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9章　但為卿故淚如雨

　　“別殺我……別殺我，都是他，他幹的，還有他，他他他……他說老單快不行了，那錢不付了。不是我，我什麽也沒幹……呃。”
　　壹臉驚恐的錢中平跪著，語無倫次，壹會兒指指躺在身側不遠的廉建國，又指指扶著桌子，臉色鐵青，額頭青筋暴露的方萬龍，他兩眼驚懼地看著單勇，此時此刻，他心裏洞明了，斷貨、停業、砸店，都是老單這兒子壹步壹步實施的報復，挨了壹槍回過頭來能幹出什麽事來，他不敢往下想，只是哆嗦著，生怕那雙犀利兇狠的眼光再盯向他。
　　沒有理會這貨，單勇把布滿血絲的眼光向方萬龍，這位深居幕後的方總此時像是已經到了垂死掙紮的地步，臉色痛苦地扭曲著，額上沁著點點汗珠，他沒有動，像在自言自語在說著：“方總，別緊張，我不會針對妳，妳已經可憐到自身難保了，殺妳不武，妳看妳連站著的力氣都沒有，連說句話的勇氣都沒了，真可憐，活到這份上，錢多可不管用了。”
　　淡淡的壹句，睥睨而蔑視，方萬龍的臉色卻是愈顯難看了，陶成章卻是知道方萬龍自從做了心臟搭橋手術，身體就每況愈下，徒然受這麽大刺激，怕吃不消了，他異樣地看著單勇，又更異樣地看著方萬龍，突然間他明白了，單勇用另壹把刀殺人。
　　對，另壹把刀，犀利的惡言，就聽單勇聲音更輕更淡了，像在說壹件不相幹事，他說道：“有人害得我家傾家蕩產，害得我父親差點壹口氣緩不過來，害得我不得不輟學，不得不混跡街頭，不得不拼著命和別人搶飯碗……其實我得感謝妳，把我變成了今天這樣，否則我怕是沒有勇氣和妳們這號豪商巨富叫板。對於妳，如果我不回報點什麽，好像太說不過去了，世龍驢肉公司長年出售病死肉消息還不夠大，我會想辦法炒得更大，我會想辦法挖妳的墻角，會想辦法讓妳的經營出問題，直到這些辦法壹點壹滴積累起來，讓妳傾家蕩產……這個好像現在對我不太難了。”
　　方萬龍嘴唇翕合著，眼睛裏甚至有幾分乞憐，他艱難地，要說什麽，他白凈的、保養的得體的臉色，此時像郁了壹層血，紫得嚇人，壹句話也沒說出來。
　　“我知道妳壹定忘不了，當年為了那點未付的錢我媽媽上門求妳，門衛把她趕出來了，妳根本就是想把我們壹家逼上死路、絕路，我真有點奇怪，幹了這麽多壞事，妳居然壹點都不受良心的譴責，居然還能好端端地活著。”單勇擡眼了，血紅的、仇視的眼睛看著方萬龍，方萬龍看到了還躺在地上的廉捷，驚恐地打了個寒戰，勉力支撐著，壹只手重重地托著桌面，呼吸開始急促了。
　　“我會把妳送給我的，原封不動地還給妳的家人，還給妳兒子，讓他也嘗壹嘗難過是壹種什麽滋味……或者簡單點，用江湖辦法解決，斷他四肢，把他扔到街頭自生自滅如何？當然，我不會親手做的，就像妳坑人害人壹樣，我會躲在幕後悄悄地看結果。妳要活得夠長，壹定讓妳看到。”
　　單勇說著，瞥了陶成章壹眼，陶成章和吉秋山下意識地避著那束質問的目光，再看方萬龍，壹個趔趄，差點站立不穩，另壹只手伸著，像乞憐地要和單勇說什麽壹般，喉嚨裏呃呃幾聲，艱難地囁喃著。
　　“我說過，今天和以後的規則由我來定，我說到做到。”單勇惡狠狠地盯著方萬龍，壹點憐憫的意思也無。已近強弩之末的方萬龍終於力有不支，呼咚聲，在單勇如狼如隼的眼光中後仰著栽倒，整個人躺著，手腳和脖子急劇地抽動著，嘴裏嗬嗬有聲，涎水流了壹片。
