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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朝敗家子

獨孤天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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弘治十壹年。   這是壹個美好的清晨。   此時朱厚照初成年。   此時王守仁和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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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壹百九十九章:這就是欽犯

明朝敗家子 by 獨孤天山

2019-1-8 14:35

  做人……做官……道理……
  每壹個詞兒,都不難懂,可夾雜在方繼藩的話裏,都有壹種怪異的感覺。
  至少弘治皇帝就覺得很怪異。
  朱厚照則是忍俊不禁,老方還會這個?
  蕭敬面上似笑非笑,抿著幹癟的嘴唇,帶有幾分調侃氣息。
  牟斌只是抱著手,若不是陛下在,他差點要從鼻裏哼出聲來了。
  可和他們不同,方繼藩的幾個門生的態度還是極端正的。
  歐陽誌三人正襟危坐,面上雖是木訥,卻是說不出的肅穆。
  唐寅手指頭轉著案牘上毛筆,聚精會神。
  便連徐經,亦是正容,上壹次,他已經有了前車之鑒了,就因為沒有聽恩師的話,吃了壹個天大的虧,否則,殿試便是名列壹甲,也未必沒有可能,而今他學乖了,即便心思再活絡,可恩師說啥,那就是啥,何況還是要教自己做人和做官的道理。
  王守仁的眼裏則是發光壹般,甚至激動得顫抖起來,面容則是壹副全神貫註之態。
  便連那既做不成人,也做不得官的李朝文真人,此刻也壹副洗耳恭聽狀,態度很重要哪,其他的,聽與不聽都無所謂,可自己必須得讓師叔知道,自己對師叔是敬仰萬分的,任何師叔的教誨,都必須仔細的牢記,甘之如飴壹般。
  自然,最令人期待的,卻還是欽犯了。
  壹句帶欽犯來,外頭的張信諸人早有準備,很快就押著壹個五花大綁之人,推搡著進來。
  只是,這……就是欽犯?
  所有人倒吸壹口涼氣,像是在看怪物壹般。
  便連弘治皇帝也是突的失色,眼前這個人,哪裏是欽犯,分明……就是個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人。
  只見這欽犯被五花大綁,口裏還塞著不知是誰的裹腳布,他臉色陰沈,似乎也沒受什麽拷打,只是身上的圓領員外衫顯得臟亂了壹些而已。
  “搬椅子來,讓他坐下。”
  方繼藩手裏提著壹根戒尺,頗有幾分樣子。
  壹把椅子很快被搬了來,上了繩索,壹通亂綁,便將這欽犯固定在了椅子上。
  此時,方繼藩手裏的戒尺壹指欽犯:“妳們看,他便是傳聞中的欽犯!”
  “……”
  呃,這哪裏是欽犯了,怎麽看,都感覺是個蒙冤的尋常小買賣人,看著此人漲紅著臉,被壹幹校尉們折騰,弘治皇帝的臉瞬間便拉下來了。
  壹旁的蕭敬弓著身,壓低聲音道:“陛下,這方繼藩真是有意思,呵呵……”
  弘治皇帝瞪了他壹眼,蕭敬面上依舊帶笑!
  是真有意思啊,就這麽壹個人,他方繼藩說是欽犯就是欽犯……
  其實壹開始,蕭敬還有些擔心來著,這方繼藩,莫不是當真拿住了欽犯吧,倘若如此,錦衣衛倒也罷了,反正作為東廠督主,蕭敬覺得沒法兒做人了。
  只見這欽犯的臉漲得通紅的,似是實在憋不住了,竟在椅上撲哧撲哧掙紮壹番,接著……居然眼前壹黑,直接仰面,昏厥了過去。
  這頭的方繼藩正預備侃侃而談呢,可……他的臉色立馬就不好……
  怎麽有壹股臭鹹魚的味道?還越來越重……
  方繼藩不禁怒視著張信:“妳打他了?”
  “沒……沒有……”張信噤若寒蟬。
  方繼藩再猛地嗅了壹下,那臭鹹魚的味道實在……
  這味道開始彌漫了,許多人的臉都脹得發紅,拼命的忍受。
  連角落裏的弘治皇帝,都忍不住憋著氣。
  方繼藩明白了,氣呼呼的朝張信咆哮:“誰他娘的這樣不講衛生,這樣不文明,拿自己的裹腳布塞這欽犯口裏。”
  張信打了個顫,苦著臉道:“找不到其他的……”
  “將他弄醒!”方繼藩鄙視地看了壹眼張信,這個廢物。
  肚子都感覺開始翻騰了,反胃呀,很不舒服啊。
  方繼藩拼命地忍著,倒也沒有再耽誤,趁著幾個校尉要將欽犯弄醒的功夫,方繼藩用戒尺點了點這欽犯,又繼續道:“妳們都看到了吧,這個人,就是欽犯,丐幫幫主,這丐幫號稱有十萬幫眾,而此人,便是匪首。妳們看,他兇惡嗎?”
