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壹百壹十五章 斬蝶

　　“轟隆隆隆……”
　　F區地底的丘陵，先是輕微震顫，然後就是震顫幅度變大，整座F區好像都陷入了地震之中。
　　“什麽鬼？”
　　沈離感受著腳底的翻湧，神情變得古怪起來。
　　蛾子……那種生物，不應該是飛起來的嗎？
　　怎麽現在是大地在震顫？！
　　“超凡能力的覺醒，會賦予壹些生靈與眾不同的‘特質’。後天的‘特質’，會讓它們改變生存習慣。”白袖輕聲說道：“如果女皇鳥翼蝶真的‘趨光’，那麽它們應該在白天壹起出現，沖擊聖城研究所布置的虛假天幕。”
　　沈離楞了楞。
　　但是……並沒有。
　　先前的很長壹段時間，研究所的巡守人員，都沒有覺察到異樣。
　　這六十米的大怪物，絕不是壹天能夠養出來的。
　　這麽長的時間，女皇鳥翼蝶究竟藏在哪？
　　小鐵人反應速度還算快。
　　他看著自己腳底起伏的地面，瞬間意識到了答案。
　　沈離喃喃道：“等等，妳的意思是……女皇鳥翼蝶壹直蟄淺在地底？”
　　“嗯。”
　　白袖點了點頭。
　　他的目光也凝聚在腳尖：“只要‘超凡能力’可以開掘土壤，什麽生靈都可以棲居在地底，如果它們不是‘趨光’，而是‘憎光’呢？”
　　沈離瞬間覺得頭皮發麻。
　　案卷上顯示，這只大蛾子在夜晚出沒……
　　高壓電網的光，瞬間就被它吞噬了！
　　而D級工作人員吉普塔，疑似打開手電而被害！
　　種種線索，都指向了白袖的推斷。
　　另外壹邊，維亞斯更是聽得後背滲出冷汗，他聲音艱澀道：“妳的意思是，我們其實和這家夥，壹直只差‘壹線’。”
　　“或許吧。”白袖搖頭，“目前的線索太少，需要等群體標本收集完成之後才知道了……”
　　“群體標本？”
　　維亞斯再壹次呆住。
　　白袖緩緩挪首，望向這個天真的巡守隊長，認真問道：“妳不會覺得……這種東西，只有壹個吧？”
　　維亞斯下意識道：“可女皇鳥翼蝶不是群居動物啊……”
　　“長到了六十米，它們還算是‘女皇鳥翼蝶’麽？”
　　白袖冷冷甩下這壹句，向前走去。
　　遠方山丘瞬間起伏。
　　壹縷熾火在黑暗中點燃。
　　無數潮水蜂擁翻滾——
　　“嗡嗡嗡！”
　　“嗡嗡嗡！”
　　巨翼在漆黑如墨的F區掀起音爆般的浪潮，沈離瞬間色變，他拽著維亞斯向後狂退，不到十秒，F區內外墻的中間地帶，就被數十上百只巨大飛蛾所覆蓋，這裏有數百萬只復眼睜開，混亂的精神力量如龍卷壹般擴散——
　　“後退！後退！”
　　沈離對身後的巡守隊怒吼。
　　維亞斯戰鬥經驗還算豐富，他也反應過來，只不過他的反應不是後退，而是掙脫沈離，想要前進。
　　“妳特麽瘋了？”
　　沈離瞪大雙眼，看著這個出身南洲的中年大叔。
　　研究所壹個月給他多少薪水，這家夥真的玩命啊？！
　　“我特麽好歹是四階……”
　　維亞斯回頭怒吼，同時拔出腰間戰刀，但下壹刻，他腳底的土壤破碎，壹萬五千只復眼出現在了他即將前進的道路之上，兩人近乎只相差數米，回首的那壹刻，維亞斯臉上的怒吼和咆哮都凝固呆滯。
　　“嘶啦——”
　　風暴卷起。
　　壹道落雷瞬間貫穿砸下！
　　原先向著顧慎邁步的白袖，回頭瞥了眼後方，壹步踏出，終是出現在了維亞斯面前，他虛握手掌，千萬縷雷光凝實成劍，就這麽斬切而下——
　　維亞斯面前的黑夜瞬間被連綿雷光披斬開來！
　　巨大的女皇鳥翼蝶瞬間被壹破為二，大塊鮮血被雷光蒸發！
　　“沈離，帶他走。”
　　白袖拽著維亞斯的後領，將其向後擲出，沈離展開【食鐵之徒】，接住這位四階，毫不猶豫地向後方撤去。他很清楚這場戰鬥不是自己能夠介入的……因為目標實在太多了！
　　如果目標只有壹只女皇鳥翼蝶，那麽根本就無需顧白二人出手，他這位三階，就可以搞定！
　　畢竟是壹個變異的超凡生靈，看上去大了些！
　　從案卷顯示的“破壞現場”來看，這大蛾子的破壞力並沒有那麽驚人。