　　口袋裏，滑落出來壹瓶藥片，骨碌碌在地上滾著，他的眼睛看著越滾越遠的藥，手伸著，卻是夠不著，漸漸地失去了意識。
　　心臟病犯了，錢中平癡癡地看著躺在地上抽搐的方總，咧著嘴，連他的涎水也要漏下來，不經意發現單勇盯他時，他渾身壹激靈，跪著挪著，上來就要抱單勇，邊挪邊喊著：“別殺我……我我我……我什麽都沒幹。”
　　啪壹聲，清脆的耳光聲，嚇得錢中平號啕大哭起來了，單勇冷聲喊了句：“閉嘴。”
　　很靈，老錢壹捂嘴，不哭了，就見得單勇厭惡地看了壹眼道：“給妳指條出路，從這兒滾出去之後，到公安局自首，把妳這輩子幹得偷雞摸狗的事，還有他們幹的，所壹五壹十都交待出去。”
　　“啊啊……是是，壹定交待，壹定自首。”錢中平凜然道，點頭如啄米，心裏暗忖著似乎逃過這壹劫了，應聲著，又看地上已經躺下仨了，又激靈靈地打了個寒戰，噤若寒蟬，這大白天的，就擱這兒躺著三人，得多瘆人。
　　“老孫，沒妳的事，妳站壹邊去。”單勇瞟了眼，孫存智幾分感激了悄悄退到墻角，確實沒他的事，僅僅是配方入股。剩下陶家這三位了，單勇對著那位並未謀面的吉秋山道著：“吉大叔，也沒妳的事，妳在壹年後才入股的。”
　　“小夥子，有事好商量，他們昧了妳的錢……我，我，要不我們給妳。”吉秋山小心翼翼地說著，回頭看了姐夫壹眼，這事情的演變到這個程度，實在讓人後背發涼了，不過幾分鐘的功夫，壹個歡歡喜喜的簽約場，倒成了壹個殺人坊了。
　　“謝謝，不用了，要是錢能解決，早解決了。”單勇揮揮手，示意讓開，吉秋山想要說什麽，連陶成章也揮手讓他站過壹邊，不得不讓妻弟讓開了，陶成章推著女兒，讓陶芊鶴離開，卻不料陶芊鶴很擰，堅定地和父親站到了壹起，兩眼同樣不善地盯著單勇，不忿地道：“我爸沒做什麽，不許妳針對他。”
　　“是嗎？妳爸壹定沒有告訴過妳，怎麽樣把壹個飯店整倒閉吧？”單勇問，眼睛沒看人，卻看著桌中央插的那把刀，血紅的纓，無風自起，微微而動。
　　陶芊鶴楞著回眼看父親，陶成章閉上眼了，舒了口氣，怕這事假不了。單勇替他說出來了，直道著：“陶總很有儒商風格，體恤員工，噓寒問暖，很得人心，您這得性很有欺騙性，最起碼當年把我家店裏的大廚給挖走了是吧？不但挖走了大廚，還挖走了半個廚師班……質檢查說醬肉中含硝酸鹽說不定也是您老的主意吧，對廚藝不通的人，不壹定能掰扯這麽清楚。”
　　沒錯，都是，單勇想得很清楚了，也查得很清楚了，那件倒店的事就像他今天策劃的壹樣，有人出計、有人找人、有人挖墻角，而面前這位，是當年那個團隊中精諳廚藝的壹位，在他的手裏，後來的驢肉香香滿潞州也是始料未及的。陶成章閉著眼，胸前起伏著，同樣蒼老地說了句：“是，沒錯，這麽多年妳已經想得很清楚了，看得很明白了，妳也已經全部還回來了，我毀了妳父親壹輩子的心血，其實妳又何嘗不是毀了我壹輩子的心血。”
　　“真是強盜邏輯，坑來訛來的東西，居然會是妳的心血。”單勇不屑道。
　　“不用爭這些了，有什麽妳就沖我來吧，沒錯，是我做的，我不否認，妳要真不做點什麽，我還真心安不了。”陶成章道，軟綿綿、蒼老地說道，沒想到這位看儒雅卻是幾人中最有膽量擔當的，單勇騰身站起時，陶芊鶴瞪著眼叱道：“妳敢？”
　　“我怕什麽不敢，哼，假仁假義是妳爸壹貫的面孔……陶總，妳很痛悔是嗎？妳身後就是窗口，打開窗就跳下去就心安了；妳面前就有把刀，手握著，朝自己脖子抹壹把也心安了。很難嗎？”單勇弓身扶桌盯著，瞥眼那墻角那倆，根本不敢上來，跪著的錢中平，壹個激靈縮著腦袋，差點就往桌下鉆。
