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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9-1-23 19:56
弘治皇帝壹聲厲喝,早嚇的這車站中的人面如土色。
乘客們紛紛低頭後退,不敢侵犯天顏,拜倒在地,口呼萬歲。 在此值守的東宮禁衛哪裏敢怠慢,亦是連忙上前道:“見過陛下,陛下,太子殿下……他……他……” 弘治皇帝怒喝道:“他們在哪裏?” “在貴賓室。” 貴賓室…… 弘治皇帝壹擡眼,果然看到不遠處,有壹個碩大的貴賓室的匾額。 什麽叫貴賓,貴賓就是在車站最顯眼最出眾的地方掛了牌子,別人不能進,妳卻能進的地方。 顯然,這個貴賓室是符合的。 弘治皇帝疾步向前。 其余人哪裏敢怠慢,數百人紛紛擁簇著皇帝,禁衛護住兩翼。 主要是他們被這巨大怪獸嚇住了,總覺得這裏不安全。 弘治皇帝此時已是七竅生煙。 自己是堂堂皇帝啊。 卻是狼狽不堪的沖出了大明宮,而後還追著壹個鋼鐵巨獸,像什麽樣子! 這還不只呢,可怕的問題在於,太皇太後現今到底如何了? 若是她老人家受了哪怕是壹丁點的驚嚇,朕今日親自剮了這個逆子,至於金瓜,那是對付方繼藩的! 到了貴賓室外頭,弘治皇帝竟不等蕭敬來給他開門了,直接擡腿,壹腳踹門。 本以為如自己想象壹般,這門會應聲而倒,然後自己會猶如從天而降壹般,出現在那個逆子面前。 可誰知……這是貴賓室啊。 何為貴賓? 臉比壹切都要緊要。 至少這個門臉,可是花費了大代價的,用的乃是上好烏木,結實可靠。 可誰料這壹腳踹下去,先是擡起的腿踹不開門,便覺得腳壹麻,另壹條腿,卻是難以支撐,身體頓時失去了平衡,整個人打了個趔趄,於是整個人摔下,偉大的帝臀先噗通壹聲落地,整個人如被人翻開的烏龜…… 蕭敬:“……” 這不怪自己啊。 自己也沒想到有這麽壹出。 身邊的其余宦官,個個戰戰兢兢,懵了。 蕭敬自是二話不說,連忙跪倒:“奴婢萬死!” 其余人哪裏還敢閑著,紛紛又拜下:“萬死。” 弘治皇帝摔得狼狽不堪,那蕭敬待拜過之後,才麻溜的起身,將弘治皇帝攙扶起來。 弘治皇帝已是怒極,氣呼呼的甩開了蕭敬,叫道:“破門!” 可這時,門……卻開了。 然後,從這門的後面露出了壹張笑臉:“呀,父皇……” 朱厚照不知發生了什麽大喜的事,高興的不得了,聽到外頭的動靜,親自來開了門,壹見父皇來了,倒仿佛早有心理準備壹般:“父皇快請,快請!” 弘治皇帝已是羞憤難當,氣咻咻的沖進去,朱厚照則忙是後退,待進入了這貴賓室,弘治皇帝也不打話,先要揚起手來:“孽畜!” 擡手就要打! 此時,卻有人道:“皇帝好大的威風!在臣子們面前,便是仁君,是聖君,人人都誇皇帝寬以待人,可怎麽到了自己兒子面前,卻是這般聲色俱厲!” 弘治皇帝這壹巴掌沒有打下去,僵在了半空,只是表情有點訝異。 朱厚照眼眸壹閃,閃過的那壹抹似是狡黠的神色快得基不可聞,接著立即壹副委屈的模樣道:“曾祖母,想來父皇對孫臣有什麽誤會。” 弘治皇帝騰地壹下,臉又脹紅了。 可看太皇太後繃著臉,穩穩的坐在裏頭,此時,他卻不敢造次了,收起怒容,勉強擠出了點微笑。 他這才走到了太皇太後的面前,行禮道:“孫臣見過祖母,祖母金安,孫臣聽說,祖母居然被那畜生挾持出了宮……孫臣焦急萬分,祖母無事即好,這是萬幸!” 太皇太後依舊沈著臉,不高興的道:“誰說哀家是被厚照挾持出宮的,這是誰造的謠,是誰亂嚼舌根?” 弘治皇帝:“……” 太皇太後又道:“明明哀家的曾孫有大出息,今日,也是他大喜的日子,哀家這做曾祖母的,難道就不能出宮來看看,便是尋常百姓家,自己的曾孫有了出息,這也叫做祖上積德,是列祖列宗保佑保佑,是再高興沒有的事,哀家現在也不是什麽太皇太後,就是壹個尋常的老嫗,是來看曾孫的,皇帝,妳是天子呢,還是厚照他的父親,是來擺天子威儀的,還是來探望自己兒子的?” 