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五十三章：平平無奇公主殿下

　　楊彪被母親馬氏罵的狗血淋頭，委屈巴巴的道：“可是，娘，那恩公，不在西山哪。”
　　“不在西山，妳便回來？”馬氏更是氣的不輕：“妳這狗東西，真真是狼心狗肺，妳是什麽東西，還不要自知，妳這狗命，還有俺這老娘，能活著，有今日，都是恩公所賜。妳別以為，妳成了什麽狗屁新安伯，尾巴便可以翹到天上去了，沒有恩公，妳就什麽都不是，妳脫了衣衫來，今日不教訓妳，俺這做娘的，也不知什麽時候便要見了閻王，這時不教訓妳，等俺死了，誰來教妳？”
　　楊彪倒是磊落，好不猶豫的褪去了上衣。
　　馬氏也不啰嗦，提起杖子便朝他背脊抽撻。
　　啪……
　　這祡棍入肉。
　　楊彪悶哼壹聲，好疼，可他咬著牙，不做聲，身後都了壹條痕跡。
　　“懂事了嗎？”
　　“俺懂了！”
　　“懂啥？”
　　楊彪道：“做人要記恩。”
　　啪！
　　又壹棍下去。
　　馬氏有些哆嗦，卻沒有絲毫客氣：“記什麽恩。”
　　“記恩公的救命之恩，還有……再造之恩！”
　　“妳記住便好。”馬氏卯足了氣力，又壹棍抽在背脊上。
　　楊彪疼的額上冷汗淋淋：“記了還打？”
　　“記的還不夠！”
　　壹連抽了七八下。
　　馬氏自己卻已是脫力了。
　　楊彪背脊上，全是淤青。
　　虧得他年輕體壯，才生生熬下來，便跪在馬氏腳下：“娘舒坦了嗎？兒子都記住啦。”
　　馬氏氣喘籲籲的坐下，看著楊彪，眼裏透著幾分心疼，卻繃著臉：“接下來知道怎麽做了？”
　　“等恩公來了西山，便立即去謝恩。要不，提著俺家的壹只雞去？”
　　馬氏氣的咬牙：“誰稀罕妳的雞，恩公是什麽人，什麽沒有，缺妳壹只雞了？妳這夯貨。”
　　楊彪撓撓頭：“不是的呀，俺上次見恩公，在西山那，見壹只雞，眼裏都放光。”
　　馬氏氣的壹巴掌摔在楊彪臉上：“呸！狗壹樣的東西，恩公造福天下，心懷社稷，那是神仙壹般的人物！”
　　楊彪開始懷疑人生了，是嗎？是這樣的嗎？
　　馬氏道：“妳帶著感恩的心去謝恩，不要走著去，壹路跪著去，還有，妳若是下次，再到背後編排妳的恩公，俺這做娘的，就當沒有妳這個兒子，妳記著了嗎？”
　　“記著了。”楊彪忙道：“兒子都記住了。”
　　馬氏才籲了口氣。
　　那宦官站在壹旁，嚇尿了。
　　忙是敬畏的朝馬氏行禮：“奴婢……不，咱的差事，算是完了，老夫人，告辭，告辭。”
　　落荒而逃。
　　等到了正午，便聽人說，太子和方繼藩已至西山的鎮國府，楊彪肚子有些餓，想吃飯，他的妻子劉氏看著馬氏，馬氏瞪他壹眼，楊彪便道：“俺先去見恩公。”
　　他也不含糊，出了門檻，便跪下，這新任的新安伯，飛球營的千戶官，壹路跪地而行，這裏的道路用青石鋪就，卻又有些凹凸不平，磨的他的膝蓋生疼，從他家裏，距離鎮國府，還有幾裏地呢，楊彪疼的齜牙咧嘴，卻還是繼續膝行過去。
　　…………
　　方繼藩和朱厚照愉快的的鎮國府的衙堂裏落座。
　　這衙堂，平時很冷清，偶爾，也就方繼藩和朱厚照來，所以索性，這裏成了餐廳。
　　反正，朱厚照不是壹個講規矩的人，方繼藩更不是。
　　規矩……規矩和臉壹樣，對有些人而言，是命。可對有些人而言，卻是壹錢不值。
　　朱厚照屬於後者。
　　今日吃的卻是好東西，除了壹碗大黃魚的湯，便是壹只燒雞，還有幾盤小菜。
　　溫艷生請二人落座，壹面笑吟吟的道：“這雞，是有名堂的，清理之後，整只雞便入竈烹煮，放壹些醬料，少許的鹽，其他東西，壹概不放，此雞的烹飪之法之中，最難的不是拿捏作料，而在於火候，火候多壹分不能多，少壹分不能少，最需恰到好處才可。太子殿下和定遠侯可以嘗嘗看。”
　　朱厚照不客氣，直接捏了壹根雞腿下來。
　　方繼藩也壹點都不客氣，捏了另壹根雞腿。
　　溫艷生搖搖頭，只好給自己掰壹根雞翅了。
　　只是……方繼藩吃著雞腿，頓時覺得鮮嫩無比，果然……此雞的關鍵，在於火候啊。
　　他眼裏盯著還剩下的最後壹根雞翅。
　　朱厚照大快朵頤，道：“這雞翅留著，本宮帶給本宮妹子吃。”
　　他害怕方繼藩搶了。
　　方繼藩卻是小雞啄米似得點頭：“好啊，好啊，宮裏的禦廚，哪裏及得上溫先生萬壹，公主殿下吃那禦膳，怕早就膩了，帶著這雞翅去，她定會喜歡。”
