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八十六章 顧神座

　　片刻之後，天頂之上逐漸回歸寂靜。
　　顧慎完成了對這次不祥的鎮壓……
　　這次熔煉，不能說失敗，但也不能說成功，比起顧慎承擔的威壓，他所得到的實在有些少了。
　　壹縷漆黑火焰，在眉心之處燃燒。
　　顧慎摘下這壹縷冥火，看了許久，終是搖頭輕嘆壹聲。
　　“煩請前輩動用【倒流】……”
　　壹直旁觀的白術詫異，“妳確定要在此刻動用【倒流】？”
　　顧慎已經完成了對不祥的鎮壓，摘下了這壹縷冥火！
　　這壹戰，已經結束了！
　　此刻倒流，便等同於白忙活……
　　與鬥戰火種完美融合之後，白術的【倒流神域】力量提升了許多倍，除了同等級別完美熔煉火種的神座，其他人，物，都可以被拆解復原成神域內最開始的模樣。
　　即便是此刻的顧慎，也不例外。
　　如今顧慎只是熔煉了壹小縷冥火。
　　真想要對抗【倒流神域】，他至少要把壹整顆火種的力量消化掉。
　　“我確定。”顧慎點了點頭。
　　他知道白術先生在擔心什麽。
　　此刻發動【倒流】，冥火會回歸豎瞳，而自己遭遇的那些不祥，也失去了意義。
　　相當於是白遭罪。
　　“好吧。”
　　雖然不明白顧慎到底想做什麽，但白術還是給予了尊重。
　　他揮袖發動【倒流神域】，無數神霞流淌，將顧慎包裹，只見他眉心的那壹縷黑色火焰，被神力強行分解，絲絲縷縷掠回天頂縫隙。
　　最終天幕合攏，陰暗氣息覆合。
　　壹切回歸平靜。
　　“多謝前輩……”
　　顧慎落了下來，恭恭敬敬揖禮。
　　白術皺眉：“妳小子，葫蘆裏賣的是什麽藥？”
　　“回前輩……我只是想試壹試‘熔煉火種’的滋味。”顧慎微笑解釋道：“冥王火種的熔煉很難，即便我是天選者，依舊遇到了很大的阻力……剛剛的畫面，您應該也都看見了。”
　　“嗯……這冥火裏滿是不祥。”
　　白術回憶著剛剛的畫面，緩緩道：“雖然熔煉火種本就難如登天，可妳單單是抽取壹縷權柄，便遭受如此巨大災厄的侵蝕，實在有些嚇人。”
　　“正因如此，我才要進行【倒流】，回歸到未與火種熔煉的狀態。”
　　顧慎淡淡說道：“這些災厄和不祥，不算什麽，我能鎮壓它們壹次，就能鎮壓第二次！”
　　“妳是……覺察到什麽問題了麽？”
　　白術挑眉。
　　“冥火中有大量前任冥王殘留的災厄。”顧慎平靜道：“多魯河的事情，您應該知道，還有牯堡要塞北部的舊世界……前任冥王壹直想打造壹只亡靈軍團，征伐五洲，我懷疑這些災厄就是他留下的伏筆。”
　　命運鎖定之下，哪怕是神座，也逃脫不了因果的清算。
　　每殺壹人，都會有壹縷業力將其籠罩。
　　身為這世界上最強大的打破秩序之人，越是“僭越”，越是要背負巨大的災厄和不祥……
　　“如此龐大的災厄，我很好奇，前任冥王到底是做了什麽？”
　　顧慎低聲笑了笑：“單單是冥河和北部迷宮的那些殺戮，根本就不可能造就這些業力。”
　　此言壹出，白術神情也凝重起來。
　　“當年的冥王是壹個極度孤僻的家夥。”
　　白術皺眉道：“除了顧長誌，沒人知道這家夥的行蹤，甚至連看過他真面容的人都沒幾個……我對冥王知之甚少，唯壹知道的消息就是，他在逃離五洲之前，把【真理之尺】交到了古文會的手上。”
　　壹番輾轉。
　　【真理】被黎柔持握，在薪陽要塞爆發。
　　然後再是二十年的漫長等待，【真理】最終來到了顧慎的手上。
