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二章 看不懂的劇本

　　編審部門的編劇帶著疑惑和不解離開了，為什麽奇跡導演會想要寫壹個誰也看不懂的劇本呢？不過這並不妨礙他將劇本拿回去快速的為阿德裏安整理好。博斯沃思影業編審部的所有編劇都知道這是個美差，其他兩家電影公司——甚至還有其他大公司——的簽約編劇也都很羨慕他們。
　　壹般分兩種情況，阿德裏安給出個大綱，然後由他們進行詳細的填補後再由他批閱，反反復復知道修改成他滿意的樣子。而壹種則是由他親自動筆撰寫，但因為寫得比較急只顧盡快完成而比較雜亂，得由他們整理成標準的劇本格式。但無論哪種都穩賺不賠，那些根據大綱進行填補的劇本要麽賣得不錯要麽口碑很好，至於幫忙整理的那些，阿德裏安都不吝將他們的名字寫在編劇欄當中。
　　更不用說還有不菲的獎勵，而且那些博斯沃思的編劇因為被壓榨得多了，在編故事上面也別有壹番手段，有幾個離開博斯沃思的也都被不少制作人青睞，這些足夠其他人眼紅了。說起來，電影編劇在好萊塢的地位還不如電視劇編劇，電影編劇要麽是完成了劇本然後賣給制作人或者電影公司，要麽就是簽約完成規定的劇本，電影制作完了就沒有他們的事情了。
　　可電視劇編劇不同，不少熱門的電視劇都是邊拍邊編，而且還要考慮到觀眾的意願。前不久ABC還在網站上做了個調查，雷蒙德是否應該和現在的女友分手，結果支持率高達73%，於是這位女配角剩下的三集戲份全被砍了。加上他們多少還擁有部分版權，所以電視劇的編劇權力相對要大壹些，很多小演員都會想辦法讓編劇為自己戲份多編寫壹點。
　　好了，不說這個話題，整理好了劇本就準備挑選演員開工，阿德裏安要在兩個月之內完成。在今年的計劃中是沒有這件事了，他完全是臨時起意，本來除了手中還在忙著的已經接完成了大部分的，將在下半年上映的《莎翁情史》和《伊麗莎白》外，還有等著暑假檔的《黑客帝國》以及暑假過完後為莫妮卡準備了許久的電影。之所以會忽然撰寫了個新劇本而且準備馬上開拍，除了之前的偶遇外還因為某些人又開始嘰歪。
　　70屆奧斯卡頒獎典禮將近，最出風頭的無疑是《泰坦尼克號》這部超級巨作，近3億的投資換回20億的全球票房加上前無古人的15項提名，沒人會再小看詹姆斯·卡梅隆，作為投資人並參與了編劇和制作的阿德裏安就更不用說了。如此巨大的票房，即使各種分成、支出扣完，也至少有著好幾億的純利潤，早已經沒人嘲笑他錢多沒地方燒了，更何況因為奧斯卡提名的強心劑，已經走到末路的大船又掀起壹陣波瀾，盡管不大卻也足夠讓很多人羨慕嫉妒恨了。
　　有人喜歡就會有人討厭，阿德裏安固然因為《泰坦尼克號》再次確立了自己準確無誤的眼光，但今年的奧斯卡上卻是難得的壹個提名也沒有，要知道去年至少還有個編劇獎的提名。這不奇怪，去年上映的他的電影只有壹部，就是接手斯坦利·庫布裏克的《大開眼戒》，而庫布裏克的電影就沒有被電影學院青睞的時候，加上參與了《泰坦尼克號》的編劇卻拒絕署上自己的名字，壹個提名也沒有自然是很正常的了。
　　於是少不得有討厭他的人借這個機會抨擊壹通，有說奧斯卡終於能夠公正壹點了的，也有說他已經耗盡了自己的才華要走下坡路了，還有語帶的譏諷說阿德裏安不愧仔細分析了庫布裏克的作品，連拿不到提名也學了個十足。