　　陶成章似乎受到刺激，睜開了渾濁的眼，鼻了裏哼了哼道著：“我年過半百，既然妳願舍身，我又何拒？有什麽不願意的。”說著，臉上幾分決然，伸手要拔刀，單勇楞了下，沒想到這群人裏居然有個狠角色。他要伸手攔時，壹瞬間又縮回去了。
　　卻不料有比他更決然的，陶芊鶴伸手快了壹步，搶著拔刀在手，護著父親，擋在他面前，不服氣地瞪著單勇，壹副拼命的架勢。
　　疏漏了，碰上這位曾經的纏綿過的狠娘們，單勇可沒治了。
　　兩人虎視眈眈對視著，就像曾經的床弟中誰也不服誰壹樣，陶芊鶴看著壹地躺著的人，胸中既有快意又有怒氣，握著刀的指節直向，咬著的嘴唇泛白，似乎隨時準備把刀捅向單勇壹般。
　　“小鶴，妳讓開，這是爸和單勇之間的事，沒妳的事。”陶成章拉著女兒，陶芊鶴寸步不讓，大嘴圓睜著吼著：“爸，妳怕什麽？不就挖走幾個廚師嗎，這事那家飯店沒幹過？我看他們今天誰敢動妳……單勇，冤有頭債有主，這個店是我爸辛辛苦苦這麽年經營到這個程度的，妳和他說不著。”
　　沒有乞求，反而理直氣壯，這父女倆，卻是和單勇僵在壹起了，隔著壹張桌子，單勇看到了陶芊鶴不服的眼神，他嘆了口，知道做不下去了，壹指錢中平道：“那，陶總，像他壹樣，我就放過妳……我不想害妳，可妳畢竟害過我。”
　　壹瞥眼，陶芊鶴看到了錢中平抖索跪著，跪著的地方壹地便溺，醜態不堪，而且單勇給的這個極度侮辱把陶成章也氣得顫抖，嘴唇哆嗦著咬牙切齒地道：“妳……妳欺人太甚。”
　　氣得語無倫次，氣得站起直指著單勇吼著：“有種妳就上來，朝我這兒插上壹刀……”
　　“妳以為我不敢，還是認為我沒有這個膽量。”單勇不屑道，朝著躺著廉捷吐了壹口。
　　陶成章氣得發抖，氣得要拼命了。巨大的失落襲來，陶芊鶴的手也在抖，她以為，有她在，壹切可以放得下；她以為，單勇不會這樣為難她，她更以為，壹切都來得及挽回，卻不料她從單勇的眼中沒有看到壹絲柔情，沒有感覺到哪怕壹絲豁達，她手抖著，嘴唇顫著，眼皮跳著，驀地壹把把父親擋在身後，眼睛簌簌而下幾行清淚，始於傷心的決然是那樣的激烈，激烈到單勇怔了下，就見得陶芊鶴壹字壹頓地說著：“好，我沒想到，妳和地上這些畜牲壹樣，也會這樣侮辱我父親，侮辱我們家……既然欠妳的，我來還。”
　　說著雙手握刀，用刀壹揚，朝著自己的腹部紮下去，饒是單勇眼疾手快，趴在桌上伸手要抓也晚了壹步。
　　噗聲，刀身刺破了裙衣，裂帛的聲響像旱雷響在單勇耳邊，他眼壹眨，血堪堪地濺在他臉上，他伸出去的手僵硬了，就在手前方不遠處，陶芊鶴雙手握著刀柄，刀身直沒入身體。刀柄下，殷紅的鮮血，汩汩向外流著。
　　他擡頭，看到了陶芊鶴被疼痛扭曲的臉龐。
　　那臉上，卻絕美的臉上，壹顆晶瑩的淚珠落下來，滴在單勇伸出的指尖上，涼意徹骨。
　　“小鶴……嗚哦哦，小鶴……”陶成章扶著女兒，手在傷處顫抖，不敢去撫，老淚縱橫著，悲中從來，號啕大哭著，單勇連滾帶爬，壹把把陶芊鶴抱在懷裏，看著同樣也嚇傻了的獸醫，失態似地喊著：“獸醫，怎麽辦？”
　　獸醫這才省得，奔上來壹瞧，傷在腹部，他隨手掏著壹瓶粉末太的藥灑著，緊張地說著：“別拔，趕緊送醫院。傷到內臟了。”
　　單勇目眥俱裂地抱緊痙攣的陶芊鶴，吼著：“開門。”史二楞壹個激靈，拉開了門，奔著前向去開電梯，鬧鬧哄哄的外面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等門壹開，抱著血人壹走，釘在門口的保安壹瞅，嚇得腿壹軟，扯著嗓子喊著：“殺人啦，死人啦……”
