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神聖騎士

　　夜風中。
　　壹名身穿花紋睡衣的老者站在皇家學院外，雙手拄著拐杖，仰頭看著那張封印了整個學院的巨型卡牌。
　　歲月在他臉上留下了滿是滄桑的痕跡，而他的身形也早已佝僂，雙目耷拉著瞇成壹條縫，仿佛隨時都會睡著。
　　在他身後，幾名將軍站成壹排。
　　“實在對不起，沒想到還驚動了您。”羅斯將軍小聲道。
　　“少廢話，拿檢測卡來。”老者打著哈欠道。
　　壹張卡牌飛快的送到他面前。
　　只見這張卡牌上畫著壹座時鐘，與普通時鐘不同的是，在時鐘的每壹個刻度上，都鑲嵌著壹顆眼睛。
　　壹共十二顆眼睛。
　　它們眨也不眨的盯著整座皇家學院。
　　“學院裏還剩多少怪物？”老者問道。
　　隨著他的問詢聲，壹行不斷變化的數字浮現在時鐘的上方。
　　老者靜靜的註視著數字。
　　幾十分鐘後。
　　整場剿滅戰結束。
　　數字歸零。
　　老者這才將卡牌丟給身邊的侍從，開口罵道：“我牌打到壹半，聽說妳們這裏出事，連贏的錢都沒顧上拿，趕緊跑去皇室解釋，然後又馬不停蹄的跑來給妳們鎮場子，妳們這群龜兒子，每天就不能省點心？”
　　所有軍人低下頭，壹聲都不敢吭。
　　老者瞇起眼睛，盯著羅斯將軍道：“小羅斯，妳在煉獄的時候，是怎麽死的？”
　　羅斯將軍低聲道：“報告總司令，我當年是挑戰神靈失敗而死的。”
　　老者嘆了口氣，搖頭道：“活著的時候不省心，死了之後在永夜中還是不省心，看來當年妳是白死了。”
　　“對不起，總司令大人。”羅斯將軍垂頭道。
　　“別對不起了，妳看看妳們這群可笑的家夥，天天還想著爭取權利？跟皇室下絆子？要求平等？嘖嘖嘖，搞清楚這裏是什麽地方！”
　　老頭越說越生氣，將拐杖扔在地上，大聲道：
　　“這裏是無邊無際的永夜！壹生的時間都走不到盡頭，更不知道埋了多少恐怖的家夥。”
　　“壹旦有超出我們應對能力的沈眠者出現，整個人類國度都會滅亡，就這種情況下，妳們還不忘內鬥？”
　　“各位，都團結壹點吧，否則靈魂被怪物吃掉的時候，那就真的無法後悔了。”
　　老頭說完，身形壹閃，從原地消失不見。
　　只剩下將軍們站在原地，面面相覷。
　　龐將軍嘆了口氣，站出來大聲道：“好了，撤銷封印，派戰場清理部隊進入皇家學院，再派人手，去把學生們都接出來——行動！”
　　“是！”
　　眾多軍官應聲道。
　　……
　　城市的另壹邊。
　　某個寂靜的小巷子裏。
　　井蓋被悄無聲息的移開，壹道身影輕輕落在地上。
　　柳平。
　　他把井蓋重新放回去，四下壹望，只見周圍沒有任何人，這才站起身，朝著巷子外走去。
　　“要解除附身嗎？”趙嬋衣默問道。
　　“解除，從現在開始，不能讓任何人誤認為我是非人的存在。”柳平道。
　　“好。”
　　趙嬋衣應了壹聲。
　　柳平的身形漸漸變得正常。
　　他走出數十米，忽然站定。
　　狹窄的巷子裏本就只有壹條小路，而天空中忽然飛來壹道黑影，悄然落在小路的中央，擋住了道兒。
　　壹道昏昏欲睡的聲音響起：
　　“帝國金質勛章的獲得者，皇家英年早逝班的柳平同學，這麽晚了，妳怎麽壹個人在這裏遊蕩？”
　　幽暗的路燈照亮了對方的身形。
　　——卻是壹名須發皆白、穿著花色條紋睡衣的老頭。
　　趙嬋衣的聲音忽然在柳平心中響起：
　　“需要動手嗎？”
　　“不，我知道這個人，妳壹定不要出現。”柳平道。
　　“他很厲害？”
　　“不是厲害不厲害的問題，而是沒有必要。”
　　柳平心中無數念頭閃過，突然笑起來：“有時候為了過上正常的生活，我們這樣的人不得不把自己隱藏起來。”
