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七十章 來臨之前

　　黑暗。
　　黑暗充斥著每壹處，宛如無邊之海，又如無盡虛空。
　　唯有壹點熹微的冷芒在黑暗中閃爍、飄浮。
　　——那是壹名手持黑傘的男人。
　　他赤著上半身，顯出滿身的黑色符文，而手中的黑傘隨風舞動，帶著他朝未知之地緩緩飄去。
　　某壹刻。
　　持傘人輕輕停住，回首望向來時的路。
　　“哈——”
　　“哈哈哈哈哈哈！”
　　他突然狂笑起來，以欣喜若狂的語氣道：“終於擺脫了！那個莊園——不管它的主人是誰，終於不再有任何東西能禁錮我的靈魂。”
　　持傘人笑了壹陣，忽然又收了聲，神情中的喜悅消失壹空。
　　“該死……明明是壹場完美的脫身，結果卻遇上了那個東西，只希望它被我的假死之術騙了過去。”
　　持傘人定了定神，單手捏了個印，低喝道：“尋！”
　　壹個接壹個黑色符文從他身上散發出去，紛紛沒入四周的黑暗虛空。
　　大約過了數十息。
　　所有黑色符文飛回來，重新沒入他的身上。
　　持傘人嘴角輕輕翹起。
　　沒有跟蹤，沒有監視，沒有尾隨。
　　看來自己成功的從那個局面中脫身了。
　　“呼——可惜了我的身軀與力量，但人生在世，哪有不付出代價就能如願以償的事情呢？”
　　持傘人自我安慰似的說了壹句。
　　這時前方出現了陣陣迷霧，在風中飄飄蕩蕩的彌漫開來。
　　持傘人取出壹張卡牌看了看。
　　“是的，就是這裏。”
　　他飛入迷霧之中，朝著壹個方向不斷加速。
　　終於。
　　他抵達了那處所在。
　　——那是壹根無比宏偉的巨柱，看上去已經徹底損毀，在斷裂之處浸透了黑色的血跡。
　　這些黑血壹直順著巨柱朝下留去，沒入迷霧深處。
　　也不知這裏曾經發生過什麽。
　　持傘人飛過去，落在巨柱的斷裂面上，蹲下去摸了摸地上的黑色血漬。
　　“壹處徹底毀滅的神柱，沒有任何價值，也不會有任何存在對它感興趣。”
　　持傘人高興的坐在地上，咧嘴笑道：“很好，這裏將成為我的新落腳點。”
　　他輕聲哼著曲子，從虛空中輕輕壹點，便將各種物資卸下來，放在地上。
　　忽然。
　　他仿佛聽到了什麽動靜。
　　“什麽人！”
　　他喝了壹聲，從巨柱上飛起來，朝四周望去。
　　虛空中，霧氣安靜的彌漫著。
　　沒有任何動靜。
　　持傘人眉頭緊鎖，開口道：“是哪位奇詭者在此逗留？不如出來見個面。”
　　死寂無聲。
　　持傘人又等了數息，這才緩緩落下去。
　　“奇怪……難道這裏還殘留著當初毀滅的零星力量波動？”
　　他搖搖頭，正要繼續卸載物資，忽然身子壹僵。
　　剛剛卸載在地上的物資全部不見了。
　　“該死！究竟是誰！”
　　持傘人怒吼壹聲，將手中的黑傘高高舉起。
　　黑傘頓時放出壹道沖天的光芒，將四周的迷霧統統驅散，將無邊的黑暗照亮。
　　那個隱藏在迷霧背後的存在終於出現。
　　與斷裂的巨柱比起來，它的身形更為龐大——
　　持傘人在巨柱上發出的光，讓整根巨柱就像是壹根細細的火柴，而那個存在則是拿著火柴仔細觀察的人類。
　　它就像是壹個人類，但頭顱上沒有五官，唯有壹個深深的洞，裏面散發著離散的光波。
　　在它的體表上，密密麻麻的肉芽冒出來，高高豎起，頂端睜開著壹只只眼睛。
　　無邊的黑暗中，它顯得那麽龐大、詭異、恐怖。
　　持傘人僵在原地，渾身開始顫抖不停。
　　“噩夢……”
　　他以沙啞的聲音說道。
　　那個存在體表的所有眼睛盯著他，紛紛露出戲謔之色。
　　“我說過，眾生並不好吃。”
　　它發出了隆隆的聲響，朝四面八方的黑暗遠遠傳播開來。
　　死寂籠罩了這片虛空。
　　持傘人擦了擦臉上流淌不止的冷汗，擠出壹個笑容道：
　　“抱歉——是我弄錯了，我不該心存僥幸，想要利用妳去迷惑我的敵人。”
　　在他背後，那斷裂的巨柱上忽然布滿了肉芽。
　　這些肉芽不斷蠕動著，迅速鋪散開來，很快便占據了大片的地方，開始朝著持傘人的方向蔓延。
　　持傘人壹無所覺。
　　他的身軀不斷顫抖著，仿佛用盡了全力才能握住手中的黑傘。
　　“放過我，求求妳！我可以為妳做很多事，我能帶妳去那個繁榮的神柱，上面有數不清的眾生。”
　　持傘人飛快地說道。
　　那個龐然的恐怖存在低頭俯瞰著巨柱以及巨柱上的小人兒——
　　就像壹個人用手捏著火柴，端詳著火柴上的壹粒塵埃。
