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82章 執掌命運，顛倒命運

　　壹柄柄神兵架在脖子上，散發出的鋒芒銳氣，讓青衫文士思緒微凝。
　　【命運】的權能自然而然地流轉。
　　剎那之間已經觀測百千萬個未來的命運軌跡。
　　有被壹劍穿心的。
　　有被壹劍斬首的。
　　也有他借助命運的軌跡和權能，得以避開了那刁鉆淩厲的劍術，得以逃出生天，最終卻行將踏錯，走入了劍陣之中，被冠之以【誅仙】的劍陣壹瞬間絞殺，剎那之間，無數次死亡的記憶和印象蜂擁進入腦海之中。
　　青衫文士的面容瞬間變得微微發白。
　　看著那邊溫和平靜的黑衣道人，心臟瘋狂跳動。
　　他不是在開玩笑。
　　如果自己現在逃跑的話……
　　他真的打算殺了自己。
　　而且，眼前的黑發道人，提前微微壹拱手，就強行賦予了因果。
　　‘我已拜妳，妳若不傳便是妳之錯’
　　毫無道理的因果。
　　但是霸道，淩厲，直接。
　　而且有效！
　　我已拜師，不傳就斬！
　　這卻是哪門子的師徒？！當年我的本體可不是這麽用因果的啊！
　　或者說，因果這個東西還可以這麽來？！
　　青衫文士的神色僵硬，壹時之間甚至於不知道該如何應對眼前這個不按照常理出牌，往往讓人訝異的道人。
　　忽而衛淵的眸子微擡。
　　他感覺到了前面的青衫文士眉心泛起了壹層壹層的漣漪。
　　而後那眸子裏面的恐懼驚慌就消失不見。
　　化作了壹種俯瞰歲月蒼茫的從容，氣度悠遠。
　　青衫文士搖頭道：“妳何必逼我意識下來。”
　　衛淵道：“因果也曾經是最初的命運的壹部分，故而我在想，能否以【因果】逆推而動，抵達【命運】的境界。”
　　青衫文士壹時間啞口無言。
　　妳這麽誠懇地和我說，我也不可能告訴妳。
　　往小了講，方才是妳壹劍斬斷了我的過去根基，是生死仇敵。
　　往大了講，妳我最終大道道果直指的核心便是那最初的命運，是大道之爭。
　　妳怎麽能這樣心平氣和地說出這樣的話？
　　他想要大笑嘲諷，但是此刻架在虛空之中的四柄神劍卻隱隱暗藏鋒芒，讓祂沒能如此，最終也只能同樣【心平氣和】地開口道：
　　“為何？”
　　黑發道人緩聲道：“因為妳的目標，需要妳我聯手。”
　　青衫文士愕然，旋即忍不住放聲大笑。
　　大笑許久，道：“妳是在開什麽玩笑？我欲要毀滅整個世界，也滅去壹切蒼生，讓諸多罪孽再無誕生的可能性，妳願意和我聯手？那為什麽方才不出手和我壹起拿下伏羲，而是要聯手祂對我出手？”
　　“天尊莫不是覺得我好騙。”
　　衛淵深深註視著眼前的青衫文士，道：“妳不是濁世大尊的對手。”
　　“否則的話，妳是不會頻繁地出現，主動提醒我要小心祂。”
　　“妳希望我能夠和他發生沖突，或者說，至少打破濁世大尊的進階。”
　　“所以才如此行事。”
　　“而妳要滅去蒼生，清濁兩界的話，濁世大尊也是必須解決的壹環。”
　　黑發道人緩聲道：“妳若和我聯手，或可殺死這個妳自己無法解決的強敵，到時候的話，妳我再各自廝殺，決出最後的勝負。”
　　青衫文士自語：“各自廝殺？”
　　他忽而笑了壹聲，嗤笑道：“怕不是我與妳和伏羲的聯手廝殺吧。”
　　“哦，或許還要加上壹位天帝帝俊。”
　　衛淵坦然點頭。
　　而後平和道：“那至少，我們是三個，尚且存在分化的可能，而濁世大尊則是強大到了妳絕無壹絲勝算。”
　　“和我聯手，妳尚且還有壹絲成功的可能。”
　　“否則的話，絕無半點機會。還是說妳覺得，縱然是妳擊敗了濁世大尊，往後不需要面對我們三個嗎？現在和我聯手，可以解決最大的敵人，卻也不會增加妳的對手。”
　　“合則兩利，如何？”
　　青衫文士驚愕，旋即大笑不已，道：“聽上去確實是如此，但是卻讓妳的實力增加了，往後或許會多出壹個比起大尊更強的對手，真不是我在自找麻煩嗎？！”
　　黑發道人雙眸平和，坦然平和道：“不。”
　　“妳只需要將【命運】告知於我。”
　　“剩下的部分我自己會去，充其量，算是妳我是【最初命運】這壹個道果道路上的競爭者和求道者，還是說，作為曾經已經執掌過【最初命運】的妳，在擔心重來壹次的時候，會輸給並不擅長構建命運軌跡我呢？”
　　“命運，冠以此名的妳，在這件事情上害怕了嗎？”
　　“怕輸給我這樣的‘文官’，‘莽夫’，身死道消嗎？”
