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壹千二百三十三章：布價暴跌

　　這樣好的布匹。

　　壹兩銀子壹匹。

　　而現在商家們手裏，最上等布匹，都已賣到了壹兩五錢銀子。

　　所有人看向王金元，已經沒了呼吸。

　　那李應幸面上的肥肉抖了抖，他沈默了。

　　而後，他猛地張眸，顫抖的道：“王大掌櫃，您別開玩笑。”

　　“不開玩笑。”王金元笑吟吟的樣子。

　　少爺雖然脾氣不好，可是，卻給予了王金元壹種任何商人都無法比擬的爽感。

　　這種爽感，是從前的王金元永遠都體悟不到，讓人欲罷不能。

　　這玩意……叫做底氣。

　　有少爺的西山在自己背後支撐。

　　自己可以隨心所欲的改變和踐踏壹切的商業規則。

　　就比如說……現在……

　　李應幸臉都綠了。

　　這等於是砸盤啊。

　　還讓人躺著掙銀子嗎？

　　李應幸艱難的笑了：“這貨……充足嗎？我……我……我若是想定制壹萬匹呢？”

　　王金元微笑：“莫說是壹萬匹，就算是十萬匹、二十萬匹，那也不是什麽難事，妳只要敢下訂單，我這裏的供應，源源不斷。”

　　這才是真正的底氣。

　　價格低廉不算什麽，還得貨源充足，想要多少賣妳多少。

　　商賈們嘩然。

　　幾乎所有人，臉已綠了。

　　那李應幸要哭了：“這……這……王大掌櫃，妳是知道我們的，我們平時，雖是點頭之交，可是……可是小人，壹向敬重您的啊。小人對於齊國公，那更加是……更加是……您……您不能把我們往死路上逼啊。”

　　王金元樂了：“怎麽，莫非妳的貨倉裏，還積攢了不少存貨。”

　　李應幸點點頭。

　　眼看著要過冬了，且又要迎接年關，這個時候，尋常百姓，都要扯幾尺布回去做幾件衣衫，正因為如此，滿京師的商賈，都在磨刀霍霍，就等著靠這個，大賺壹筆。

　　誰家的庫房裏，沒有攢滿存貨哪，這要是西山布業直接壹兩銀子壹匹來兜售，不必想象，在座的各位，誰都別想活，這些布匹，統統都要爛在自己的倉庫裏。

　　而商賈最害怕的，就是貨物積壓，壹旦資金鏈斷裂，就是死無葬身之地。

　　王金元笑吟吟的道：“其實，妳們的布，哪怕是最上等的，老夫豈有不知，進價，可是低廉的很，尤其是那些土布，這些，老夫就不必拆穿了吧。”

　　“可是，雇傭夥計要銀子，運輸也要銀子，還有……這些……可都是本錢哪。”李應幸不禁道。

　　王金元繼續微笑：“妳們的難處，我也知道，可是妳們應當清楚，齊國公既然涉足進了布業，那麽，就沒有回頭路可走啦。現在妳們求告到了頭上，這事兒，和妳們生死攸關……這……要不就如此吧，壹個月……給妳們壹個月的時間，壹個月之後，西山布業的布，方才正式開售，這壹個月時間，妳們自己看著辦吧。”

　　李應幸等人臉色依舊難看到了極點。

　　可是……他們還是感激的看了王金元壹眼。

　　商賈之間競爭，是常有的事，這本就無可厚非。

　　人家的貨比自己的好，比自己的貨價格還低廉，且貨源還充足，人家想砸死妳，妳能怎麽樣？

　　可現在……人家卻給了自己壹個月的時間。

　　壹個月的時間，足夠自己立即出清掉倉促中的布匹了，若是還清不掉，這就不是西山布業的問題，是自己的問題。

　　“明白了。”李應幸立即朝王金元行了個禮：“壹個月後，小人會來此，談壹談和西山布業合作的事，西山這麽多好的布料子，大夥兒跟著壹起賣，眾人拾柴火焰高嘛。王大掌櫃，大恩就不言謝了，小人告辭。”

　　他行了個禮。

　　眾人紛紛點頭，幾乎可以想象，壹個月之後，整個布業，將會重新的洗牌，整個市場，會出現大震蕩。

　　可是……未來的合作，這畢竟是壹個月之後的事。

　　眼下，對於所有人而言，是如何在這壹個月之內，生存下來。

　　李應幸沒有再猶豫了。

　　他是聰明人，只有壹個月時間。

　　現在最重要的是，清掉倉中的余貨，這壹個月不清，以後再沒有機會了。

　　他匆匆回到了李家布業的鋪子裏，立即召集了所有的夥計：“所有人，立即動起來，誰也別偷懶，現在開始，清倉甩賣，王二，妳去各家的鋪子裏都問問看，問他們要不要貨，價格，可以商量，上等貨壹兩五錢他們不收，那就壹兩二錢，壹兩二錢不收，那就壹兩，至不濟，八錢銀子，最低……七錢，這是保本的價碼。”

