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壹百三十四章 活著回來，就好

　　“嗖”的壹聲！
　　這縷風雷之音，竄掠速度極快！
　　顧慎將精神註入手鐲的那壹刻，便有無數光明，在庭院之中齊齊綻放而出。
　　只不過他連眼皮都未眨壹下。
　　孟驍鉆出的那壹刻，顧慎便冷笑壹聲。
　　“早就猜到……妳還留了手段。”
　　對於這位賜福之子，顧慎實在太過了解。
　　孟驍就算是死，也不會讓自己好過。
　　這枚鐲子裏的精神，壹旦去往外界，恐怕就會向光明城傳遞自己的訊息——
　　只不過。
　　孟驍沒這個機會。
　　這縷殘念剛剛鉆出二十米，就撞到了壹面無形的墻壁之上，發出壹聲慘嚎。
　　“啊……”
　　這縷精神開始冒煙。
　　他所撞上的，乃是顧慎以清冢古文寫下來的精神陣紋，專門防止精神溢散！
　　庭院上空，黯光閃逝，壹枚枚古文，如銅墻鐵壁，將他的去路封死。
　　“孟驍”咬緊牙關，再次向著自己撞過壹次的“古文”撞去，他的殘念精神雖然消散了壹些，但經過壹次撞擊之後，那縷古文也黯淡了些許，說不定再撞壹次，就能破碎！
　　“蠢貨！”
　　就在這時，顧慎出手了。
　　他面無表情地擡手壹抓，四階精神海轟隆隆在庭院上空降臨，緊接著磅礴壓力，將孟驍這縷殘念盡數籠罩！
　　下壹刻。
　　無盡光明收斂，聚攏。
　　孟驍直接被顧慎抓在了掌心之中，他拼命掙紮，試圖掙脫這枚鐵手……這壹幕讓顧慎有些意外，他想到了先前困在吊墜中的洪衷。
　　此情此景，倒是頗有三分相似。
　　看來自己的猜測是正確的，手鐲和吊墜，是同壹系列的神物……能夠存放亡者魂念，便算是壹個證據。
　　“姓顧的！妳不得好死！”
　　哪怕只有壹縷殘念，孟驍竟然還可以破口大罵。
　　不過他只來得及說這麽壹句。
　　顧慎面無表情地瞥了眼掌中小人，沒有猶豫，直接將其丟進了扳指之中……
　　論對壹縷精神最大的酷刑，是為何物？莫過於將其送入扳指。
　　“哢嚓哢嚓！”
　　扳指感覺到了食物的降臨，來者不拒，張開“大嘴”，壹口咬下，孟驍的殘念連慘嚎都沒有發出，就此破碎！
　　至此。
　　這位光明賜福之子所留下的最後壹點手段，都被顧慎徹底碾滅。
　　庭院恢復了安靜。
　　“嘖……”
　　顧慎緩緩將鐲子舉到面前，他又將吊墜撚起，喃喃感慨道：“可以存放‘逝者’的精神，妳們兩個……不會真是同壹位存在締造的吧？”
　　當然不會有所回應。
　　庭院內只有幽幽的風聲。
　　顧慎笑了笑，瞇眼端詳著鐲子：“所以……妳的正確使用方式，就是驅趕上壹任‘舊主’，然後註入自己的精神？”
　　光明已經散盡。
　　鐲子變得不那麽“澄澈”，但這也是它恢復無主的壹種象征。
　　顧慎緩緩將鐲子佩戴，然後小心翼翼註入自己的精神。
　　他的眉心，燃燒起了壹縷幽暗之火。
　　這壹次，鐲子吸收的不再是光明城的光明，而是來自於對立面的“冥火”……庭院中黑炎繚繞，這枚鐲子和吊墜不同，不是無償使用，而是需要汲取壹定的“精神”，才能夠滿足反饋條件。
　　顧慎臉上的笑意，逐漸消失，變得凝重。
　　因為這玩意兒的“消耗”，實在有些大得驚人。
　　小小壹枚鐲子。
　　竟然在短短十秒，就讓自己的精神海，消耗了兩成！
　　“轟隆隆……”
　　他的腦海之中，閃過低鳴。
　　而旋即，浮現出了壹副又壹副的模糊畫面。
　　時空如河。
　　此刻的自己，仿佛是超脫了這條河流的主宰，竟然可以隨時撥動，暫停，觀看河流不同時間節點的景象……只不過在自己真正“註視”之前，這些景象都十分模糊，只能隱約看出壹些線索。
　　“大爆炸……”
　　“黑雪山……”
　　顧慎瞇起雙眼，默默感受著鐲子的能力。
　　這些畫面，似乎多魯河災境之中已經發生過的“過去”，他好像只能看到與自己“直接相關”的歷史。
　　而往後……
　　有壹副景象，引起了顧慎的註意。
　　“停。”
　　他選擇放大，並且仔細凝視。
　　場景在自己的懸空山庭院。
　　數十位披著麻袍的神秘超凡者，就在懸空山外靜候，而為首者，則是佩戴壹身紅甲，氣息甚是強大……畫面中的自己打開了庭院的門，正在迎接這位紅甲男人的“拜訪”！
　　這些神秘超凡者，壓根就沒有掩藏氣息，顧慎只看壹眼，就看出了這群人的身份！
　　來自光明城的聖裁者！
　　“好家夥……這是直接查到了我的頭上麽？”
　　顧慎心頭微微壹沈。
　　其實對於鐲子顯現的占蔔，他倒沒覺得有多意外。
　　查到自己，不算什麽。
　　因為孟驍在北洲與自己的矛盾，並不是什麽秘密。