　　但現在的目標數量……密密麻麻，可能有三位數！
　　而且它們的“特性”種類很多，似乎兼備“噬光”，“狂暴”，“破土”，還有“精神”方面的打擊……這就與先前情況，截然不同了。
　　尤其是最後壹點，“精神”打擊！
　　那鋪天蓋地的潮水，以及直貫心湖的音爆，讓沈離直接打起了退堂鼓。
　　靈魂不夠強大。
　　根本沒辦法抵抗。
　　壹旦精神失守……那麽就會和剛剛的維亞斯壹樣，直接被女皇鳥翼蝶破防。
　　破防，就是等死！
　　“撤退，撤退，撤退！”
　　小鐵人扛著精神失守狀態的維亞斯，壹路狂奔，整座F區被迅速封鎖，壹直逃到外墻位置，維亞斯才反應過來，他驚魂未定，看著被女皇鳥翼蝶堵住的那兩道身影，遠方山丘起伏，漫天草屑翻滾，黑壓壓的壹片，散發著陣陣死寂和窒息……
　　“我們就這麽走了？”
　　維亞斯聲音沙啞道：“那兩個人不撤退？”
　　沈離扛著他，壹直來到了外墻至高點，才將其放下。
　　“拜托……我們是來解決麻煩的。”
　　他無奈道：“對我們有點信心好麽？”
　　維亞斯沈默地看著沈離。
　　“好吧……對他們有點信心麽？”
　　小鐵人在這份沈默之中心虛改口，然後認真說道：“這兩位是東洲的S級，他們的‘四階’和妳的‘四階’，不是壹種東西。”
　　“不是……壹種東西……”
　　維亞斯掙紮爬了起來。
　　他望向遠方的蝴蝶風暴，以及山丘之中的兩道熾光。
　　……
　　……
　　“壹，二，三……”
　　山丘起伏的那壹刻，顧慎的心底便開始計數。
　　他釋放出了自己的精神。
　　並且捕捉到了地底的每壹縷超凡氣息波動，經歷了凍湖之戰，他可太清楚這種“地底生物”的生活習性了，風暴未起，他便已經做好了迎接風暴的準備。
　　“九十三。”
　　顧慎笑著傳音說道：“很難想象，這麽多大蛾子，壹起從地表湧出來……會是什麽景象。”
　　“我也很好奇。”
　　白袖神色平靜：“可惜凍湖任務，只安排了妳壹人沈潛……”
　　“其實凍湖地底挺無趣的。”
　　顧慎微笑道：“如果妳想下去看看，待會的收官任務就交給妳了。”
　　他話音剛落。
　　山丘瞬間綻放開來，像是壹朵花苞。
　　而花開之後，散發出來的不是花香。
　　而是無數藏在花骨朵裏的女皇鳥翼蝶……每壹只都至少三十米。
　　“看來昨晚的那只，也算是‘特大號’了。”
　　顧慎甩手，鐵鱗翻飛，匯聚成刀。
　　他的“凈土”領域瞬間展開。
　　“叮叮當當”的破碎之音不斷在周身炸響，大量女皇鳥翼蝶湧出之時，暗潮洶湧的精神攻擊便已經抵達，顧慎的神域固若金湯，風雪繚繞，在磅礴風暴之中難以擴散，僅僅只能籠罩住周身十米，這個範圍之內，任何的攻擊都被“凈土”凍結。
　　另外壹邊。
　　白袖也展開了能力。
　　【雷界行者】的巍峨神影在背後懸浮，雷光翻湧，他對領域的掌控力量，明顯比如今的顧慎要高出壹截，雷光遊蕩在漆黑風暴的外沿，並沒有受到明顯的“壓迫”。
　　這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白袖已經是四階巔峰超凡者了。
　　而顧慎，只是擁有四階戰力……他目前還停留在深海第八層，在這種戰鬥中，需要依靠三次超境誕生的“凈土”領域。
　　“壹人壹邊。”
　　顧慎握住戰刀，道：“早點清場早點收工……外洲那些超凡者就快趕過來了。”
　　話音傳出，白袖便沖了出去。
　　雷光翻湧。
　　那些“憎光”的女皇鳥翼蝶，看到【雷界行者】的第壹反應就是暴怒。
　　它們張開雙翼，憤怒沖出，想要將目標撕裂。
　　風暴席卷燭火，燭火會熄滅。
　　風暴撞上太陽，風暴會熄滅。
　　白袖面無表情，在女皇鳥翼蝶的族群之中展開“屠殺”，他下手又快又狠，絕對沒有壹絲壹毫的偏差，雷之刃將每壹只女皇鳥翼蝶都從中間剖開，無比完整，而且對稱。
　　“嘖。”
　　顧慎只是觀看了壹秒，便收回了目光。
　　他身處風暴中心，作為點燃“光火”的起始者，他被超過壹半的女皇鳥翼蝶所盯上，此刻擡起頭來，面前是密密麻麻的黑色潮水，以及重疊復眼。