　　持傘人慌忙跪在地上，大聲道：
　　“我知道許多奇詭的秘密，也知道那根完整的神柱上，許多世界的分布，只要您放過我！”
　　那些蠕動的肉芽席卷而來，遍布了斷柱上的每壹處，開始朝著他的身上爬去。
　　他恍若未覺，只是充滿渴望的盯著虛空中的那個龐然存在。
　　“我的奇詭之力雖然喪失了不少，但我還有壓箱底的本事，妳壹定用的上我。”
　　他絮絮叨叨的說著，絲毫不知道那些蠕動的肉芽漸漸覆蓋了他全身，然後從他的嘴巴、鼻孔、耳朵、眼睛裏鉆進去。
　　他變成了壹個人形的怪物。
　　下壹瞬。
　　所有肉芽全部消失不見，就像是從未出現過壹樣。
　　持傘人重新恢復了正常。
　　他放下黑傘，擡起雙手握了握，卻壹不小心太過用力，以至於雙手徹底散成了無數的肉芽。
　　“我……時間……適應……需要。”
　　他低頭看著雙手，以壹種生澀的語氣說道。
　　虛空中漂浮的龐然存在緩緩朝後退去。
　　迷霧漸起。
　　它消失在無邊的迷霧之中。
　　從斷裂的巨柱上望去，只能依稀看到它那無與倫比的身形輪廓緩緩朝著巨柱下方沈去。
　　黑暗中，它的隆隆聲音再次響起：
　　“我的夢快醒了，需要能量。”
　　站在短柱上的持傘人道：“放心，我這就去——”
　　他露出回憶之色，想了數息，再次開口道：
　　“去那根完整的神柱。”
　　話音落下。
　　他輕輕壹躍，重新跳入虛空之中，朝著來時的路飄飄蕩蕩而去。
　　……
　　另壹邊。
　　柳平坐在酒吧的吧臺上，跟身邊的壹男壹女碰了碰杯子。
　　四周喧囂而熱鬧。
　　但卻始終沒有人看他們壹眼，也沒有人前來打擾。
　　“還未請教妳們的尊姓大名。”
　　柳平笑道。
　　“真名不能說，說出來就影響壹切，妳可以叫我時間。”男子道。
　　“叫我奧秘就好。”女子優雅的舉杯道。
　　“留下來幫我吧——我們已經並肩戰鬥了這麽多次，何不壹直如此？”柳平道。
　　男子將杯中酒壹飲而盡，嘆息道：“還記得我跟妳說過的話嗎？唯壹的壹線生機，需要我們在兩場戰鬥中都獲勝才行，妳負責這壹邊，而我們負責另壹邊。”
　　他擡起手，展示在柳平面前。
　　只見他的手變得虛幻透明，進而整個人都顯得虛幻透明，仿佛並非是真人，而只是壹道幻影。
　　柳平朝女子望去。
　　只見那位名為“奧秘”的女子也變得虛幻起來。
　　女子道：“我們只是兩道幻影，所以實力有限，只能在某些關鍵的時間點上出現，其他時候都必須蟄伏。”
　　“妳們的本體呢？”柳平問。
　　“我們在另壹個地方戰鬥，等時機到了，妳會知道壹切，但現在不能說。”男子道。
　　“接下來妳將面對非常復雜的情況，大概是神柱上無數世界的生靈開始感應到念鬼的離去，它們會來查看情況，評估是征服這裏，還是與這裏達成盟約。”女子道。
　　“然後很快——”
　　“那個時代就要開啟了。”
　　“什麽時代？”柳平問。
　　“屬於噩夢的時代。”男子不知想起什麽，不自在的抖了抖肩膀道。
　　女子伸手壹引，壹張卡牌從柳平身上飛出來，落在她手中。
　　正是那張“虛空成界鬥場”。
　　“這張卡在接下來的戰鬥中使用會太冒險，我就把它送回我的本體那裏。”女子道。
　　“但‘晝與夜的巡遊’妳可以留著，它在某些關鍵時刻會幫上妳的忙。”男人道。
　　柳平點點頭。
　　如果要害自己，他們早就可以下手。
　　眼下他們所做的決斷，壹定是對自己有利的。
　　只見兩人放下酒杯，站起來。
　　柳平也連忙起身。
　　“這就要走了？”他問。
　　女人說道：“我們必須趕到自己的本體那裏去，把這裏發生的事情告知他們。”
　　男人看了壹眼墻上的時鐘，說道：“壹刻鐘前，其他世界的使者來這裏見妳，妳得做好準備。”
　　柳平道：“那妳們多保重。”
　　兩人沖他笑著點點頭，壹起走出了酒吧。
　　酒吧的門關上。
　　剎那間，整個酒吧的壹切都陷入了靜止。
　　柳平朝墻上的時鐘望去。
　　只見時鐘開始飛快倒退，退回到了壹刻鐘前——
　　滴答、滴答。
　　秒針重新開始走動。
　　酒吧再次恢復了喧囂與熱鬧。
　　柳平給自己倒了壹杯酒，嘆口氣道：“其他世界的使者麽……也不知道究竟是什麽樣的世界。”
　　話音落下。
　　酒吧的門再次被推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