　　前面那些倒無所謂，都是壹些媒體慣用的吸引眼球的誇張手法，但最後這個觀點又引來了不少人評論。隨著時間的推移，《大開眼戒》被很多人拿出來和以前的庫布裏克的作品反復對比分析，和那些電影壹樣，這部電影也是越到後面好評越多，至少在色彩和配樂的運用上相差無幾。
　　如果這是庫布裏克的作品的話，人們只是加諸各種贊美之詞，但問題在於偏偏是阿德裏安這個不到三十歲就拿到奧斯卡最佳導演，在導演行業中年輕得過分的人。更何況還在編劇和制作上有著不小的成就，同時也是超級富豪、傳媒業的新貴。
　　這樣壹個人可以制作出大賣的電影，可以制作出讓電影學院喜歡的電影，但要制作出庫布裏克式的——就是所謂“深層次挖掘人性”、“制度的反人類性”等等——電影，在很多認為電影藝術神聖不可侵犯的評論家心裏都是件不願相信的事情。即使電影上映後，傳出並被證實了癱瘓的庫布裏克在放映時對這部電影豎起了大拇指，仍然有很多人不願相信這點。
　　“阿德裏安完全可以將這部電影修改壹下，不用那麽生澀，點到即止，這樣也就不會壹個提名都拿不到了。”某個評論家如此寫道，看似好心為他著想，但實際上說的是什麽，明眼人壹看就知道，這些人的莫名其妙從中可見壹斑。
　　阿德裏安本來是不予理會的，這些人無非就是圖嘴上痛快，他們不遺余力維護著自己的偶像，任何壞話都是聽不得，包括被誰取代之類的更是提都不能提。盡管這樣做相當的幼稚，可這畢竟不是年輕人的專利，也不是每個評論家都能客觀的看事情。
　　他懶得進行回應並回絕了壹切訪問，這些言論不去理睬要不了多久就會消失殆盡，直到他遇到了娜奧米·沃茨。
　　說起來，這位生在英國長在澳洲的漂亮女人還真是滿坎坷的，當過模特做過小職員，壹直找不準自己的定位，好容易抓住個機會做了演員，來了好萊塢幾年卻壹事無成，只能在各個電視劇或者電影中飾演路人角色，最後差點崩潰，直到在大衛·林奇的《穆赫蘭道》中出演了女主角才壹舉成名，成了大器晚成的最好例子。
　　是的，大衛·林奇（Lynch），不是大衛·芬奇（Fincher）。姓不同，導演的風格也是南轅北轍，芬奇雖然喜歡拍攝壹些深刻題材的電影，而且剪輯淩厲富有沖擊感，但基本上還是能讓人看懂的。比他成名得早的林奇卻不壹樣，最早的作品《橡皮頭》就是壹部莫名其妙生澀難懂的電影，也就是幾經波折從電影改成電視劇的《雙峰鎮》稍微能讓人看懂壹些，其他的諸如《藍絲絨》又或者有凱奇參與的《我心狂野》無不是看得讓人牙疼的東西。
　　而且這幾年越發的亂來，去年的壹部《迷失高速公路》更是讓原來支持他的不少評論家也受不了，對他進行了強烈的抨擊。大衛·林奇也由此展開了反思，於是在幾年後有了那部據說要有極高的智商才能看懂的《穆赫蘭道》，不過可惜現在他沒有這個機會了。
　　沒錯，阿德裏安目前撰寫出來的這個劇本正是《穆赫蘭道》，兩個月之內完成正好趕上戛納電影節，他們不是喜歡嘰歪麽，那麽就用事實告訴他們，我什麽題材都能拍。
　　這可不是為了鬥氣，只是剛好遇到了，然後想到了很多有趣的東西。說實話，盡管好萊塢的漂亮女人多得是，娜奧米·沃茨的年齡也有些大，可依然算得上其中的佼佼者，如果她豁得出去的話，未必會淪落到阿德裏安見到她時的那個樣子，也正是因為這點讓他動了心思。
　　即使再有堅持的人，在不斷的撞到南墻後也會改變，然後在她最脆弱最需要幫助的時候伸出援助之手，要收服她那是輕而易舉的事情，因此，那晚跟著她身後的阿德裏安演出了相當不錯的大戲。也不完全是演戲，阿德裏安有壹半的話是真心實意的，他的確認為她很出色，壹個能不斷堅持的女人總是很吸引人的，讓人情不自禁想要將其撰在手心，然後調教成自己想要看到的樣子。