　　衛淵的聲音平和坦然。
　　青衫文士的大笑聲卻又戛然而止。
　　祂雙目斜睨看著衛淵，忽而道：“激將法。”
　　“妳覺得這個對我有用嗎？”
　　衛淵搖了搖頭，坦然道：
　　“不，我不是阿亮那樣的天才，不懂得激將法。”
　　“我只是直白的把這件事情說出來而已。”
　　衛淵的手指壹動，誅仙四劍從【命運】的脖子上移動開來，而後各自分化為劍光，落入了衛淵的袖袍裏面，從容道：“只是覺得，若是我可以提前窺見濁世大尊的境界，或許還有壹戰的可能。”
　　“妳若不願的話，我留著妳這個分身也沒有意義。”
　　“且去吧。”
　　青衫文士手指摩挲著袖袍，沈默許久道：“並非是中了妳的激將法。”
　　“但是，妳所說的東西，也確實是有點意思。”
　　他聲音頓了頓，又道：“我或許可以告知於妳壹些關於【因果】和【命運】的異同之處，但是我自然也不可能白白地告訴妳，這是壹個交易，妳也同樣要用妳最為珍藏的法門告知於我。”
　　“我教導妳命運。”
　　“妳要將妳的劍術開誠布公地傳授於我。”
　　衛淵頷首，道：“那麽，壹言為定。”
　　青衫文士擡眸看著他：“妳不擔心我學會妳的劍術，殺了妳？”
　　黑發道人伸出手接住天邊壹片雪花，從容平靜：
　　“若是那樣，是好事。”
　　“以劍殺我。”
　　“妳大可以試試看。”
　　在這壹瞬間，命運忽而覺得，從眼前這黑發道人的身上，看到了天帝的影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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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壹日，張三豐在教導完朱元璋和弟子們武功之後，提著食盒裏面的飯菜上山的時候，發現山中那青衫的文士再度蘇醒，和老師坐而對談，不知道在談論些什麽，自己只是稍微旁聽了片刻，便已經覺得混混沌沌，腦海壹片茫然。
　　只是從此之後，這山頂之上，就不再只是單純的壹龜壹蛇，黑衣道人。
　　而是兩人。
　　白日衛淵盡數展露劍術奧妙。
　　而劍術之後，便是【命運】講述過去的因果操控之法。
　　若是不提往日的仇怨，或者說未來兩者之間必有壹死的結局，此刻的氛圍倒也是從容緩和，隱隱讓衛淵回憶起來曾經和後土，渾天，壹同論道時候的經歷，壹日講述劍訣之後，衛淵手中因果編織糾纏，終於開口問道：
　　“所以，濁世大尊現在是什麽境界？”
　　青衫文士淡淡道：“我還以為妳會更早問我。”
　　“倒也是沈得住氣。”
　　他手指叩了叩石桌，沈吟道：“應該算是，境界上超過伏羲壹重，但是根基的雄渾和氣勢意誌的強度卻又要弱於天帝，道果之下的修行者，想要走到道果，需要在過去，現在，未來留下自我的錨點，將自我極致升華。”
　　“最終凝聚成的道果，將會成為整個世界的基石。”
　　“但是道果之上，卻也會隱隱受到作為世界基石的反向影響和涉及。”
　　“因為過去現在，無所不在；故而和整個世界的聯系也越發緊密起來。”
　　“不願意死如飄蓬，故而修行直至道果；既已道果，卻又不想要被世界牽制聯系——想要擁有更強的力量的同時，又擁有更大的自主性，亦或者說，是要淩駕於世界的基礎之上。”
　　“故而欲要超脫。”
　　“若說世界是壹處華麗無比的宮殿，大劫就是這屋子搖搖欲墜，欲要崩塌。”
　　“那麽眾生就只是蒼茫無助的螻蟻，覆巢之下無完卵，必死無疑。”
　　“甚至於對於壹切的發生壹無所知。”
　　“而道果則是修建這個‘宮殿’的人，他們可以嘗試穩住秩序，修好‘宮殿’，防止這世界崩塌毀滅，也可以視如無物，在崩塌之前避開危險，甚至於實力強大到了極致的，可以在廢墟之上重新構築這個世界。”
　　“而超脫者便是俯瞰著這壹切發生的那個。”
　　“毀滅和新生，亦不過只是壹念起落罷了。”
　　【命運】回答。
　　衛淵道：“之前有過超脫者嗎？”
　　【命運】搖了搖頭：“沒有，渾天已經是萬物最初的狀態了。”
　　“祂是最古老者，卻不是唯壹的最古老者，其實並非是越古老越強大，而是唯獨強大無比橫壓壹切的強者，才有可能跨越漫長歲月裏面的無數災劫，活到他們被稱為古老者的時代。”
