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 林中女妖

　　約克城外。
　　森林。
　　柳平從壹顆古樹的樹洞裏鉆出來。
　　那個魔鬼領主跟在他身後。
　　柳平望向約克城的方向，開口道：
　　“假如沒有遇到我的話，妳抵達約克城之後，會怎麽做？”
　　“……隨便看壹下，如果沒有太過特殊的情況，就回去。”魔鬼領主道。
　　“妳不是監察員嗎？”柳平道。
　　“見習的。”魔鬼領主道。
　　“為什麽不用那個尋找囚徒的表？”柳平追問。
　　魔鬼領主看著他，神情復雜的道：“萬壹出問題呢？事實上，剛才若只有我進入那個囚禁室，我應該死在那裏面了。”
　　柳平聽完，陷入沈思。
　　對方的靈魂沒有任何波動，顯然說的是實話。
　　在錫蘭王國的歷史上，37年12月10日這壹天，約克城毀滅了。
　　當時這個魔鬼領主肯定出現過，但它恐怕並沒有用表，也沒有進入囚禁室。
　　而這壹次，自己發動了那個表。
　　這就是與歷史完全不壹樣的地方！
　　“去吧。”柳平道。
　　“啊？”魔鬼領主有些不明所以。
　　“把這裏的事情匯報給妳的上司，妳們的目標是囚徒，我很高興妳們能找到目標。”柳平道。
　　“但我的靈魂——”魔鬼領主道。
　　“屬於我。”柳平道。
　　“您就不能放過我嗎？我只不過是壹個小小的三十五級魔鬼，您何苦為難我這樣的小角色。”魔鬼領主哀求道。
　　柳平沒說話。
　　虛空中，漸漸浮現出卡牌的方框，在他的左上角也出現了壹個數字：
　　“3。”
　　等級3。
　　魔鬼領主汗如雨下，喃喃道：“這不可能。”
　　自己究竟造了什麽孽，才會被壹名等級為3的騎士收為奴隸？
　　柳平拍拍它的肩膀，安慰道：“好在妳撿回了壹條命，不是嗎？”
　　魔鬼領主不吭聲。
　　“去吧，去匯報情況，然後做妳本來就該做的事，我們後會有期。”柳平道。
　　“妳放我走？”魔鬼領主訝異道。
　　“當然，但妳只能說妳自己的發現，不要提及我——這麽壹件小事，妳還是能搞定的，不是嗎？”柳平道。
　　“……好。”魔鬼領主道。
　　它化作壹道電芒，迅速的飛上天空，消失在了柳平的視線中。
　　柳平躍上大樹，朝著約克城的方向又望了壹眼。
　　這座城。
　　已經毀滅了。
　　那個隱藏在暗中的邪神，沒有給自己改變歷史的機會。
　　——但在約克城毀滅的歷史事件之後，自己放走了魔鬼，讓它把囚徒的情報匯報上去。
　　監察會據說是壹個對付囚徒的組織。
　　在那個囚禁室內，自己看到了無數的蟲子，而這些蟲子跟當初的錢周武壹模壹樣——
　　它們屬於那個邪神。
　　所以，就讓監察會去對付邪神吧。
　　歷史中，出現了壹件原本並未發生的事，結果會如何？
　　這就是自己的試探和反擊。
　　畢竟，從現在開始，誰也不清楚接下來會發生什麽了。
　　柳平從樹上跳下來，朝密林深處走去。
　　監察會即將介入本次的事件，自己當然不可能再返回約克城。
　　那就……
　　離開這裏。
　　去錫蘭王國的其他城市。
　　反正自己有聖餐術，餓不死，又是治療職業，無論在哪個城市，找份活兒幹總是可以的。
　　……
　　壹天後。
　　森林外的道路旁。
　　婭娜吃完了最後壹口聖餐，放下餐具，笑道：“謝謝款待。”
　　“妳吃好了？”柳平問。
　　“嗯，力量不斷得到恢復，身上也沒有詛咒，這種感覺真好。”婭娜道。
　　柳平打了個響指，餐桌頓時消失。
　　“回去睡覺吧，等徹底恢復了，再出來。”柳平道。
　　“好。”婭娜應了壹聲，化作卡牌，重新飛落在他手中。
　　柳平收起卡牌，再次動身。
　　他沿著道路壹直朝前走，沒多久，就聽見前往傳來了陣陣人聲。
　　只見壹群趕路的人紮了帳篷，正在吃飯、休息。
　　柳平頓時高興起來。
　　終於碰見人了，這下可以打聽打聽，最近的城市在什麽方向。
　　他走過去，禮貌道：“勞駕，請問壹下——”
　　壹名守衛喝道：“滾開，快滾開，小乞丐！”
　　他作勢就要拔出手中的長刀。
　　柳平怔了怔，不禁後退幾步，朝自己身上望去。
　　——經過了約克城的壹戰之後，又進入囚禁室，壹路通過漫長的隧道，在森林裏走了壹天，自己身上的衣物早已變得破破爛爛，還散發著壹股灰塵與燒焦的味道。
　　難怪對方覺得自己是小乞丐。
　　柳平笑了笑，說道：“這位大哥，我只是想問問，怎麽走才可以抵達最近的城市。”
　　那守衛看他壹眼，輕蔑道：“從左邊的路過去，壹直走，妳就可以到新的地方乞討去了。”
　　在他背後，那些坐在壹起吃飯的人紛紛朝這邊望過來。
　　“多謝。”柳平朝對方點點頭，轉身離開。
　　他走之後。
　　那些人頓時發出了陣陣笑聲。
　　“老斯通可真壞。”