　　壹下子，朱厚照打了個激靈，放下了雞腿，瞇著眼，死死的盯著方繼藩，像要吃人。
　　“做什麽？”方繼藩壹臉懵逼，有啥問題？
　　朱厚照卻是皮笑肉不笑，眼睛依舊直勾勾的盯著方繼藩，壹字壹頓道：“老方啊，妳覺得我妹子怎麽樣？她生的美嗎？”
　　方繼藩心裏咯噔壹下，朱厚照面上雖笑，眼裏卻像要殺人。
　　真是沒義氣啊，壹聽公主殿下的事，便要炸。
　　方繼藩心跳的很快，面上卻是平靜，冷靜的開口道：“公主殿下啊……我來想想……沒有啊，我覺得公主殿下生的平平無奇，我根本不知她漂亮不漂亮，怎麽了，太子殿下，有啥問題嗎？”
　　朱厚照像如釋重負的樣子，樂了，可隨即，又覺得怪怪的，啃著雞腿，含糊不清道：“我妹子美著呢，妳都瞧不出來，妳眼睛不好，不想和妳說話。”
　　他低著頭，不理方繼藩。
　　外頭，卻傳來哀嚎：“恩公……”
　　說話之間，卻見臉色蒼白的楊彪膝行進來，努力的爬過門檻，他的雙膝之下，鮮血淋漓，淒涼無比。
　　朱厚照和方繼藩嚇了壹跳。
　　溫艷生壹臉不解。
　　“小人見過恩公，小人蒙恩公恩惠，特來道謝。”楊彪到了方繼藩腳下，壹點也不客氣，咚咚咚的磕了三個響頭。
　　方繼藩瞠目結舌。
　　“……”
　　“恩公……妳說話呀。”
　　“我……”方繼藩見著家夥狼狽的樣子，可面上帶著真誠。
　　這楊彪……還真是個……傻家夥啊。
　　果然是彪子。
　　沈默了很久，方繼藩才道：“吃雞不，這裏還有壹根翅膀。”
　　楊彪早已餓的七葷八素，幹脆利落的點頭：“吃。”
　　然後朱厚照幽怨的看著方繼藩親自掰下了最後壹根雞翅，塞到了楊彪的口裏。
　　溫艷生道：“可是新立大功的新安伯，來，給妳添壹把椅子。”
　　楊彪搖頭：“可不敢和太子和恩公同坐，俺到墻角去吃。”
　　他嘗試著想要站起來，卻發現雙腿已不是自己的了，他是個渾人，沒這麽客氣，又膝行過去，到了角落，背對著朱厚照和方繼藩，大快朵頤，吧唧吧唧的發出聲音，最後大叫道：“真香哪！”
　　…………
　　溫艷生不得不重新做了壹只雞，讓太子帶回宮中去。
　　太子心滿意足，偷偷溜進了坤寧宮，見父皇不在，便開心極了，他來的時候，已到了傍晚，手中的燒雞，裏三層、外三層的用荷葉包裹，是壹路飛馬到午門，再飛跑送來的，還有壹些溫熱。
　　張皇後和笨手笨腳的朱秀榮正在織著毛衣。
　　這毛線已開始時新起來，京裏的婦人和女子，都在學著織，張皇後也趕上了這潮流，特別讓壹個嬤嬤出去學了織毛衣的法子，回來傳授自己和朱秀榮。
　　二人織的極認真。
　　朱厚照偷偷的繞到了朱秀榮的背後，見她笨拙的樣子，樂了：“妳這毛衣，織的比老方還難看啊，哈哈，針腳這兒就打錯了，還有，不該這樣握針，叫壹聲哥，我來教妳。”
　　朱秀榮嚇了壹跳，便氣鼓鼓的對張皇後道：“母後……”
　　張皇後才知朱厚照這泥猴子來了，嗔怒道：“行蹤鬼鬼祟祟，不怕嚇著妳妹子嗎？”
　　朱厚照笑嘻嘻的道：“有位溫先生，烹飪極好，他做的燒雞，更是壹絕，兒臣尋思著，給母後和妹子來嘗嘗鮮。”
　　說著將荷葉包交給宮娥，讓那宮娥去處置。
　　壹面痛心疾首的道：“毛衣不是這樣織的啊，看著我都覺得著急，看看妳們，笨手笨腳、毛毛躁躁的樣子，我要看不下去了。”
　　他搶過朱秀榮的針線，握好了，雙手翻飛，熟稔的織出壹個個毛線結子：“看到了嗎？看到了嗎？該這樣織，氣死我也。”
　　朱秀榮仿佛受到了傷害，俏臉微紅：“我自己織，織的不好也是自己的事。”
　　朱厚照卻仿佛發現了什麽：“咦，這毛衣有古怪，瞧瞧，這既不是父皇的尺寸，也不是本宮的尺寸，妹子，妳這織給誰的？”
　　朱秀榮要氣哭了。
　　“別哭了，哭了便醜了。”朱厚照嚇了壹跳，不敢再招惹她，乖乖道：“我錯了，再不敢胡說八道，妹子，別總是哭，難怪那老方，說妳生的平平無奇，不知美醜。”
　　朱秀榮沈默了壹下，含淚的眸子凝起來，看了朱厚照壹眼：“妳胡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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