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皇權的力量

　　風暴怒潮撞擊【傘之防線】。
　　源能艇在余波之下緩慢撤退，緩沖區被壹寸壹寸壓榨，漫天炮火轟鳴，然而只能起到微弱的“抵抗作用”，這場前所未有的龐大風暴最多還有半個小時，就將抵達巨壁。
　　當林霖的聲音在艦隊通訊頻道之中響起，仲原毫不猶豫地開口：“深海，指揮權移交！”
　　緊接著他切換到私人頻道。
　　“妳的精神狀態可以指揮嗎？！”
　　“沒問題。”
　　林霖面無表情，他鏈接了艦隊的指揮系統，開始下達指令，緩沖區的艦隊不斷迸發炮擊，擊打風暴，同時後撤，“在【緩沖區】對這場風暴進行炮擊並不明智，先前在【傘之防線】外取得的轟擊效果微弱，緩沖區壹定更糟糕。”
　　仲原壹怔。
　　“妳的意思是？”
　　“讓全體成員退守巨壁之後……有些事情註定會發生，我們只能接受。”林霖平靜開口，道：“就算打空彈藥，也不能在緩沖區擊碎這場風暴。如果它撞擊在【巨壁】之上，源質會與強邏輯壁面形成反應，誕生出大規模的消融現象，那會是這場風暴最虛弱的時刻。”
　　“妳瘋了？”
　　仲原驚呆了，“妳是想把風暴放進來再打……”
　　這簡直就是瘋子才可能想出來的戰術。
　　整個北洲正翼防線，都在派遣源能艇，前往牯堡，所有人都在拼命支援，原因就是想要把這場風暴拒之門外……壹旦源質潮汐擴散進入北洲境內，無法扼制，那麽將會繼續向南方席卷，並且壹路呼嘯，接下來的每壹寸推進，都將摧毀北洲人民辛苦建設數百年的家園。
　　“我可以告訴妳壹個好消息……”
　　林霖聲音沒有起伏，聽起來根本不像是壹個剛剛解除精神毒素的病人。
　　事實上他的精神狀態並沒有那麽好。
　　只不過大事當前。
　　他的思路無比清晰。
　　“牯堡要塞的‘精神毒素’解開了。”
　　這是壹個爆炸式的消息，但林霖並沒有在公眾指揮頻道內說明，只是在私人鏈接中對仲原壹個人透底，目前精神毒素已經得到救治的消息，還沒有在牯堡大規模傳開。
　　仲原臉上的神情異常精彩。
　　來不及詫異和錯愕。
　　“還有壹個壞消息，”林霖冷冷道：“那就是，哪怕此時此刻立即打開城門，就近的支援也需要壹個小時才能趕到，壹個小時意味著什麽？這場風暴已經碾至巨壁……還沒察覺到麽？妳們此刻在緩沖區所進行的壹切攻打，都是無效的，這場風暴具有‘自愈性’，除非是火力抵達了它‘自愈’的上限，否則只是浪費有限的彈藥和能源！”
　　仲原瞬間沈默。
　　他當然意識到了……這場風暴從【舊世界】不同的風壓點中孕育而出，吞噬了大量混亂超凡源質的同時，也展現出了屬於它自己的壹些特質。
　　【自愈】，就是最明顯的，肉眼可以觀察到的壹點！
　　最開始防線邊緣源能艇進行的那壹輪齊射，已經撕碎了風暴的腹部……然而這場風暴很快就從【舊世界】內得到了源質的補給，它吞噬了其他的風暴，並且變得更加龐大！
　　在【緩沖區】進行轟擊，固然可以做到“拖延時間”……
　　但從究極目的——擊垮風暴來看，這種措施真的有效嗎？
　　仲原無法給出肯定的回答。
　　“全體成員退守巨壁，沒有我的命令，不要進行下壹輪炮擊。”林霖在指揮頻道內下達了這樣的命令，這出乎了牯堡要塞所有源能艇駕駛員的預料，只不過無人反駁和質疑，如果下達這個命令的人是仲原，那麽頻道之中壹定會響起疑問之聲。
　　但在此刻，他們選擇將“性命”，以及背後的“家園”，都交給閣樓裏指揮的年輕準將。
　　他們足夠信任林霖。
　　這是壹個可以給牯堡帶來奇跡的男人。
　　牯堡的源能艇開始加快了後撤的速度。
　　那些來自於奧斯蒙德麾下，那些不斷進行炮擊的源能艇，竟然也做出了類似的舉措……
　　兩百余艘源能艇開始向著巨壁靠攏。
　　看到這壹幕，仲原原先有些緊繃的內心，稍稍好轉了壹些。
　　“奧斯蒙德也下達了命令，‘第三軍團之眼’和林霖做出了壹樣的戰術部署麽？”