　　“誰說不是，那小乞丐要是壹直沿著左邊的路走——”
　　“哈哈，他死定了！”
　　名為斯通的衛兵臉上浮現笑容，說道：“各位，我只是為各大慈善機構減輕壹下負擔。”
　　另壹邊。
　　柳平走了壹會兒，卻發現前面的路越來越偏僻。
　　原本石板鋪就的路已經變成泥濘小路。
　　偶爾有蜘蛛網橫跨了小路兩旁的樹枝，擋在道路前方。
　　“不對啊，如果是壹條經常有人行走的道路，怎麽會有這麽多蜘蛛網？”
　　柳平回憶起之前那人說話時的神情，心中略壹思忖，便明白了緣由。
　　他嘆了口氣，覺得有些無趣。
　　“算了，還是回到大路上去，等會兒再問問其他人。”
　　打定主意之後，柳平正要轉身返回，前方的樹林深處忽然傳來了潺潺的水聲。
　　溪水？
　　柳平停住腳步。
　　自己倒是還有幾套換洗的騎士制服，不如去前面的小溪裏洗個澡，然後換上幹凈衣服。
　　這樣的話，再問起路來，別人應該不敢再輕易欺騙自己。
　　主意已定。
　　柳平撥開小道兩邊的樹枝，大步流星的朝前走去。
　　很快。
　　前方豁然開朗。
　　壹條小溪蜿蜒而至，在不遠處形成了幽深的水潭。
　　——洗澡！
　　柳平壹邊走，壹邊扒掉自己的上衣。
　　這身衣服在約克城的滾滾黑煙中熏了個遍，已經變得烏漆嘛黑，穿著確實不太舒服。
　　他來到水潭前，正準備脫褲子，忽然聽到了壹陣幽幽的歌聲。
　　有人！
　　而且是女人！
　　柳平慌忙把地上的衣服又撿起來，披在身上，朝四周望去。
　　山崖。
　　亂樹。
　　石灘。
　　溪水。
　　到處都沒有人。
　　這歌聲究竟從哪裏來？
　　柳平的目光漸漸落在水潭上。
　　只見壹個接壹個氣泡從水潭深處浮了上來，緊接著，壹名穿著翠綠色長袍的女子浮了上來。
　　她頭上生著兩端樹枝，上面開滿了花朵，雙眼是壹抹淺綠色，好奇的打量著柳平。
　　壹行小字漂浮在她的頭上。
　　“林中女妖。”
　　“有此名號者，守護著世界的秘密，具備壹定的因果律力量。”
　　柳平心中壹跳。
　　竟然在這裏碰到了壹個如此不可思議的存在！
　　“妳是誰？”女子問道。
　　“我——妳好，我是柳平，路過這裏。”柳平道。
　　“妳來幹什麽？”女子又問。
　　“洗澡……不過既然這裏已經被妳占了，那我換個地方。”柳平道。
　　他正要轉身離去，那女子卻問道：“妳剛才可聽見了歌聲？”
　　“啊，聽見了，是妳唱的嗎？”柳平反問。
　　“是的。”女子道。
　　“很好聽！”柳平誇贊道。
　　“妳說的是真的嗎？”女子忙問道。
　　“畢竟樂器方面我也是專業的，妳要相信我的評價，其實我的標準是很嚴苛的，壹般從不誇人。”柳平笑著說道。
　　女子笑起來，神情柔若春風，輕聲道：“那些聽見我歌聲的人，都只會害怕，很久沒有人這樣真心的贊美過我了。”
　　“他們為什麽怕妳？”柳平問。
　　“因為聽見我的歌聲，就壹定要回答我的問題，如果答不上，靈魂就會化為森林的養料。”女子道。
　　“是什麽問題？”柳平感興趣的道。
　　女子微微壹怔，打量著他道：“算了，妳走吧，我今天心情很好，就不問妳了。”
　　“啊，沒事沒事，如果是戰鬥之類的事情，畢竟我才十四歲，還沒發育成熟，戰鬥力有限，當然不敢造次——但如果是問題的話，我倒是感興趣的。”柳平道。
　　“妳不怕答不上？”女子笑道。
　　“萬壹答不上，我能去尋找答案麽？”柳平問。
　　女子又是壹怔，忍不住問道：“為什麽要去尋找答案？”
　　“壹個好的問題是非常難得的，它會教給我們許多知識和秘密，我喜歡這樣的問題，以及它的答案。”柳平道。
　　女子在水潭中遊動了壹周，忽而嘆口氣道：“妳還很年輕……又擁有著這樣的內心，算了，妳走吧……”
　　柳平道：“我感覺到了妳的善意，這樣吧，妳給我壹個標準，當我達到那個標準，妳就跟我說說問題。”
　　女子道：“也行，等妳弄明白世界是由什麽構成的，就可以回到我這裏來，我會問出問題。”
　　“答錯了會死？”
　　“是的。”
　　“答對了呢？”
　　“當妳答對的時候，就會知道答案。”
　　“好，我其實知道這個世界是由什麽構成的。”
　　“什麽？”
　　“序列。”
　　“說的具體壹點。”
　　“好，我猜是壹套牌。”
　　轟——
　　水潭裏的水如同倒流的瀑布，全然沖天而起。
　　那名女子漂浮在柳平面前，渾身散發出妖異的波動，開口問道：“我的問題是，這個世界死亡之後，如何讓它再壹次復活？”
　　柳平略壹沈默，贊道：“真是個好問題……我沒想到會在這裏聽到這個問題。”
　　“妳曾聽過這個問題？”
　　“是的，它是世界之亡的三重奏中的最後壹個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