　　除此之外，他的確在《殺戮時刻》的幾個女配角的試鏡中看到過她的錄像帶，不過當時並沒有在意，那晚首次看到她時會有熟悉的感覺，固然有前世的記憶，今生的印象同樣不差。既然如此，同樣用《穆赫蘭道》將其捧紅，然後給某些人壹記耳光又有什麽問題嗎？更何況還能……他很快就構思出了壹箭幾雕的好事。
　　至於大衛·林奇，誰在乎他的想法，反正抄了這麽多，也不在乎再多壹個，更何況阿德裏安對他實在談不上好感。這家夥的特點前面已經說過了，詭異而且喜歡劍走偏鋒，每部電影的剪輯都相當亂，亂到讓人完全看不出是什麽故事。
　　阿德裏安雖然不喜歡庫布裏克但多少還是保持著尊敬，盡管庫布裏克的故事節奏緩慢、情節冗長，還有大量莫名其妙的對白，但至少有個完整的故事，而且也在推廣電影技術上起了不小的作用，比如《太空漫遊2001》的特效在當時就引起了不小的轟動，盧卡斯和卡梅隆都受到了這部電影的影響。
　　但林奇則是完全拋棄了故事應有的邏輯性，最初的作品還有那麽壹個故事框架，到後面就完全就是將壹些毫無關系的畫面剪切在壹切，就好像將壹本小說裏的所有句子打亂然後毫無規律的重組，每個詞都認識，可聯系在壹起就不知道在說什麽了。
　　不過電影畢竟不是小說，電影還有畫面還有聲音，所以林奇的電影充斥著大量獵奇的血腥的情色的畫面，用這個來吸引觀眾，讓他們去腦補——眾所周知，腦補是強大的，觀眾們總會將不完整的故事按自己想的方向補充，並圓上壹個圈，而且沒人會認為自己看不懂，就像皇帝的新裝。
　　這個則是阿德裏安最為討厭的東西，尤其是在制作或者說抄襲了這麽多的電影後，越發的堅持自己的觀點：壹部好電影首先要有壹個吸引人的故事。電影也要，畫畫也好、音樂也好，第壹目的是娛樂，只有滿足了娛樂的需求之後再來升華談藝術，越過娛樂去談藝術不過是舍本逐末。
　　所以盡管林奇在《穆赫蘭道》並沒有放棄他的花招，只是加入了壹個可以似是而非的主線內容後，立即迎來叫好的聲音。然後各種各樣的猜測和解讀紛紛出爐，這裏預示著什麽那裏又想要表示什麽，仿佛每個鏡頭都有著深意。
　　前世的時候這些影評——無論是中國的還是美國的——他可是看了不少，可笑的是這些優越感過剩的人並不明白，這樣的電影壹個導演系畢業的學生都可以拍出來，林奇更想拍多少就能拍多少，當他們在陽光下大談特談這部電影的喻意時，林奇恐怕正隱藏在某個角落裏或得意或輕蔑的註視他們。
　　好了，不談這些了，編審部門只花了壹天時間就將其整理了出來，阿德裏安也開始讓人著手準備，這部電影需要的東西實在太簡單了。
　　咚咚咚的敲門聲響了起來，然後查理茲出現在了門口：“先生，外面有位小姐想要見妳，她說過有預約。”
　　“其實妳可以在電話機裏說，或者直接讓她進來，查莉。”阿德裏安擡起頭來微微壹笑，盡管查理茲很正式的稱呼他為先生，但嘴角微微上翹著，帶著壹絲揶揄和壹絲無奈，這讓她看起來既倔強又可愛。
　　“我以為這樣比較正式壹些。”查理茲聳了聳肩，語氣裏帶著說不出嘲弄，不過阿德裏安無意在這個時候和她爭執這些，當即雙手壹趟：“好了，親愛的，請她進來吧。”
　　美艷的秘書助理輕哼了聲，轉身就走，壹如既往的嘴硬。很快，敲門聲再次響了起來，盡管在查理茲走後門沒關。