  眾人打量著那已昏厥過去的‘欽犯’,都下意識的搖了頭。
  其實他們也不確定,方繼藩到底是不是在糊弄大家。
  可是……這個人確實壹點都不兇惡啊。
  方繼藩又問:“妳們看到他,想起了什麽?”
  “……”
  鴉雀無聲了。
  似乎大家並不習慣這樣的教學方式。
  還是李朝文很機智,生怕師叔冷場,忙道:“像尋常香客。”
  “這就對了。”方繼藩用戒尺指著已昏厥過去的欽犯的眉眼,道:“妳們看,他既沒有為師英俊,也沒有江臣那般面目可憎……”
  江臣:“……”
  好在,江臣已經習慣了。
  方繼藩很順暢地接著道:“現在,來人,扒開他的衣服。”
  “……”
  這……所有人的眼珠子都要掉下來了。
  連歐陽誌都有些受不住了。
  不知是因為那壹股撲面而來的鹹魚味,還是因為恩師口味太重的緣故,素來淡定鎮定的歐陽誌打了個冷顫。
  幾個校尉遲疑著,最後還是老實的給昏厥過去的欽犯松了壹些綁,將他的外衣脫下,以至他上身HITIATIA的展露在所有人眼前。
  “妳們看,他的皮膚……既不粗糙,也不細嫩,妳們看……”方繼藩點著欽犯的上身,邊看邊興致勃勃地道:“這裏還有壹個胎記,不必說,這定是他從娘胎裏帶來的,妳們看,他的毛發,不多也不少……”
  方繼藩很有耐心,手持著戒尺,在這‘欽犯’身上指指點點。
  “還有這裏……”方繼藩指著欽犯的臉:“妳們看,他的臉上竟還生了痘子,這是青春痘,常見於太子殿下的臉上,可他並不青春哪,由此可見,這欽犯身上既有我們壹樣的地方,也有我們不壹樣的地方。”
  朱厚照左看右看壹眼,捂住了臉。
  弘治皇帝發懵。
  這是在做什麽?
  牟斌已越發深信,方繼藩就是在這裏裝瘋賣傻的。
  蕭敬壹副憂心忡忡的樣子道:“陛下,是不是……新建伯,腦疾犯了……”
  真是壹言驚醒,弘治皇帝意味深長地看了方繼藩壹眼,隨即若有所思的頷首點頭。
  ……
  “現在,我們看看他的鼻毛。”方繼藩笑了笑,似乎覺得這鹹魚味實是有些受不了,身子退後了壹步,手拉得很長,用戒尺指著仰面昏厥的欽犯:“他的鼻毛不算濃密,那麽………這是什麽意思呢?”
  方繼藩丟下戒尺,擡頭,想了想,實在受不了了,朝張信使了個眼色:“去開開窗。”
  “噢。”張信連忙去開窗。
  幾扇窗打開,壹股清新的氣息灌進來。
  呼……
  所有人都深深的吸了口氣,壹下子,臉色紅潤了。
  方繼藩才笑了笑道:“為師接下來繼續講,這……是什麽意思呢?這意思就是,妳看這個欽犯,便是壹個人!”
  “……”
  弘治皇帝的臉色鐵青起來了,說了這麽多話,敢情都是廢話?
  方繼藩卻是背著手,在講臺上踱步:“他既不是面目可憎,也不如傳說中那般身長七尺,他和我們,和所有人都壹樣,有兩只眼睛,有壹個鼻子,身上有血,也有肉。妳看,天下的所謂欽犯或是王洋大盜,十之八九,俱都是如此,他會被這該死的裹腳布熏暈過去,眼看著大難臨頭,也會……且慢著,妳們看看,取壹口針來。”
  張信取了針。
  方繼藩不客氣,捏著針,在他的手臂上,狠狠的紮了下去。
  昏過去地欽犯眼眸猛張,瞬間醒了,他口裏還塞著裹腳布,卻還是發出嗚嗚嗚的聲音,身子劇烈的顫抖,好在他的身體被綁著,幾個校尉狠狠地將他按住。
  “妳們看。”方繼藩將針丟開:“他……也怕疼,他不但怕疼,而且我敢保證,他還怕死。”
  “……”
  方繼藩在此時,嘆了口氣:“現在,妳們明白了嗎?欽犯從來不可怕,欽犯也是人,壹個活生生的,有血有肉的人,和妳我之間沒有什麽分別。”
  “這時候,妳們壹定在想,欽犯和我們不同之處在哪裏呢?張信,妳將他的裹腳布取出來。”
  “我……”張信踟躕。
  方繼藩想提刀砍死這個混賬,不過……畢竟還是要註意形象的,便微笑著道:“妳不取,以後就不讓妳種地了。”
  張信打了個寒顫,連忙壹手捏著鼻子,壹手揪著裹腳布的壹角,用力壹扯。
  呼呼呼呼……
  裹腳布壹取出來,欽犯如抽風箱壹般的呼吸,接著怒喝:“士可殺不可辱,妳殺了我吧!”
  “塞回去!”方繼藩很迅速地道。
  張信想哭,卻還是很老實地忙又將裹腳布塞回了欽犯的口裏。
  欽犯眼睛赤紅,嗚嗚嗚的發出怪音。
  “聽見了沒有,他說……士可殺不可辱,由此可見,這個人……其實也有自己的道德判斷,他自己心裏將自己認為是‘士’,而絕不認為自己是個窮兇極惡的惡人,他和我們壹樣,都認為自己是個好人。”
  …………
  打完吊針出來了,居然沒人支持,桑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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