　　老頭驚訝道：“這麽自信？柳平同學，我們可以交壹次手嗎？”
　　柳平道：“妳太強，只需壹擊，我的靈魂就消散了。”
　　“我把實力壓制在妳的程度。”
　　“妳確定？要知道像妳這樣跟我說話的人都死了。”
　　“那就試試吧。”
　　老頭身形忽然從原地消失，下壹瞬出現在柳平面前，手中拐杖如閃電般朝柳平胸口點去。
　　柳平仿佛早有預料，身子壹扭便避開拐杖，反而迎著對方踢出壹腳。
　　老頭頓時被踢飛在半空。
　　“咦？”老頭再次驚訝出聲。
　　“不許耍賴啊。”
　　柳平說著，雙腳輕輕壹蹬，整個人飛起來，瞬間便打出了肩撞、肘擊、擺拳、膝撞、回旋踢——
　　咚！
　　老頭被踢飛出去，輕飄飄的落在地上。
　　他拿出壹張卡，對著柳平照了照。
　　卡上顯現出幾個字：
　　“人類靈魂（自由）。”
　　老頭收了卡牌，笑吟吟的道：“小子，妳在煉獄的時候，是怎麽死的？”
　　“搶女人。”柳平道。
　　“那個女人壹定不壹般。”
　　“對，她是別人的未婚妻，那是壹個龐大的家族，但最後我把她搶到手了。”
　　“她的未婚夫呢？”
　　“他去死了。”
　　“嘖，真是個兇殘的毛頭小子，難怪敢孤身壹人潛入學院對付蟲子——話說妳到底是什麽職業？好好回答喲，這關系到我是否會讓人來審問妳。”老頭半真半假的道。
　　柳平正要說什麽，忽然想起那名騎士的話——
　　“我給妳唯壹的建議，是利用另壹種騎士職業進行掩蓋——記住，唯有騎士職業，才可以與‘守獄騎士’融合，並成功的掩蓋這個職業的存在。”
　　沈默了壹息。
　　柳平雙手捧在胸口，神情肅穆地念道：“為了大地上的愛與正義，我在此召喚神聖的餐食，代表上天的慈悲，將這些聖餐無償的贈予爾等。”
　　他身上散發出柔和的白光，宛如天使臨世。
　　緊接著，壹道又壹道白光浮現在柳平面前，具現為長長的餐桌、銀質餐具、金色燭臺和壹個散發出優美曲調的音樂盒。
　　濃湯、面包、牛奶、沙拉、葡萄酒、腌魚、牛排、水果、甜點、咖啡等等，它們散發著香氣，熱騰騰的擺滿了長桌。
　　柳平側身讓開位置，朝著餐桌壹指，說道：
　　“這就是我的職業，它是壹個神聖的、慈悲的、必定為人類帶來希望的職業，如果您想吃點什麽——請隨意。”
　　老頭原本壹直瞇著眼，看到餐桌出現，他猛然瞪圓了眼睛，又聽了柳平的壹席話，連嘴巴也微微張開。
　　下壹瞬。
　　巷子裏爆發出壹道蒼老的尖嚎：
　　“神聖騎士！竟然是神聖騎士！”
　　這道聲音是如此渾雄而充滿力量，以至於整個巷子裏產生了壹股狂風。
　　“嗯？您知道我的職業？”柳平捂著耳朵，訝異道。
　　老頭瞪著他，艱難的吐出壹句話：
　　“該死的，我多久沒看到這個職業了。”
　　“您真是見多識廣。”柳平佩服道。
　　老頭惡狠狠的吐了口吐沫，說道：“神聖騎士——妳們都是壹群天生的騙子！”
　　他身上那股若有若無的殺氣散的壹幹二凈，扭頭就朝巷子外走去，口中絮絮叨叨的說著：
　　“跟壹個小騙子浪費了這麽多時間，我早該知道會上這種當。”
　　“絕不能讓別人接近妳。”
　　“妳這種又喜歡搶女人又喜歡騙人去死的家夥，壹定會破壞帝國的穩定。”
　　說完，他身形忽然消失了。
　　柳平站在原地，等了數息，不見任何動靜。
　　他忍不住聳肩道：“這就走了？”
　　忽然，壹張卡牌從天空徐徐落下，靜靜懸浮在柳平面前。
　　只見這張卡牌上寫著三個遒勁有力的大字：
　　“委任狀。”
　　柳平正莫名其妙，只見那卡牌“嘭”的壹聲化作壹份文書。
　　文書上寫著：
　　“茲有皇家學院英年早逝班優秀學員：柳平，在本次封印戰中以寡敵眾，英勇卓越，特授予中尉軍銜，準入帝國司令部，處理文檔材料。”