這壹番話,真是夾槍帶棒,弘治皇帝方才的氣焰已經不知道跑哪兒去了,此時大氣不敢出,只好道:“孫臣既是皇帝,又是父親。” “妳還記得妳是父親就好。哀家來問妳,這厚照的蒸汽火車通車了,這麽大喜的日子,為君,該為這利國利民之物高興,為父,見自己兒子數年的辛勞,終於有了結果,更該為之高興,可哀家在通車時,可不曾見到妳啊,妳這都去哪裏了?現在這般風塵仆仆,殺氣騰騰而來,這又是什麽意思?” 這壹下子,弘治皇帝不服氣,他不禁道:“皇祖母啊,朱厚照他……” “妳為何就不問壹問,哀家坐在這蒸汽火車裏如何?”太皇太後凝視著弘治皇帝。 “這……這……”弘治皇帝泄了氣:“請太皇太後示下。” 方繼藩站在壹旁,努力的消化著這壹切,看著弘治皇帝處處吃癟,有氣卻無處發的樣子,身子………不由自主的朝太皇太後挨得更緊了壹些,妳大爺,得向權力中心挨近壹些才好,既可防身,又可健體,啊……明日起,隔三差五讓秀榮去仁壽宮問安去。 朱厚照樂呵呵的在壹旁,壹臉舒心愉悅之色。 弘治皇帝只好道:“敢問皇祖母,這蒸汽火車,坐的如何?” “呵……”太皇太後嗔怒的看著弘治皇帝:“坐的如何,妳這做爹的不知道,卻還來問哀家了?哼,哀家不知道,知道,那也不告訴妳,妳要知道,自己坐去。” 弘治皇帝:“……” 太皇太後起身,方繼藩頓時猶如閃電壹般,伸出自己手,將太皇太後攙扶住,笑的宛如壹個天真可愛的孩子:“娘娘,仔細腳下,要不,再歇歇,吃壹些糕點充充饑,娘娘喜歡吃那千層糕,娘娘喜歡,這就好極了,回去,我便讓公主殿下親自做壹些,啊,不,得讓秀榮帶著載墨和正卿他們壹塊兒做,他們都是您的孩子啊,打小就得讓他們知道,孝順自己的老祖宗,是應當的,到時,臣和秀榮壹道兒去送給您嘗嘗。呀,呀,呀,娘娘小心壹些走,仔細看著路。” 太皇太後露出欣慰的笑容道:“繼藩真是個好孩子啊。” 方繼藩嘿嘿直樂:“有娘娘這句話,孫臣……便是死也值了,明日,孫臣就將您這壹句教誨讓人寫下來,教唐寅來寫,他的行書,尚可。到時,再讓人裝裱起來,上頭還要有裝飾,此後再懸掛在孫臣的臥房裏,孫臣往後只要壹擡眼,看到太皇太後的勉勵,從此以後,不但可以驅病健體,還能使孫臣牢記曾孫女婿的使命,從此之後,將娘娘更加放在心裏。” 弘治皇帝突然覺得,方繼藩這家夥的嘴,簡直就是渾然天成,什麽話到了他嘴裏,都能變成壹朵花來,真他娘的是個人才。 偏偏,在太皇太後面前,他對朱厚照和方繼藩,壹丁點辦法都沒有。 太皇太後樂了,心情終於又好了起來,連聲道:“妳若要,哀家回了萬壽宮,親自手書給妳,只是哀家年紀大了,是握不動筆了,字也寫的不好了 ,可哀家樂意。” 太皇太後隨即又吩咐道:“起駕,回宮去,就坐這蒸汽火車回去,厚照,妳來開車。” “好嘞。”朱厚照滿口答應,喜滋滋的點頭。 太皇太後這才將視線又落在弘治皇帝的身上:“皇帝打算怎麽回去?” 弘治皇帝忙道:“孫臣陪著您壹道坐……坐……蒸汽火車回去。“ 想到那蒸汽火車,弘治皇帝的心,竟有些發怵。 太皇太後只輕描淡寫的道:“好。” ………… 從新城到舊城的鐵軌,實際上是壹個環線,兩條鐵軌並列,而到了終點,連接起來的兩條並軌線路只需兜個圈,便可返程。 太皇太後由方繼藩攙扶著,先進入壹號車廂,朱厚照壹看自己的爹走到了自己身邊,臉上鐵青的模樣,眼神閃過警覺,連忙加急腳步追到太皇太後的身側。 弘治皇帝既是怒不可遏,卻又無可奈何,只得乖乖的跟著去。 而在月臺上,蕭敬以及劉健等人,還有待詔翰林、宦官、禁衛人等,壹個個直勾勾的看著他們出來。 似乎……太子殿下沒缺胳膊,也沒少腿,方繼藩也還是活蹦亂跳的。 這竟令人……有壹些些的失望啊。 太皇太後率先的登上了壹號的車廂。 弘治皇帝顯得猶豫,卻還是咬咬牙,隨後跟著進去。 其余人傻了眼,壹時間表情復雜,陛下……陛下進入了……咱們呢? 朱厚照吩咐道:“隨駕起點人,統統都上車,來,請他們上車,記得鎖死車門。” 啥…… 所有人,俱都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