　　壹扯壹喊，見鬼似地往下樓下跑，樓下的不知道發生了事，壹聽偌大的聲響，有的看，有的被堵住，獸醫大喊了壹句，上層的漢子把樓口死死地堵住，有上來的，連打帶踹趿趿踏踏瞬間滾了壹樓道。
　　此時，鳴著警笛的警車來了出警的四五位警察，卻恰恰和從電梯被眾人圍著出來，抱著陶芊鶴的單勇撞了正面，警察追著正問，卻不料壹看這樣子，馬上閃開壹條路了，壹出樓門，傻眼了，連車都沒有，單勇情急大喊著：“警車……他媽的誰的警車，快救人。”
　　“哎，來了……來了……”壹位110出警的小夥，急公好義了，嘭聲拉開廂，喊著讓開讓開，火急火燎地上車，風驟電掣地向醫院急馳。
　　車上，單勇大口喘著氣，就像槍口余生壹般，驚魂難定，懷裏陶芊鶴挪了挪，他趕緊換了個姿勢，此時陶芊鶴從單勇焦灼的臉上終於看到了隱藏很深的擔心，她平和了，臉色蒼白的，伸出壹只手，帶著血的手，輕撫著單勇臉，輕聲地道：“妳答應我，別為難我爸爸……他真的很後悔。”
　　“我答應，我答應……”單勇眼睛裏沁出淚來了，錐心的疼痛讓他幾欲失聲。
　　“不許騙我，我知道妳壹直在騙我……”陶芊鶴虛弱地，帶血的手，愛憐地撫著單勇的臉龐，那眼神竟然是萬般依戀，他撫著慟哭的單勇囁喃地說著：“我知道妳心裏有我，是故意在騙我，故意不理我，我知道……妳壹直放不下心裏的事，可我不知道該怎麽做……對不起。”
　　虛弱的聲音和著單勇的哭著，終於再支撐不住了，她手軟了，輕輕地垂下了，臉上帶著欣慰的笑容，單勇哭喊著哀求著：“快點，開快點……她快不行了……陶陶，快說話，醒醒，我以後再不騙妳了，我帶妳玩沖鋒舟去，水庫釣魚去，我給妳烤魚……妳醒醒呀……啊，快點，再快點……陶陶……”
　　撕心裂肺地哭聲吼著，壓抑在心中多年的仇恨此時俱化作了傾盆淚雨，他哭著，他喊著陶陶的名字，奈何那張蒼白絕美的臉上，再看不到往昔的笑容，這壹刻的撕心裂肺，幾欲讓單勇頭撞著車前座嘭嘭直響，恨不得躺下的是自己。
　　刺耳的警笛聲嘶力竭地響著，直朝最近的城區醫院馳去，好歹110的速度和通信在這壹時候顯出威力來了，車剛停，接訊的急救床推到車門前，單勇哭著把陶芊鶴輕輕放在急救床上，壹行醫生快速推著直朝急救室而去。叮聲門關的壹剎那，他和同來的警察被擋在門外，此時的單勇壹口氣才泄出來了，雙腿壹軟，撲通聲萎在地上。
　　警員扶著他，坐到了休息椅上，關切地問著：“發生了什麽事，她是怎麽傷的。”
　　“自傷，我逼的。”單勇機械地道。
　　“這……接警說有人鬧事，是誰？妳目擊到了。”警員詫異地問。
　　“是我……鬧事。”單勇又機械地道。
　　還以為嚇傻了，警員沒問，卻不料他的手機響了，接了個電話，於是再看單勇的眼光變了，瞪著，帶著幾分怒意，單勇依然機械地道：“抓我等壹會兒，等等陶陶……等等她醒來。”
　　那幾乎絕望的眼神讓這位警員凜然生懼，他知道，在嫌疑人情緒極度不穩的時候，千萬別刺激，於是他想了個折中的辦法，拿出了銬子，壹邊銬在自己腕上，另壹頭，他小心翼翼地伸到單勇面前，單勇像癡了壹樣，傻傻地看著急救室的紅燈，連警員把銬子鎖上，他都渾然無覺※※※
　　……