　　“進來吧，娜奧米，我等妳好壹會兒了。”阿德裏安站起身來做了個請的手勢。
　　娜奧米略顯得拘謹的笑了笑，然後來到辦公桌前坐下，她今天穿著壹聲白色的套裝，整個人顯得很精神，纖細的眉毛、高挺的鼻子、紅潤的嘴唇，無壹處不顯精致，顯然特意細致的打扮過壹番，加上大波浪柔順的垂在肩膀上，修長的雙腿穿著雙肉色的絲襪，還有五英寸的高跟鞋，整個人都散發著成熟女人才會有的性感風情。
　　“抱歉，我晚了幾分鐘。”她歉意的笑了笑。
　　“沒關系，等候女士是美德。”阿德裏安笑了笑，“妳今天真可漂亮。”
　　語氣裏帶著毫不掩飾的贊賞讓娜奧米的嘴角微微彎了起來：“謝謝，妳可以叫娜米，艾德。”
　　“好的，娜米。”阿德裏安點點頭，眼中閃過壹抹亮光，然後將桌上的壹份文檔遞到了她的面前：“今天約妳過來是有事情要談，先看看這個吧。”
　　娜奧米接了過來，只看了壹眼封皮，身體就微微顫抖起來，她怎麽可能不知道對方給自己的是什麽。還好她很快控制住了自己的情緒，深深看了阿德裏安壹眼，然後翻閱了起來。接下來的幾十分鐘，辦公室裏都很安靜，除了查理茲端咖啡進來壹次，娜奧米始終在閱讀著劇本。
　　她閱讀得不快，總是細細體味之後才會翻頁，盡管有時候她會皺起眉頭露出疑惑的目光，卻並沒有擡頭詢問什麽。這讓坐在辦公桌這邊，看似閱讀著文件卻暗中打量著她的阿德裏安很是滿意。
　　“我看完了。”在合上劇本，閉上眼睛長出口氣後，娜奧米這樣說道，“很抱歉，艾德，我沒有看懂這個故事，除了女主角買兇殺了自己的同性戀人。”
　　“很正常，我本來就沒打算讓人看懂。”阿德裏安笑了起來，“妳可以拿回去花上兩天時間仔細閱讀，我需要妳好好揣摩下女主角的心境，然後我們再來討論這個故事。”
　　“妳是說……妳是說女主角？”娜奧米遲疑地說道，呼吸也急促了少許。
　　“是的，我說過，妳是個很潛力的演員，所以我安排了這樣壹個劇本，妳出演女主角，我親自執導，在兩個月之內完成拍攝和剪輯，然後參加五月份的戛納電影節，如果他們願意的話，或許會再頒發給我壹座金棕櫚。”說最後壹句的時候，阿德裏安相當的輕描淡寫，但以他現在的成就沒人能質疑。
　　所以娜奧米低下頭去，雙肩微微顫抖了起來，不能責怪她失態，不過壹周多的功夫，她的生活就起了翻天覆地的變化，現在更是要在奇跡導演親自執導的電影中擔任女主角，這意味著什麽已經不言而喻了。
　　“妳不會讓我失望的，對嗎？”阿德裏安此時輕聲問道。
　　“不會，絕對不會。”娜奧米擡起頭來用相當堅決的語氣說道，盡管眼眶微微發紅，卻並沒有眼淚掉下來，然後她站了起來：“我會拿回去好好揣摩的。”
　　“我期待著妳的意見。”阿德裏安跟著站了起來，用鼓勵的語氣說道。
　　娜奧米猶豫了下，忽然壓低了聲音：“對了，艾德，我……今晚可以請妳共進晚餐嗎？”
　　阿德裏安有些訝異的挑了挑眉沒有回答。
　　“只是在公寓裏做些簡單的食物，妳知道我現在也……我只是……想要表達我的謝意……”娜奧米聲音越說越低，眼睛也看向別處，竟露出了壹絲羞意。
　　“我很樂意答應。”阿德裏安笑了笑，眼中再次閃過壹絲光亮，“不過抱歉的是，我今晚有個酒會要參加，所以不如等下次我們討論劇本的時候再說吧，只是幾天而已。”
　　盡管有些失望，但在他溫和的目光中，娜奧米還是嘴角微翹了點了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