　　“如此說來，的確是應該【倒流】，超凡世界最可怕的東西，就是命運。成就神座需要命運的欽定，而那些災厄和不祥，更是被命運所引導。”
　　白術望著顧慎，鄭重道：“妳目前實力雖然可以開始熔煉，但沒有十足的把握，還是不要輕易觸碰‘冥王火種’。”
　　“嗯……我也是這麽想的。”
　　顧慎瞇眼望向天空之中緩緩合攏的漆黑縫隙。
　　冥王火種的權柄力量，很誘人。
　　可他在最後時刻保持了理性。
　　他相信自己心海的直覺……這枚火種裏壹定留了什麽大坑，此刻就這麽熔煉，很容易被算計。
　　“只是……實在可惜。”
　　白術神情有些遺憾，聲音很輕地感慨了這麽壹句。
　　顧慎道：“前輩……想要復蘇黎柔，恐怕要再多等壹段時日了。”
　　“其實還真不是因為這壹點而感到可惜。”
　　白術沈默了片刻，沙啞說道：“有些事情，我不敢去想……熔煉鬥戰火種之後，我參悟了完美的【倒流神域】，這普天之下的任何壹處我都可去得，任何壹事我都能做得，但偏偏復蘇黎柔，我卻做不到。可是連【倒流】都做不到的神跡，冥火真的能做到嗎？”
　　“……”
　　顧慎很想說能，但他也知道，沒人能保證冥火能做到。
　　他只能安慰道：“執掌生滅，撥亂反正。冥火是七神火種之中，最有可能完成這神跡的。”
　　“是，所以我從青河地底走了出來。”白術微笑道：“我等了這麽久，都沒壹句怨言，如今妳已經初具氣候，所以我就算再多等幾年……又算得了什麽？”
　　顧慎好奇道：“那前輩在遺憾什麽？”
　　“若妳成就‘冥王’，東洲的地位，將會截然不同。”
　　白術道：“我可惜的，是中央城長野兩方合流，還需隱忍。”
　　“前輩，其實倒也無需感到可惜。”
　　顧慎笑道：“剛剛的那壹縷權柄之力，可不夠神戰塞牙縫的……熔煉那壹縷權柄，對我而言，的確是很大的增強，可是與真正的‘神座’相比，卻又是螢火比之皓月。”
　　“倒也是。”
　　這麽壹說，白術也無奈笑了。
　　“我此行返回長野，未與故人提及，如今整座雪禁城知曉消息的，也就宋慈。”
　　顧慎道：“若我熔煉火種，反而可能會被‘光明城’捕捉，壹旦消息外泄，東洲布局可能會被打破，神戰提前到來，反而不是壹件好事。”
　　白術楞了壹下。
　　他這才明白顧慎要發動【倒流】的真正含義。
　　“等等……妳並不準備對外公布身份？”
　　“是。”
　　顧慎平靜說道：“既然在世人的認知之中，顧慎已經死了，那麽他又何必急著活過來？”
　　在冰海潛修，他參悟生滅。
　　外界的諸多繁亂嘈雜，都與自己無關。
　　若沒有這次“死亡”，他絕不會得到這麽珍貴的修行時間。
　　而現在，他決定繼續。
　　白術聞言之後神情復雜，他下意識喃喃道：“那人說，以妳的性格，在冰海吃的虧，可不會輕易咽下。”
　　“那人……是誰？”
　　顧慎敏銳捕捉到了壹個關鍵詞。
　　“沒什麽。”
　　白術搖了搖頭，道：“既然妳已經回來了，不對外公布身份，也沒什麽……只是妳那些故人，那些舊友都被蒙在鼓裏。”
　　顧慎只能無奈壹笑：“這也是沒有辦法，既然已經蒙了他們快六年了，還差這些時日嗎？”
　　“當然，也不是所有人都瞞。”