　　“而在這個過程中，已經有無數曾經驚才絕艷的強者隕落，化作了枯骨，渾天之前，無人知道可以超脫，而渾天之後，最接近超脫者的，其實是伏羲。”
　　青衫文士飲茶，平淡道：“而祂也確確實實嘗試超脫了。”
　　“為的是什麽？”
　　“自然是超脫之後，帶著媧皇‘淩駕於’這個世界。”
　　“那樣的話，諸多問題和敵人就不會來找到他了，因為這壹方世界之人無法觸及超脫者，故而沒有人會來打擾他帶著媧皇旅行的日子了，只是這壹次祂超脫失敗了。”
　　“本來打算吞沒其他時間線的自己，諸法唯壹。”
　　“不知道怎麽了，最終導致了每個時間線的自己都有了這個念頭。”
　　“每個時間線的伏羲都因為某些原因，渴望自己才是最終那個勝利者，存活者，想要成為那個唯壹的壹，帶著媧皇離開，故而反而沒有辦法融合在壹起，媧皇就是他們的執念，也是導致伏羲最終未曾走到超脫之路上的緣由。”
　　“我懷疑，伏羲是以‘帶著阿媧獨自遠行’作為凝聚自我的核心之壹。”
　　“但是卻也成了內訌的核心問題。”
　　“所以困在了現在這個狀態，不上不下，無法發揮出諸多時間永存的特性，卻也不能做到超脫，實力相比較巔峰反而下降，不得不殺戮濁世陰陽，掠奪道果，以求突破。”
　　“其實祂有兩次突破之機。”
　　青衫文士頗有評價天下英雄之氣度，道：“第壹次，媧皇之靈誕生之時候將其吞噬，世上就只有祂壹個懂得顛倒陰陽，本身乃是陰陽這個概念的唯壹化身，想要突破，何其簡單。”
　　“第二次，則是媧皇被殺之後，不要去將她復活。”
　　“而是殺死殺害媧皇的兇手，而後了卻心結，諸我合壹。”
　　“可惜，兩個祂都不曾選擇。”
　　黑發道人道：“妳這兩句話在祂面前說出來的話，我也救不了妳。”
　　“哦？妳會救我？”
　　“不，到時候，我可能會和祂壹起打妳。”
　　青衫文士不以為意，道：“所以，我也不曾說出，只是評價壹番。”
　　黑發道人回答：“所以，我也不曾現在出手。”
　　【命運】又道：“之後，便是【濁世大尊】了，祂也走向了渾天之路，有過渾天之前走過的經驗，再加上祂是最後和渾天交鋒的人，祂超脫的可能性，極為大。”
　　“而天帝，則是沒有走渾天的道路。”
　　衛淵忽而想起，得到青萍劍之前，渾天曾經留下了兩道傳承。
　　壹個是給他的那壹根青竹釣竿，另壹個是壹道傳承，說是天帝不懂得最初的星空誕生，大道有缺，不得完滿，那或許不只是遠古星空，更包含有超脫之念和超脫之法，而最終帝俊放棄了這些東西，沒有去接受渾天的饋贈。
　　青衫文士垂眸感慨：“其實我壹直覺得，打破了前人未見之路，踏破極限的渾天是瘋子，但是後來忽而想了想，伏羲也算是瘋子，因為執念過於強大，反倒是讓每壹個時間線裏面的自己暴走了，永遠無緣超脫，卻也無法發揮道果全力。”
　　“後來想了想，帝俊這樣清醒而理智的選擇背離道果，才是最瘋的。”
　　“渾天贈妳道果之緣，留給歸墟成道之基。”
　　“真身根基殺入濁世，破去濁世大尊的道心，而壹點超脫之機則是留給了天帝帝俊，但是天帝帝俊在親眼看到了超脫之機之後，仍舊清醒地選擇了放棄。”
　　“我現在想清楚了，或許他認為。”
　　“哪怕是清濁崩塌，萬物湮滅，大劫來臨，所有眾生都束手無策的時候，尚且還有天帝，可以壹手撐天。”
　　“我說他們恐怕沒有辦法留住大尊的原因，也在於此啊。”
　　青衫文士淡笑道：“伏羲心思深沈，未必肯全力以赴。”
　　“而天帝……”
　　“清世和眾生的存在，限制了祂的實力發揮。”
　　“有清世在，祂沒有辦法不顧壹切地去戰鬥。”
　　“這壹戰的結局，不好說……”
　　衛淵垂眸許久，看向那邊的青衫文士，正坐於此，緩聲問道：
　　“那若是我執掌【命運】，能不能做到【逆轉命運】？”
　　青衫文士訝異於眼前這敵手飛快跳動的思路和話題，隨意地回答道：
　　“哦？妳打算逆轉命運？如果妳真的能夠確定某個命運軌跡的話，將其逆轉，或者使其產生波折，不過只是命運權能之中，最為基礎的操作罷了，其難度無異於人飲水，鳥振翅。”
　　“妳想要逆轉什麽命運？”
　　黑發道人垂眸道：
　　“間隔千年歲月，插手這壹戰。”
　　“逆轉大尊不死的命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