　　聖裁者查到這些訊息，是不難的，要調查賜福之子的死亡，自然會“順藤摸瓜”，查到自己……只不過在懸空山小院登門拜訪，看上去是近期就會發生的事情了。
　　這幫家夥，不會已經動身了吧？
　　他想要接著翻看這場“災厄占蔔”的後續，但卻發現……這枚鐲子，能夠提供的信息有限，就只有這麽壹副模糊的影像，此後會發生什麽，尚不可知。
　　“……”
　　顧慎知道，想要避開占蔔顯現的畫面，最好的方法，就是即刻動身，離開北洲。
　　不在懸空山居住，自然不會被聖裁者敲門。
　　可他並不想這麽做。
　　原因很簡單……此刻他已經猜到了，孟驍為什麽對自己敵意如此之大，這家夥多半是動用鐲子的時候，看到了有關自己的模糊影像了。
　　為了改變某個小的“厄運”，而不斷主動出擊。
　　最後……死在了冥河之上！
　　“孟驍的骨灰，我倒進了冥河，這些封印物，也都燒得幹凈……連最後壹縷精神，我都徹底滅殺。”
　　顧慎不為所動，冷冷道：“我倒是想看看，光明城還有什麽手段，能把我揪出來。”
　　他退出鐲子的精神沈浸。
　　這壹次占蔔，將他剛剛註入的精神，消耗了壹半。
　　“妳小子，似乎沒安什麽好心啊……”
　　顧慎彈了彈鐲子，淡淡道：“是不是拿了妳的主人，都已經被坑死了？”
　　“鐺鐺～～～”
　　鐲子發出脆響，聽上去純良無害，悅耳動聽。
　　在汲取了顧慎的精神之後，這枚鐲子變得黯淡了許多，像是暈染了壹層墨，看上去也頗有了些“陰森詭異”的感覺。
　　顧慎已經可以確定……這枚占蔔手鐲，就是和【命運女神的庇護】有所關聯的封印物，只不過它的能力不太相同，只提供某個畫面。
　　相比之下。
　　它的指引更加明晰。
　　吊墜會告訴妳好與壞。
　　而它則是會告訴妳，未來“可能”會發生什麽。
　　至於好與壞……則是需要使用者，自己去辨認。
　　有了“孟驍”的前車之鑒，顧慎倒是覺得，即便看見這枚鐲子提供的“災厄占蔔”，也不用太過緊張……能夠提前預料到某起事件的發生，便已是搶占了天大的先機。
　　如果光明城真來拜訪。
　　那麽他做足了準備，大大方方開門，總比毫無預兆臨時應變要強。
　　……
　　……
　　當顧慎把這些瑣事都處理完畢。
　　他的精神海中，才響起了那道久違的，熟悉的聲音。
　　“那件法袍，不需要處理壹下嗎？或許也有類似的‘精神’殘留……”
　　褚靈其實壹直在觀看著庭院裏發生的壹切。
　　只不過她很清楚。
　　在顧慎高度擊中精神的時候，不適合開口。
　　所以她很耐心地等待顧慎忙完，才提醒了最後壹句。
　　“不必擔心……法袍的精神，先前已經被我處理過了。”
　　聽到這聲音，顧慎變得異常安心。
　　他愜意地長嘆壹聲，在庭院的角落裏找了壹張椅子，緩緩躺下，閉上雙眼，精神下沈……然後來到了熟悉的“零零幺”。
　　看到那個壹直在車廂裏等著自己的女孩。
　　顧慎發自內心的笑了。
　　他的精神，終於可以不用那麽緊繃。
　　在多魯河災境中，他要面臨黑雪山的鏡夢，光明城的追殺，冥殿的機關，以及旅者的陰謀……壹場接著壹場的戰鬥，以及比戰鬥更讓人疲倦的算計，消耗了顧慎大量的心力。
　　如今。
　　他終於可以放下那些防備了。
　　“久等……”
　　顧慎有些歉意地說道：“我回來了。”
　　在踏入多魯河的那壹刻起。
　　他就與褚靈斷開了鏈接。
　　雖然時間不長……但此刻再相見，竟然有種恍若隔世的感覺。
　　而下壹刻，這種恍惚之感，便煙消雲散。
　　褚靈沒有說話。
　　她只是張開雙臂，然後跳入顧慎懷中，給了顧慎壹個安靜的擁抱。
　　“……”
　　顧慎微微壹怔。
　　或許是因為精神還沈浸在“冥河血戰”的記憶之中。
　　就這麽迎來了擁抱，顧慎壹時之間，竟然有些手足無措，他下意識看向了自己的指尖……在多魯河，自己的雙手沾滿了鮮血。
　　不過好在這裏，他只剩下了魂靈，幹凈的魂靈。
　　褚靈默默抱著顧慎，腦海裏回想著自己看的話本，那些應對“我回來了”的話語。
　　此刻最好的回復，大概就是“回來就好”。
　　只是這句話，她不太能說出口。
　　思前想後，她加了幾個字，說的順口了許多。
　　“活著回來……就好。”
　　真正重要的，不是回來。
　　而是活著。
　　這有些別扭，又有些溫暖的話，讓顧慎發自內心地笑了。
　　他伸手輕拍懷中少女的腦袋，五指撫摸著柔順的長發。
　　這是壹個有溫度的擁抱。
　　少女身上散發著淡淡的清香，很好聞。
　　“嘩啦啦啦……”
　　列車在深海中壹往無前的前行著，絢爛的光弧在窗外掠過，猶如無聲的煙花，在深海海底，這是無人能夠看見的靜謐美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