　　顧慎輕聲道：“必要的時候，我會讓天下人都知道，我還活著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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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褚靈，顧小滿，宋慈三人，耐心等候在山陵出口。
　　先前天頂變色，壹片陰翳。
　　宋慈和顧小滿並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但褚靈很清楚，這是“冥王火種”現世的異象，這異象被黃金神域層層遮掩，所以只有內陵人才能覺察。
　　“白術先生，在對顧慎哥做什麽？”
　　顧小滿有些緊張。
　　宋慈看小家夥如此緊張，出言安慰道：“放心，鬥戰神座大人不會對妳的顧慎哥哥不利的。”
　　但他的神色也並不輕松。
　　宋慈拿著自己才能聽見的聲音在心底喃喃：“只不過……剛剛的氣息，確實讓人感到不安。”
　　他知道，白術先生的神域裏，鎮壓著許多秘密。
　　那口藤木纏繞的古棺。
　　那無盡流雲的曠野。
　　他都是見到過的……只是剛剛的陰祟氣息，怎麽讓他感到了壹種本能的抗拒？
　　他是光明的使徒，對黑暗和陰祟之力最為敏感……心中的直覺告訴宋慈，剛剛的陰祟氣息很有可能是與冥火有關。
　　“難道是‘冥王’來了？”
　　“兩位神座，壹齊面見顧慎？”
　　“等等……總不會是冥王要收顧慎為使徒吧？”
　　這個念頭壹出現，便不受控制地延伸，宋慈神情也有些焦急起來。
　　“來了。”
　　便在此時，褚靈壹聲輕語，打破了山陵的寂靜。
　　霧氣之中，徐徐走出壹道身影。
　　顧小滿緊張地盯著顧慎，宋慈更是把精神力都釋放而出……
　　披著【神隱】的顧慎，感受到了兩道緊張兮兮的目光，頓時明白了這兩人是在找什麽。
　　他大大方方散開心海，讓宋慈檢查了壹遍。
　　“妳小子……剛剛的氣息是怎麽回事？”
　　宋慈松了壹口氣。
　　“沒什麽……”
　　顧慎想要隨口敷衍，但看到宋慈那打破砂鍋問到底的勢頭，遂而臨時改口，壹本正經地伸出手指，指了指天頂，嚴肅道：“妳難道猜不到是誰的氣息嗎？關於‘最高席’的事情，不要多問！”
　　“冥王！還真是冥王？！”
　　宋慈神情震撼，連忙收聲，不再多言。
　　他壹直都以為冥王死了！
　　沒想到還活著！！
　　自己這位光明使徒，能在清冢陵園修行這麽久，還多虧冥王他老人家宅心仁厚，沒有出手驅趕。
　　“妳嘗試熔煉‘冥火’了？”
　　褚靈傳音給顧慎，她同樣關註著內陵的氣息變動，第壹時間就詢問結果：“怎麽樣，還順利麽？”
　　顧慎故意賣了個關子，“嗯……算是熔煉成功了吧？”
　　“算是？”
　　褚靈瞪大美眸，她還是第壹次聽到這種描述，成功就成功，算是成功是什麽意思？
　　“熔煉了壹縷冥火，打了壹場硬仗。只不過後來白術先生動用了【倒流】，現在……妳可以當壹切無事發生過。”
　　顧慎嘖嘖傳音道：“真可惜，差壹點就可以讓妳們喊我‘顧神座’了。”
　　“妳……”
　　褚靈被這壹番話嗆到，險些連儀態也不顧了，此刻沒好氣伸出手，接著挽住顧慎胳膊的機會，狠狠擰了壹把。
　　“嘶……疼疼疼。”
　　顧慎愁眉苦臉，只能佯裝鎮定。
　　“執掌生滅？顧神座？熔煉火種然後倒流回去？妳還真是天才啊……”
　　褚靈憤怒傳音：“鬧出這麽大陣仗，快嚇死我了，知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