　　金發男人站在主艦之中。
　　他默默看著遠方的風暴，只覺得此刻的摧毀和雕零，竟然也是壹副美景……傘之防線的天眼被盡數拔除，人類已經失去了窺伺【舊世界】風暴的資格，只剩下源能艇中的這壹撥備戰成員，他們看著風暴在緩沖區吞噬壹切，這是人類留給它的飼土，也是最後的仁慈。
　　緩沖區內什麽都沒有。
　　這場風暴撞碎防線，繼續向著巨壁前進，就意味著它將丟失來自【舊世界】的能源補充，無論它先前是多麽強大……此刻它只會變得越來越弱小。
　　停止炮擊之後。
　　這場風暴前掠的速度異常之快，而且迅猛。
　　洶湧的風潮壹瞬間便抵達了牯堡巨壁的上空，要塞邊緣的十數裏長線，燃燒著滾燙的熊熊火焰，那是北洲正翼防線，每壹座要塞都會配備的【精神系A級封印物】聖燧，火焰燃燒籠罩每壹位巨壁內佩戴源甲的戰士，映照出他們堅定的面龐。
　　巨壁上空的源能炮，重型強邏輯機槍，重裝強邏輯火箭，這些地對空的大家夥，在數十天前就已經配備完成，除此之外……還有上千位做好準備奉獻血肉之軀的牯堡精銳戰士，如果巨壁破碎，重裝武器轟擊無效，那麽抵抗【風暴】的最後壹道防線，便是他們自己。
　　每壹位超凡者，都可以成為撕裂【風暴】的壹份子。
　　撕裂風暴，然後被風暴撕裂……
　　如果犧牲自己，可以換取家園的安穩。
　　他們會毫不猶豫沖上去，用胸膛去抵抗呼嘯而來的壹切！
　　……
　　……
　　“徹底完成‘精神毒素’的拔除，預計還需要七十四分鐘。”
　　褚靈在數據庫進行著演算：“牯堡更改了作戰計劃，距離風暴登陸巨壁，還有十九分鐘……”
　　“這麽快？”
　　巨壁戰火飛揚的同時，顧慎沒有休息壹分壹秒。
　　他已經讓那條大狗，把夢境擴展到最大，壹次拔除好幾位感染者的精神毒素……然後根據局域網內褚靈的檢測，又擬定了壹份備選名單，想要徹底抑制住牯堡城內的災情，大概就需要這麽長時間。
　　只不過風暴的速度比自己想象中更快！
　　“更改作戰計劃前，牯堡抵抗【風暴】的成功率為4％。”
　　“更改作戰計劃後，成功率提升為39％。”
　　褚靈分析道：“牯堡要塞和臨時支援的源能艇彈藥儲備有限，在緩沖區內進行炮擊，能夠拖延風暴抵達巨壁的時間……但也會浪費最佳的作戰時機，在風暴撞擊巨壁的那壹刻，會出現重大損失，進行轟炸，有壹定概率可以直接破壞風暴主體。這是爭取後援抵達的最佳方案。”
　　顧慎沈聲道：“想要把牯堡從【封閉狀態】中解除，需要多久？”
　　“按照牯堡要塞的軍方規定程序，最快需要十分鐘。”
　　褚靈平靜道：“我已經擬定出了感染者名單……控制住這些人，牯堡可以進行開門。”
　　“把名單給我，妳負責開門。”顧慎沈默了壹秒，“這種關頭，來不及走程序了。”
　　他把這份名單直接傳給了林霖。
　　而林霖則指揮艦隊的同時看到了這些人名，無需顧慎多說什麽，心領神會對鄒海下達命令，讓全副武裝的救援隊進行人員掌控……緊接著下達了【解除封控】的指令。
　　按照【深海】的程序設定。
　　【解除封控】這樣的事情，需要壹定的時間緩沖。
　　而這壹次，“時間緩沖”的設定似乎失效了，在林霖下達指令的那壹刻，封控狀態便立即解除……壹心多用的年輕準將在忙碌之中註意到了這個細節，他微微壹怔，旋即意味深長地望向身下的擴展的夢境，目光仿佛穿透了地板，直指那個同時對自己擡起頭來的東洲來客。
　　……
　　……
　　“我想要連電牯堡。”
　　奧斯蒙德對【深海】詢問，“現在可以做到麽？”
　　“抱歉，奧斯蒙德中將大人，目前牯堡要塞處於【封閉化】狀態，無法進行鏈接。”
　　深海的回應十分擬人化，溫柔的語氣仿佛真的有那麽壹絲歉意。
　　然而這個回答卻讓人感到冰冷。
　　沒有人知道，此刻的牯堡，究竟是什麽樣子。
　　城門緊閉，風暴來襲！
　　要塞外的支援部隊，重裝武器，以及高階超凡者，此刻只能在門外等候，對於要塞邊陲所發生的壹切，全都束手無策。