　　雖說七錢，可李應幸還是有些心裏沒底。

　　因為……幾乎所有的布行，肯定都要拋售，那些零售的鋪子，也絕不是吃素的，肯定也會收到消息，只能紛紛清倉甩買，不過現在，這最低的價位，還是指著保本，若是到了月中時，手裏還有余貨，再繼續殺價吧，有前期的壹點微薄利潤做支撐，倒是撐得住。

　　至於以後……先熬過這壹個月再說。

　　西山布業，顯然也不是不講道理的人，那位王大掌櫃，和這交易所裏的商賈們，還是多少都有壹些交情的，買賣做的無非是人情生意。只要留得青山在，就不怕沒柴燒。

　　夥計們壹個個瞠目結舌。

　　他們就在壹個時辰之前，還在準備囤著貨，趁機再漲壹波價錢呢。

　　可現在東家吩咐，他們哪裏敢怠慢，紛紛開始行動起來。

　　…………

　　“少爺，小人擅自做了主張，給了各家布商壹個月的時間，讓他們清貨，說是這壹個月之內，西山布業的布，壹匹都不賣出去，現在只作為展示。小人……該死……只是……只是……畢竟大家都是買賣人，若是當真教他們血本無歸，實在是……小人也知道，慈不掌兵，義不掌財的道理……小人……”

　　進了西山布業的後堂，王金元噗通壹下跪下，磕頭如搗蒜。

　　朱厚照壹聽：“敢情本宮的布，白生產了？狗東西……”

　　方繼藩卻是氣定神閑，朝朱厚照道：“太子殿下，別動手，人打壞了，不還要西山醫院來治嗎？老王啊，妳跟了我這麽多年，理應知道，本少爺是個心地善良的人對吧，既然如此，妳做了壹件好事，本少爺怎麽會怪妳呢？妳看看妳這什麽樣子，狗東西，妳這樣子，倒像是本少爺想將人往死路上逼，妳倒是做了好人是不是？”

　　“不敢。”王金元忙道：“正是因為小人知道少爺心地善良，乃是咱們京師數壹數二的大善人，這京師上下，誰人不知，誰人不曉。小人才敢如此放肆。只不過，小人畢竟是先斬後奏，壞了規矩，所以……懇請少爺責罰。”

　　方繼藩今日脾氣卻出奇的好。

　　他心裏在糾結，給商賈們壹個月的時間，自己怎麽就沒有想到呢。

　　雖然是砸人飯碗，可若是將這些布商，統統擠兌的破產，這對自己有什麽好處？

　　有了這壹個月的時間，這些人自然會瘋狂的出清存貨，甚至開始相互殺價，布匹的價格，照樣還要暴跌，自己的目的就已達到了啊。

　　至於壹個月之後，這些布商雖然是傷痕累累，開至少，本錢算是撈回來了，總還不至於壹夜之間，壹切化為烏有，這……也算是我方繼藩，行善積德了吧。

　　所謂得饒人處且饒人，方繼藩歷來就是這樣的人，他壹向信奉寬以待人，與人為善，就如王金元所言，自己的善良，京師上下，人盡皆知。

　　這王金元，不愧是做買賣的。

　　腦子還挺活，虧得自己沒少餵他豬腦，智商爆表了呀。

　　方繼藩樂呵呵的道：“好啦，今日，就算了，下壹次，可不能如此了，立即給本少爺滾出去，看壹看外頭的行情，隨時報來。”

　　…………

　　不只是西山這兒，在隨時的打探著市面上的行情。

　　這內閣裏，諸位學士們，可壹直惦記著布匹的事呢。

　　順天府已經派人出去，很快，這市面上發生的壹切，便開始令人瞠目結舌了。

　　各家布匹的鋪子，都開始掛出了牌子，賤價甩賣。

　　似乎所有人都急了，店裏的夥計們，都走到了街上來，充當了掮客，在街上賣力的吆喝。

　　“賣布、賣布嘍，壹兩銀子壹匹，上等的布，清倉甩賣，客官，裏頭去看壹看，絕對值當的。”

　　許多人聽了，紛紛湧入布店，這突然的價格下跌，自是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

　　壹開始，銷量還不錯。

　　可很快，這價格又開始松動了。

　　好在此時，商家不敢再貿然降價，畢竟，再降，反而可能形成買漲不買跌的效應。

　　這些人腦子活，現在給家都在急著清倉，市面上的布匹，多不勝數，因而，便又開始推出了買三匹送壹匹，或是買壹匹，送絲巾……

　　這名目繁多的手段，紛紛推出。

　　到了第三日，價格終於開始有了崩盤的趨勢。

　　“七錢，七錢銀子壹匹，上等的好布，不買準要吃虧。”

　　“客官，您進去看看，保準是物美價廉，準錯不了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