　　不過沒關系。
　　只要精神力足夠強大，在這種戰鬥之中……便占據了幾乎“不敗”的優勢。
　　沈離，維亞斯，根本沒有抵抗。
　　就是因為他們的精神，沒法對抗疊加了數倍數十倍的蝶群進攻。
　　但顧慎不壹樣。
　　他甩了甩戰刀，凈土的寒霜將其覆蓋，風暴來襲，他就像是被海潮吞沒的砂礫，就這麽迎著狂浪，平靜而堅決地走了進去——
　　“嗡——”
　　顧慎豎起長刀，兩根手指輕輕抹過。
　　他的第壹刀，什麽也沒做。
　　就只是這麽向前擡起，筆直立刃，凈土的寂滅之意，配合鐵刀的“極致鋒銳”屬性，直接將壹只撞向自己的“大蛾子”迎面斬開。
　　“單體實力，能夠對三階超凡者造成威脅……”
　　顧慎給出了自己的初步評估。
　　“拋開族群特質，以及精神疊加的攻擊方式，以沈離的實力，可以在十秒內完成降服和斬殺……”
　　“只可惜。”
　　“數量實在太多了。”
　　顧慎雙手持刀，開始奔跑，他撞入風暴核心之中，化為壹道高速移動的燃光之火，因為“憎光”特性，女皇鳥翼蝶猶如深海之中的魚群，在飛起的風暴之中，不斷降落對準顧慎發動進攻，然而它們大大低估了敵人的力量。
　　無需等它們沖上來。
　　顧慎踩著巨蝶，不斷攀空，向著風暴的至高點掠去，他在地底蝶群現身之時，就鎖定了最大的那壹只，六十米的蝶王。
　　凈土領域在空中翻飛。
　　鐵刀如砍瓜切菜。
　　遠方外墻墻頭，所有目睹這壹切的研究所戰鬥成員，全都看沈默了……尤其是維亞斯，同樣是四階，顧慎和白袖的戰鬥方式，遠遠超出了他的想象。
　　他根本沒法相信沈離所說的，這兩個人和自己是同壹境界的超凡者！
　　屠殺。
　　這兩個人，對上這接近壹百只的女皇鳥翼蝶，根本就是屠殺！
　　“這就是東洲的‘S級’麽？”
　　亞當不知不覺也來到了這裏，他平靜說道：“很強，只不過……上城的四神使比他們更強。”
　　沈離回頭，瞥了眼亞當。
　　“是麽，我怎麽沒覺得呢？”小鐵人冷笑壹聲，沒好氣地說道：“妳們等人救援的時候，上城的神使在哪呢？”
　　萬萬沒想到。
　　亞當神情沒什麽變化，繼續平靜說道：“大概是在想著如何掠奪桑洲窟的資源吧，他們就算來了，也未必願意出手清理這些蝶群。”
　　“……”
　　沈離壹下子給整無語了。
　　他本以為，亞當是在說風涼話，沒想到這貨是在說實話？
　　小鐵人撓了撓腦袋。
　　所以這到底是友軍，還是敵人？
　　“不好意思，我說話比較直接。”
　　亞當推了推眼鏡，道：“如果我沒記錯，前些年，南洲也出現過‘S級’，只不過還沒成長起來，就被同境的紅龍給打死了。可見，‘S級’雖強，可也不是無敵的。”
　　“上城是五洲最富饒的城市，能在源之塔神官制度下登頂的超凡者，已經不需要用‘S級’來證明自己……”
　　“當然，我認為四神使比這兩人厲害，最重要的原因是，他們終究只有兩個人。”
　　亞當淡淡地說：“而神使有四位。”
　　“聽君壹席話，如聽壹席話。”沈離皮笑肉不笑地譏諷說道：“同等級別的對戰，多壹個人，都不壹樣……如果是壹對壹……”
　　“我恐怕還是要投‘四神使’壹票。”
　　亞當指了指自己胸膛，語氣沒有波瀾地說道：“因為他們當中的某壹位，給我的心臟植入了‘黑銀炸彈’，我如果支持外洲人，大概率會被直接炸死吧。”
　　沈離再次陷入沈默。
　　“拋開壹切主觀因素。”
　　亞當認真說道：“我覺得那個白衣的最厲害，應該能和紅龍打平，至於黑衣……他不該進入這次評選。”
　　“畢竟四神使都是實打實的四階，都有造化，也有手段。”
　　他凝視著風暴之中，不斷斬殺蝶群的顧慎，那雙澄明眼瞳，仿佛看穿了顧慎身上的超凡氣息，直窺到了靈魂本質。
　　他的雙眼，仿佛擁有其他的魔力。
　　透露著清澈的……智慧。
　　亞當挪開目光，望向沈離，笑道：“可三階再強，終究也只是三階……所以在我看來，神使級別的戰鬥，那個叫顧慎的，現在還沒資格摻和。”