　　奧斯蒙德依舊神情冷靜，但眼神中閃過了壹絲焦灼。
　　外界給了他無限的贊譽，北洲人名稱他為“第三軍團之眼”，“最有可能成為大將的候選人”，可在這個時刻，除了派遣【源能艇】前往要塞，他能做的實在有限。
　　那場風暴的規模，比壹周前預估的要強大數倍！
　　“檢測到額外權限的介入……”
　　深海的聲音發生了變化。
　　“牯堡要塞【封控解除】，您可以進行鏈接，鏈接中……”
　　下壹刻。
　　“我是林霖。”年輕的聲音從通訊器中傳來，“奧斯蒙德先生，牯堡需要外界的馳援，城門已經打開，源能艇和重武器優先進入，城內的‘疫情’已經得到控制……距離風暴登陸巨壁還有十六分鐘，我們必須爭分奪秒。”
　　奧斯蒙德從焦灼之中立即清醒過來！
　　關鍵時刻，牯堡要塞竟然傳來了如此捷報！
　　“好！”
　　這位素來穩如泰山的軍團之眼，激動地抨擊桌面，站起身子，道：“全體成員，準備出發，十分鐘內務必抵達牯堡！”
　　……
　　……
　　要塞【封控解除】的那壹刻——
　　林霖的通訊器險些爆炸！
　　大量的訊息湧入了他的腦海之中，精神鏈接恢復正常，那是來自於北洲各個要塞諸位駐守者的訊息，林林總總有十數條。
　　北洲要塞相對獨立，遭遇大災難時會就近援助。
　　而這壹次的風暴……
　　不僅僅驚動了“第三軍團之眼”這樣的大人物，還讓周邊所有要塞的駐守者，都紛紛派遣出了相當大的助力，在北洲邊境，無論發生什麽樣的大事，需要進行怎樣的支援，每壹座要塞都需要保證基本的駐守成員，但這壹次的“援助力量”，大得驚人。
　　林霖壹眼就看到了最矚目的那幾條訊息。
　　“龍骨要塞，壹百二十艘源能艇，預計六小時後抵達。”
　　“落銀城要塞，壹百艘源能艇，十四小時抵達。”
　　牯堡要塞，作為北洲命運咽喉之地，全部的源能艇，壹共壹百四十九艘，牯堡配備的源能艇規模，已經可以跟某些超大型要塞相提並論了。
　　也就是“奧斯蒙德”這樣軍團內二把手的頂級大人物，家大業大，才能派遣出壹百艘以上的源能艇，來支援北洲。
　　龍骨要塞和落銀城要塞……這兩個地方，林霖都十分熟悉。
　　龍骨要塞的駐守者是天狗，落銀城要塞的駐守者是野犬，這兩個家夥……都是鑄雪的心腹。
　　林霖看著通訊器不斷彈開的那些訊息。
　　面無表情的他，低頭點燃了壹根煙，無聲地笑了笑。
　　看來阿旒爾已經抵達中央城，並且完成自己的囑托了。
　　現在想想，就連奧斯蒙德的支援，也有些“不太對勁”，這場風暴守衛戰，的確規模龐大，堪稱二十年之最，但這些家夥們幾乎是把家底都掏了出來，這種規模的增援，抵達，別說是A級災難程度的風暴，就算是真正的S級大暴風來了，十幾座要塞掏家底的狂轟濫炸，也能將它掀翻吧？
　　煙頭燃燒。
　　林霖撣了撣煙灰，封控狀態解除之後，空中的轟鳴聲音也隨之響起，數之不清的源能艇，密密麻麻湧入牯堡上空，那是來自於整個北洲正翼防線的最強大火力，整個要塞徹底被陰翳籠罩，就連他此刻的閣樓書房也不例外。
　　年輕的準將叼著煙頭，推開窗戶，想要呼吸壹口新鮮空氣。
　　他看到壹片黑壓壓的天幕。
　　有些時候。
　　黑暗未必就是絕望。
　　此刻的牯堡戰士們，擡起頭來，目瞪口呆，看著空中幾乎擠在壹起的巨大鯨影。
　　他們怎麽也沒想到……
　　這場守衛戰，會在如此短的時間，吸引到這麽龐大的支援！
　　林霖趴在窗口。
　　他悠悠吐出壹口煙霧，瞇起雙眼，看著黑雲籠罩的天頂，眼前的這些源能艇編號來自於北洲要塞的四面八方，不僅僅是正翼，側翼的壹些源能艇，甚至中央城的皇室備用艇，也出現在了牯堡。
　　這些源能艇的編號，仿佛壹座壹座要塞城市，在林霖眼前連點成線……
　　這是某個討厭的家夥在向自己展示。
　　來自中央城皇權的力量，究竟有多麽強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