有感覺到任何阻滯，好像只是輕輕地邁了無關緊要的壹步；她聽見人偶師和靈魂女王也幾乎在同壹時間走了進來，然而皮革折疊時的“咯吱”聲與大肉蟲摩擦地面的沙沙響，卻在壹瞬間被消弭了，天地間仿佛突然只剩下了濃稠不安的寂靜。
　　因為能產生摩擦的東西，已經不存在了。
　　當林三酒垂下眼睛時，映入眼簾的並不是她自己的雙腳——她原本身體的下方空空蕩蕩，只有壹片暗灰色的大地正急劇向下跌去，距離她越來越遠。高空中的風勢壹定很急，她卻什麽也感覺不到。木辛和波爾娃的身影在壹眨眼間，就小得幾乎看不見了；在他們的眼裏，大概己方幾人也化作了朝天空激射而上的幾個光點吧？還是說，他們其實根本看不見被數據化後的人？
　　“這是怎麽回事？”靈魂女王——不應該說是聲音了，它想說的話以信息的形式，直接印在了林三酒眼前。“咱們進到什麽東西裏來了？”
　　“這是最高神剛剛編寫出來的通道。它跟數據流管庫的性質有點類似，所以我們壹進來，立刻就被數據化了，就像那時候壹樣。在我們被困家具墓場的時候，他應該壹直在編寫這個通道。”少了聽與說的過程，信息的交流幾乎在壹瞬間就完成了。林三酒又加了壹句：“即使是數據體，它們也有更加偏好的環境；看來這種改造過後的空間，更適合它們生存。”
　　“那麽說來，他也是壹個數據體？”
　　這壹點倒是把林三酒問住了。
　　按理說，非數據體是不會有這種能力的；可是最高神與她以前見過的數據體實在太不壹樣了。
　　“我不知道……不過既然他也去了數據流管庫，總有見面的時候。”眼看著頭頂上的灰色霧氣越來越近，林三酒向人偶師問道：“妳叫他們伸手做什麽？”
　　人偶師沒理她。
　　對於這種人格不太健全、性格盡是缺陷的人，林三酒知道生氣是壹點用都沒有的。她十分有耐心地將同壹個問題又問了五次，終於在第六次開口時激怒了那個代表著人偶師的光點：“妳煩不煩！我把他們的壹個手指尖木偶化了。”
　　為什麽？
　　林三酒又驚又疑。
　　即使以信息的形式交流，人偶師依然把冷笑的意味傳達得十足十。“多少人求也求不著壹個我的標記，妳這是什麽口氣？帶著這個標記，沒有人會在十二界裏找他們的麻煩。伸壹個手指，就能在兵工廠換來援助；我欠的人情，已經加倍還完了。”
　　好像從以前就聽說過，人偶師與兵工廠的關系不清不楚。
　　但如果有人眼拙，認不出來他的標記呢？
　　“我的人偶在被毀時，會向我傳達最後壹刻的信息。”人偶師只是冷冷地回答了這麽壹句看起來與問題無關的話，“說起來，妳就毀了我不少。”
　　眼看著數據流管庫近在眼前了，必須得盡快定下壹個作戰計劃才行——
　　對於她匆匆忙忙的這句話，人偶師只是又傳達了壹聲冷笑。
　　在二人壹蟲之中，人偶師和林三酒渾身上下、連人帶物都已經被解析過了；這次回去，只能依靠在奧林匹克得到的能力或者物品——畢竟它們沒有被解析過——進行戰鬥，並設法回到神之愛。
　　“數據體的能力確實非常可怕了。”這種交流方式高效得叫林三酒感到吃驚；盡管已經彼此交換了這麽多信息量，時間卻才過去了不到兩秒。“我覺得我們唯壹壹線戰勝數據體的機會，在於最高神。”
　　“什麽意思？”問話的是靈魂女王。
　　“這條通道就是最高神編寫的；別看數據體不知道我們要回去了，他卻壹定知道。如果我們能在他找到數據體前搶先壹步制服他的話，我們就有了壹個對付數據體的武器。”
　　“入口就快到了。”
　　人偶師望著頭上層層翻滾的霧氣，輕輕提醒了壹句。
　　“預備戰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