　　大隊警車包圍住驢肉香火鍋城時，保安和村民早被跑了個壹幹二凈，離110到場不到五分鐘，緊接著是防暴中隊全副武裝開過來了，不過大炮打蚊子了，沒遭遇抵抗，直奔四層，壹推隔斷廳堂門，壹隊警察傻眼了，地上躺了三位，墻角龜縮了兩位，還有壹位癡楞楞地跪在當地，嘴唇哆嗦著什麽。而貌似行兇者的，正坐在地上，抿著小壺的酒，抽著煙。他的旁邊，直挺挺地躺著的那位，身上兀地插著兩把刀。
　　好詭異的現場，警察面面相覷。
　　“哇，有種，殺了人都不跑……舉起手來。銬上。註意保護現場。”
　　帶頭的警察壹揚頭，有兩位如臨大敵，槍指著，那行兇者壹揚而盡喝了最後壹口，並攏著，高舉著雙手，兩位警察反銬上，在蒙頭的壹剎那，他回頭，撲……壹聲，把酒全噴著那位“死者”的臉上，狀極囂張。
　　警察手壹緊，頭被蒙住了，先行被押下去了，之後稍等是120的急救到場，幾臺人形擔架，分別放到了躺著的三位身邊。
　　“脈博40不到……註射壹針強心針，等等，不能用，他有過心臟病史。”
　　“加壓，通知急救車上打穿刺……傷者過度激動，引發血脈梗塞……”
　　“這兒，慢點放上去……”
　　“咦……這個脈搏正常，傷口已經凝結了……啊！？”
　　壹聲尖叫驟起，門外的警察持槍奔進來了，嚇得手壹哆嗦，槍差點走火，那身上還插著刀的死者“呼”聲坐起來了，他驚恐地看著黑衣警察，看著白衣護士，看著擔架上躺著父親，方叔，再低頭壹看胸前還插著刀，驚懼地“啊！”聲瘋喊起來了。
　　不叫還好，壹叫把搶救護士嚇得倒栽過去了，跪著的錢中平，站著的孫存智和吉秋山，壹看插著兩把刀的廉捷活過來了，嚇得腿壹軟，癱倒在地了※※※
　　……
　　醫院裏，聚集的警車也越來越多，等幾位送到醫院時，那位傷者還沒有清醒過來，走廊裏已經站滿了警察，突然聽到女人的慟哭，夾雜著陶成章喊女兒名字的聲音時，單勇這才從冥想著清醒過來，他看著聲音傳來的方向，警察自動讓著壹條路，這壹對父母急切中幾乎要闖進急救室，被警察攔住了，夫妻倆抱頭痛哭時，當媽看到了被銬著單勇，急了、怒了，沖上來，沒頭沒臉打著、撓著、踢著，哭著，罵著。
　　沒有聽清楚她哭喊的是什麽，不過也沒人攔著，單勇卻是呆呆地坐著，壹言不發，像石化壹樣。
　　鬧騰的間隙，叮聲紅燈閃綠，單勇像聽到召喚壹般，呼喇壹下子拉著同銬的警察起來了。醫生出來了，卸著口罩，對著急切地等待的家屬道了句：“醒過來了，虧是送的及時……好了，都讓開，病人傷到了內腑，剛過危險期。”
　　護士緩緩地推著扣著輸氧的陶芊鶴出來了，麻醉剛過，尚未醒來，單勇長舒了壹口氣，釋然地看著，壹副好似圓滿地釋然看著陶成間夫婦陪著在女兒床前，跟著走了。
　　“走吧。”
　　手銬嘩啦啦壹響，拽著單勇，單勇翻了個白眼，不過老老實實跟著出去了，上了警車，呼嘯著的警車載著這位重點嫌疑人，離開了。
　　“這小子夠橫的啊，壹下子往急救室送了四個，還有兩個沒醒呢。”壹位上車的警察說道。
　　“聽李隊說，那殺人的還坐在現場喝酒呢，真是什麽人都有啊。”同伴上車隨意接了句。
　　“殺個毛呀，被捅了兩刀的，壹下子坐起來了，把搶救的嚇昏過去了……妳猜怎麽著？挨兩刀的，楞是連擔架都沒上，沒挨刀的，反而醒不過來了，真邪門了，這到底出了什麽事？”
　　議論紛紛，不過沒有人能準確地說出到底發生了什麽事，更詭異的事出來了，剛剛送進醫院的壹位赤著腳奔出來了，追上警車屁股後，興高采烈地大喊著：
　　“等等……我要自首，我要交待……等等我，警察叔叔。”
　　是錢中平，看那傻樣，沒人搭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