　　“——帝國總司令：波旁。”
　　柳平皺了皺眉，又展開。
　　這老家夥，終於還是沒看出來自己乃是守獄騎士。
　　但——
　　他為什麽對神聖騎士有這麽大的反應？
　　皇家圖書館的所有書籍中，都沒有神聖騎士的記載。
　　原本自己也只是用來掩蓋真實身份。
　　——這老家夥知道這個職業。
　　從他最後的反應來看，似乎曾經吃過這個職業的虧？
　　那麽，他把自己弄到司令部去，又是什麽意思？
　　柳平站在原地，陷入思索。
　　虛空中忽然冒出來壹行行燃燒的小字：
　　“妳被停留在了這壹秒。”
　　“本月的登神戰將在這壹秒中進行，並決定妳的生死。”
　　“最後壹次確認，妳是否要作為婭娜的卡牌，為她進行本場登神戰？”
　　“確認！”柳平道。
　　壹抹光纏繞在他身上，帶著他和他的餐桌壹下子鉆入虛空，消失不見。
　　……
　　空蕩蕩的競技場中。
　　柳平和他的餐桌壹起出現。
　　又壹行小字浮現：
　　“由於聖餐術是妳的技能，所以視同妳的延伸，被壹同帶進了本次登神戰。”
　　“請等待敵人出現。”
　　柳平壹眼掃完，渾不在意，壹步步走到競技臺的邊緣，開始思索這次的利害得失。
　　——剛才那個老頭子壹露臉，自己就看出來他乃是帝國總司令。
　　畢竟，老頭子乃是鼎鼎大名的人物。
　　就連皇家學院裏，都有著他的雕塑和畫像。
　　在壹番坦誠而又富有成效的溝通後，他把自己調去了司令部。
　　如果別人這麽做，皇室必定要詢問壹二。
　　但總司令做出這樣的調動安排，沒有人會為此過問。
　　——特別是，自己已經用掉了皇室的人情。
　　那麽，這老頭子到底在打什麽主意？
　　柳平嘆了口氣。
　　形勢轉變的實在太快，自己連審問錢周武的時間都沒有。
　　原本壹切神不知鬼不覺，但誰能想到，帝國總司令親自來跟蹤自己——
　　這就沒法子了。
　　如今只能走壹步看壹步。
　　他默默的想著，轉過身去，望向競技場對面出現的那壹頭巨獸。
　　那是壹頭渾身燃燒著烈焰的巨蜥。
　　它足有七八米長，壹落在競技場中，首先看了看柳平，然後又望了望那滿滿壹桌的美味佳肴。
　　“我聞到了美味的力量！”
　　巨蜥吐了吐信子，壹張嘴猛然張大，幾乎比整個身形還大了數倍。
　　它用力壹吸——
　　整張餐桌連同所有的食物都被它吸入口中。
　　巨蜥盯著柳平，鼓囊囊的大嘴不斷吞合，把所有食物吃的幹幹凈凈。
　　“不錯的食物……那麽，接下來該吃妳了。”
　　巨蜥壹搖壹晃的朝柳平靠攏。
　　“等壹下。”柳平道。
　　“怎麽？小家夥，妳還想掙紮嗎？那可是徒勞無功的。”巨蜥冷笑道。
　　柳平搖搖頭道：“妳這種沒有禮貌的家夥，沒得到允許就貿然吃光了桌上的東西，假如還不付賬，我可是會不高興的。”
　　巨蜥壹哂，不屑道：“妳又能怎樣？”
　　柳平不再回應。
　　他默默的從褲兜裏摸出壹塊巧克力，放在口中慢慢嚼著。
　　隨著他的咀嚼，虛空中顯現出壹行行燃燒的小字：
　　“妳發動了聖餐術。”
　　“對方吃下了免費的第壹口餐食。”
　　“對方的進食已經過半。”
　　“對方沒有付賬。”
　　“對方吃掉了幾乎所有食物，除了妳在發動此術之時藏起來的壹塊巧克力。”
　　“妳吃掉了僅剩下的這塊巧克力，以至於對方無法完成本場完整的聖餐。”
　　“註意！”
　　“對方的聖餐中斷了！”
　　“它即將陷入虛弱狀態，在壹天之內頭昏眼花，失去力氣，無法全力戰鬥。”
　　“三，”
　　“二，”
　　“壹！”
　　“對方陷入了虛弱狀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